“回宫。”
韩喻先将慕野送回了府里,才回宫。
慕野回到府里时,下人便匆忙上前说道:“大人,二公子他发了疯似的要跑出去,我们尽量不伤到他了,但实在是难控制……”
“知道了。”
慕野赶去慕辞予的院子,看见已经跑到屋顶上的慕辞予,看着是没有力气动力,硬撑着跪在上面。
“小予下来,听话。”
慕野见慕辞予不搭理他,又道。
“或许你想知道点外面的事情,比如你的好朋友七殿下,还有柳先生……”
果然奏效,慕辞予抬起头满眼怨恨地看着他。
“你想先听哪个?”
太阳已经落下了,夜里的雪下得大了些,慕辞予没有披上披肩,雪花落到他的肩上散发着冷意,不禁另他打颤。
“那我先说说七殿下吧。”
慕野将事情经过一个细节都不落下地说了一遍。
慕辞予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瞬间冲昏了脑袋,脱力的滚了下去。
慕野反应迅速地用轻功接住了掉下来的慕辞予。
“你看你又逞强。”
慕辞予推开他,但无济于事,愤恨地说:“柳、柳先生……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啊,和顾冶死在一起了。”
慕辞予不敢相信这一切,直干呕,心里堵得喘不过气,连咳嗽都费劲,拼了命的要推开眼前这个可怕的人,可怎么都挣脱不开,就像陷入了沼泽泥潭中一样,无助,绝望。
挣扎之际,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下一秒慕辞予吐了一大口深红色的瘀血便昏厥了过去。
“我还是舍不得你啊,小予。”
慕野抱起慕辞予回到屋子里,开了个药方让下人去煎药,又抬来了暖炉,关上了窗户。
熬好的药被硬灌入慕辞予的嘴里,暖炉燃了起来,屋子里变得十分暖和。
“小予,再乖乖陪我四年好不好,若他回来了,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他,那兄长只能用别的方法让你留在我身边了。”
慕辞予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天冷的时候,下地走两圈就扛不住了,整日都被关在自己的小院里,每天都要见着假惺惺的兄长,这样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但他却不能寻死,因为他还在等白玉行回来。
院里的树冒芽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院里的树已经开得很茂盛了,我好想你。
院里的树又黄了,你有想我吗?
院里的树又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
又下雪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还在等你。
每日慕辞予都站在树下,握着手里的玉佩,祈祷他平安无事。
“把消息放给他。”
“是,大人。”
几位家仆路过慕辞予的院子时,谈论着今日的大事。
“好像听说今日那凌霄将军要回来了。”
“是啊,好像都快到城外了。”
慕辞予一听见这些,瞬间心跳加速,按耐不住地要往外跑,去见他。
慕野躲在暗处默默地看着跑出去的慕辞予,眼底充满杀意,疯狂地抑制住自己冲动的怒火。
城门外的锣鼓声很闷,很沉重,街道两边的百姓并没有欢呼,慕辞予赶来,穿过人群,满面笑意的看着走来的队伍。
亮晶晶的眼睛转了又转,看了又看,面上的喜悦与期待逐渐变成了不安与害怕。
面前的队伍撒着白色的碎纸,每个人的臂上都绑着一块白布。
队伍中间空出来,慕辞予始终没有找到他,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队伍行驶到他面前时停下了,莫文雪下了马,朝慕辞予行礼。
慕辞予的双眼裹满了泪水,盯着莫文雪,企图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他、他怎么没跟上队伍?”
“慕公子,凌霄将军……战死了。”
双眼再也兜不住泪水,从面颊上滑落,雪花落在上面,拥抱了泪水,却刺疼了他的心。
慕辞予抓住莫文雪的手臂,哽咽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抱歉,是我没护好他的身后,慕公子节哀。”
莫文雪看向身后侧的木板车上盖着白布的人,垂眸默哀。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慕辞予的手从莫文雪手臂上滑落,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那躺着的人,手撑在杆上,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冻得发紫的手颤抖得朝白布去,抓着白布的一角,顿了顿,才缓缓拉开一点,露出了那熟悉的玉簪。
慕辞予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掀开了白布,看见了那等了四年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上全是血迹,衣服破败不堪,手上满是伤痕,可手里却紧紧握着那双鱼玉佩,玉佩的绳子已经断了,但玉佩却没有丝毫的破损。
“我还在等你,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又下雪了,我忘记穿披肩了,好冷,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慕辞予难受到呼吸紊乱,莫文雪瞧着不对劲,连忙扶住他。
慕辞予张着嘴,却无法呼吸,感觉心里堵得不行,莫文雪拍着他的背,好一会儿慕辞予才吐出那口瘀血,面色都发紫了。
莫文雪看着那有些泛黑的血,便觉得不对劲,找了自己的人带慕辞予回自己那。
“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直摇头,“太虚弱了,又长期服用与身体相冲的药,这具躯体已经算废了。若是在服用之前的药,或许还能掉口气,但病人还会一直被病痛折磨,何况现下这位公子已经没有了求生的**,老夫尽力了。”
“好,多谢大夫。”
莫文雪给慕辞予盖好被子,便走了出去,去到了白玉行的灵堂,坐到他的棺材傍边,喝起了酒。
“你们一个个的,都离开了,只留我一个人,真不仗义……”
说着说着眼睛便模糊了。
“白兄抱歉了,我没有办法救下慕公子了,他太痛苦了,或许该遵从他自己的心意,我想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还有啊,顾冶那小子,我也把他的尸体搬出来了,和柳先生葬在了一起,还有子格兄,澜何殿下,他们都在郊外的竹林里,你想去那吗?”
