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含羞带怯,“今夜,我向他表明心意了。”
挽月惊得睁大了眼:“当真?那他可有回应什么?”
安棠翻了个身,面朝墙蜷起身子,声音中满是负气:“还能有什么呀,我怎么就喜欢了个闷葫芦!”
“至少公子他不是沉溺情场之人,一心专于学业,想必一旦用起情来,也是十分认真的。”
安棠:“用情专不专,我也得试过了才知道。”
挽月察觉她语气中又恢复了勃勃野心,在心中向许云道谢,手上动作又快又轻,为她掖好锦被。
“小姐快休息吧,我今夜就在这陪着你。”
不久,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挽月勾了勾唇,熄了灯,拖鞋上塌,在安棠身边歇下了。
**
书院休沐日留的课业会比平日多一些。
陆宴浔一字未动。
他每逢休沐,都会预先安排好一天的事宜,即使忙碌一整日,也因预留了时间而不耽搁课业,唯独昨日乱了大套。
但他也不是为此就通宵达旦的书呆子,况且那些写了也对他帮助不大,只是身为掌学,总要在学子中树立榜样。
反之,犯了错,罚的也比旁人更重些。
陆宴浔双手各提了满满一桶水,一口气从井旁走上西南角的钟楼,滴水未撒。
他放下水桶,拿出钥匙开了锁,门开的瞬间扑面而来一股阴风。
放眼望去,楼内黑黢黢的,阶上苔藓遍布,蛛网丛生,枯黄发黑的落叶散落着堆在地上,踩上去发出脆响。
陆宴浔用一桶水抵着门,拎着另一桶进入里面,借着门口和头顶透进来的光,勉强能看清楚其中构造,打量一通,叹口气。
要他一个人打扫完这废弃钟楼,恐怕要挨到下个休沐了,夫子也怪心狠。
如此清扫到第三日,才初显成效。
陆宴浔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看了眼日光。
上午的时辰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快到午时。
往常陆宴浔的午膳由陆府送来,在马车中用,但自从得知安棠上京,他事事防备,不叫家中人来书院了。
从此便与同窗一样,于饭堂用膳。
他约莫快到时辰,便停下休息,用桶里剩下的水净了手。
认真搓洗时,周遭忽然传来窸窣的异响,他警惕地抬起头,神色严肃。
而后蓦地一松,又板起脸来。
“这回又是为了院服的事?”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
安棠被发现了,也不刻意压着步子,蹦跳着跑向他,在水桶前停步。
她脚上的扭伤果然如他所说,歇个一二日就好了。
那晚因惧意而泪水涟涟的安棠不见了,今日的她像极了晴好的阳光,笑颜璀璨,眼眸明媚:
“不是谁都有福气,见到我穿院服成衣的样子哦!”
哦什么哦。
陆宴浔垂眼睨了睨水桶,二人的靴尖顶着它。
他往后推了一步,安棠被桶挡着,没跟上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也是月白色,乍看之下或许足以浑水摸鱼,但只要被人瞧见面容,还是能识破她的女儿身。
“到午膳的时辰了,学子们放课时碰见你怎么办?”
这话他似乎不久前才说过。
安棠指了指钟楼:“藏这里好了,可我怕黑,你能不能陪我躲。”
“……”
安棠也摸清了他的性子,根本不期待他的回忆,只是说说而已,便好奇地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不是门童吗?怎么身兼数职,一个人在打扫这里呀?”
说起来,这回真是拜她所赐。
但陆宴浔知道,他只要说了这话,她一定会像对酥鲜斋掌柜时一样,要“赔偿”他一番。
他可受不起。
“与你无关。”
陆宴浔提了空水桶,走到近处一间水井旁,却发现井里断了水,跟钟楼一样,不知废弃了多久。
周夫子作为监院,一直说要修缮,不见动作。
安棠晃过来,把手中的食盒拎到他面前:“我就是算着午膳前来寻你的,这是我亲手做的,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陆宴浔自然回绝。
安棠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那我只好再接再厉,直到做出你闻到香味就食指大动的餐食为止咯。”
陆宴浔抱臂,眉间拧出的眉头落在安棠眼中,都觉得冷峻得恰到好处,在她心上。
“姑娘何苦呢。”他说。
“那夜说了,我心悦公子,不觉得苦。”安棠丝毫不羞。
陆宴浔懒得管她,拎着水桶向回走,打算晾着她直到她知难而退。
可还没走几步,井旁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回头,险些惊出冷汗,还来不及思索,就做出了反应。
安棠头朝下坠在井中,全身的血液都往发顶涌,双手在空中挥舞却什么都抓不住,直到小腿上感到虎钳似的抓牢感,才止住惊呼。
他的声音有些愠怒,在井壁间碰了几个来回,随着她扑通的心跳环绕着。
安棠由他教训自己,也有些纳闷,她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也不至于冒失,怎么自上京以来,总在他在场时发生事故。
她想了想,或许正是因为身边有他在,她才敢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
安棠伸手去够挂在井壁上,那个引她弯腰而不慎跌落的东西。
陆宴浔做了一上午苦工,来来回回打了好几趟水,提着水桶走到哪擦到哪,一双手臂累得发酸。
此时他虽然抓住了安棠的腿,但手臂发虚,不能一口气提她上来,无奈之下,只好道一声“失礼”,慢慢将她往上拉。
当他的手扶上她腰侧的时候,不远处的月门外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影,正是之前跑来求助过他的小门童。
“陆掌学——”他喘了口气,双手扶着膝盖,“我听他们说你被罚来扫钟楼了,竟然是真的。”
陆宴浔站在井边,安棠的肚子卡在井沿上,脚差一点就要够到地。
二人皆虎躯一震,定住了。
门童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慌张,没第一时间发现异常:“那个姑娘又来了,她说她是来专门找您还玉佩的,我一看,那个麒麟玉佩还真见您带过,就、就把她放进来了。她说先去上回的地方等,让我去找您,我这不才找到……”
他这才发现,陆宴浔的胯旁,竟然弯折着一个人。
看衣装,好像就是那女子……
门童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宴浔,嘴皮子打起了磕绊:
“你、你们……”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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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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