“那里干净,你们定会喜欢的,远离这里吧,脏得不堪入目。”
“今日这好酒,我分你一半,你尝尝。”
莫文雪将酒横扫过地面,倒完最后一滴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压抑着嗓音哭着。
“予郎,抱抱我吧。”白玉行朝着慕辞予伸出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予郎,记得披上披肩在出门哦。”阳光洒脱的少年站在光下对着慕辞予说着话。
“玉行,玉行!”
慕辞予拼了命的朝白玉行跑过去,可怎么跑都感觉像是在原地,始终触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看不见了,慕辞予猛地惊醒。
慕辞予双眼无神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像具行尸走肉地起身,走出门外。
穿着单薄地素衣,走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却感受不到冷。
一路朝着灵堂走去,走到棺材面前,想推开棺盖但推不动,莫文雪听到动静,立马收了情绪,起身帮慕辞予打开。
白玉行的脸已经被擦拭过了,着装也换过了,唯独手上的玉佩没有动过。
“为什么会这样?”慕辞予看着白玉行,嘴里低声无力地说道。
“他被利用了,这场仗都是国师下的一盘棋。”
“最后一日,眼看就要打了胜仗,白兄却突然找到我,跟我说了一切。”
“他说这场仗是他亲自领下的,是为了向圣上讨一免死金牌,他想保你,他也知道这仗若是自己不主动领下来,也迟早会以各种理由扣在他头上。”
“所以他一早便知道自己此去必死无疑?”
“是,他知道,他早就知道是慕野和国师一手策划的,圣上早已被国师洗脑了,已经不配在当一国之君了,但他没法管朝堂之事,他只知道有机会保你,就定要抓住机会,无论生死。”
“你又骗我……我傻傻地等了你四年。”
“他让我带句话。”
“若是累了,就放手吧,他永远会接住你。”
棺材好深,我们隔得好远,我抱不到你,那我便去你的世界寻你吧,这次换你等我一会儿,不会太久。
“多谢你带他回来。”慕辞予转身离开。
“慕公子!你要回去吗?”
“有些事,该了了。”
慕辞予回到慕相府,径直走回自己的屋子,家仆看见了,也没有将他抓起来,而是当作没瞧见。
到了自己的院子,意料之中,那里站着慕野。
“小予今日去哪了?”
“了却往事,才好安心回到兄长身边,不是吗?”
慕野有些诧异,但明白他此刻是装的,却想要享受他迎合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等了四年。
“小予终于想明白了,兄长很开心,来把药喝了,身子才会好些。”
慕辞予听话得走过去将药喝了。
“后日凌霄将军火化,兄长可准我去亲眼看看。”
“好,我陪你去。”
“我累了,想休息了,兄长请回吧。”
慕辞予送走慕野后,直犯恶心,一想到自己刚刚对他那样,就感觉恶心得要紧。
后日,慕辞予着了一身白衣,扎了一束高马尾,簪了一根玉簪子,一只手里握着玉佩,一只手藏了一把断刃,上面淬了毒,是慕野曾经下给死士的那种毒。
慕野带着慕辞予到了城楼上观望。
“小予,兄长希望你能彻底斩断这段情,好吗?”
“会的。”
以莫文雪为首的出殡队伍穿过一道大门,来到了面前布置好的空地,侍卫将棺材打开,将里面的人抬出来,放到铺好的草上。
第一阵锣鼓号角声响,全体默哀。
第二阵声响,将士们齐敬酒行礼。
第三阵声响,火把点燃草穗,众人送行凌霄将军。
熊熊大火燃烧在这冰天雪地里,为这白色的世界添上了红色的一笔。
“小予该看的也看了,该走了。”
慕野转身准备离开。
“慕野,我只属于白玉行。”
慕辞予瞬间拿出断刃刺向慕野的右后背,随即转身越上栏杆,跳了下去。
一袭白衣的慕辞予与空中飘落的雪花融在一起,落向火中的爱人,白衣丝带随风飘舞着,慕辞予面朝着白玉行而去,闭上了双眼,准备投入那等了四年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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