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浔挑挑眉，视线在她身上绕了半圈，终是定在那在贝齿之压下显得更莹润饱满的唇上。
倒不是他好色，而是——
这么紧张？真新奇。
于是他颇给面子地颔首，点评道：“舞跳得不错。”
安棠似只炸毛的狸奴：“你看什么呢！是衣服，衣服！”
她今日既然直接穿来了，打的就是自己做模，好好展示一番，争取一击拿下的主意。
可面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子她没什么所谓，在他面前，却忽然觉得哪里都不得体了起来。
偏偏他还火上浇油。
“这怎么能是舞呢，未免太小看我了。”安棠双颊染上薄红，背窗而立，明亮的光泻入堂内，衬得她越发像只妩媚而不自知的小狐狸。
默了一会儿，她又恢复如常，轻眨了下眼：“你真想看我跳舞么？”
陆宴浔：“……”
他确实小看她了。
他用帕子抹了几下凳面，悠然落座，右腿搭在左腿上，脊背却依然挺得端正：
“再转一圈。”
这话若是旁人说，安棠一定会觉得他在调戏自己，可很奇怪，他说出口，却并不显轻浮。
安棠气也气不起来，只好公事公办地又转了一圈：“如何？”
她穿的这件春夏用的院服成衣，主要用的轻纱，里里外外好几层缝在一起，不仅穿脱方便，轻轻摆动起来还飘逸如层叠的花瓣，是基于男式长衣做的柔化改动。
整身长衣为月白色，袖口是窄袖，袖沿与裙摆端部包了一圈金色软绸，银线绣着缠枝纹，光照下熠熠生辉。
最为画龙点睛的是腰封。
庐平书院的院徽为「竹」，她猜女院多半会是梅兰菊的其中一种，便做了对应的三种样式。
今日穿的是「兰」，碧青色的束腰上点缀着兰花刺绣，两簇流苏从中央垂下来，端正得体。
她问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陆宴浔这回认认真真观赏了一遍成衣，将设计者之巧思都一一读懂，虽没见过别的绣坊给出的成衣，但这身绝对足以“过他这关”。
这本来只是个借口。
陆宴浔知道她不讲理起来有多磨人，思来想去，倒不如放人进来走个过场，再断了她念想为好。
但又不能让她见夫子。
昨日她在他面前不曾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在夫子面前却未必，若栽了跟头，多半会将她“陆长孙之未婚妻”的身份搬出来，逼迫夫子点头，闹出轩然大波，他往后的日子就遭殃了。
思及此，陆宴浔只好决定亲自接待她。
哪知……
“不错。”
安棠得意扬眉，冲他莞尔一笑。
“可还需让夫子看过才行。”陆宴浔还是不打算让她独自见夫子，“可有图纸？”
“有的，但今日没带来。”压在红木箱底呢。
不过安棠也不是没办法，“我现画一张不就好啦？但你们这儿怎么只有笔，没有纸？”
她指着书案，早就觉得奇怪了。
陆宴浔说：“这间的物件都被收走了，我去别屋取来。”
他正要迈步，忽然一愣，“你要现画？”
安棠叉起腰，得意洋洋：“没想到吧？这是本姑娘亲自设计的！”
安棠虽懒得学那些方块字，却也不是不学无术，自幼就对墨画兴趣极浓，却不喜欢画花鸟鱼虫，更喜画人，尤其是人身上的衣装与饰链。
于是后来转学了工笔画，十三岁时，就开始自己设计自己的衣裳了。
她忽然心头涌出感动，虽然自己不会读书，但大周首例开设的女子书院，若能用上她做的院服，也与有荣焉。
“所以……”安棠又看向角落，“为什么会将这间房中的东西拿走啊，你们书院不应该处处都是笔墨纸砚么？还有那屏风为什么圈在角落啊，藏着什么宝贝吗？”
陆宴浔这才哦了一声，语气平平道：“那里之前吊死过一个人，请仙师来做法，把墙烧毁了，才用屏风一挡。”
安棠险些晕过去。
“那你为何要引我们来此地？”
是赵锻出了声，打抱不平。
他们三人一直站在窗边墙角，眼看着自家小姐与外男**似的互动而插不进嘴，默默地站成三棵迎客松。
安棠被赵煅的声音吸引了注意，眸光晃去窗边，透过大开的窗户向外看去，见外头是一池荷塘，荷花半开不开，荷叶上躺着晶莹的翠珠，偶有蜻蜓歇落。
本是一处幽闲似桃源的胜景，安棠却脊背发凉，总觉得池水下藏着水怪，马上要顺着外墙爬进来……
陆宴浔默了默。
这里因那事发生之后，不锁门都没人来，连带着荷花池都冷落了许多。
人迹罕至，是个不会被发现的好地方，理由仅此而已。
他轻轻颔首道：“我先去取纸了。”
想必有人作陪，她不会有事。
可不多时，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是跑着的，很快。
安棠双眼锁住那拣了小路匆匆而去的人影，提着裙追了上去，见他越走越快，喊他：“许公子！”
陆宴浔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薄唇轻启正要敷衍着安抚几句，余光却瞥见荷花池的后头，一位夫子的半边身子跃入视野。
他瞳仁猛地一缩。
安棠背对着荷花池，什么都没看见，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手腕上一紧，随后脚踵也抓不牢地面，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倾斜到脚尖，就快要倒向他，头顶又被一记重压，矮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呀”字才喊了一半，她就被一只手掌紧紧捂住了口鼻。
掌心宽厚，指腹温热。
她的吐息与他的指节交缠，心有灵犀地，她屏住了呼吸，他僵住了手指。
安棠的心跳得比那日被他诊脉时还热烈。
她随着心跳数了几个数，面颊愈发绯红，偷偷向上斜眼看他。
却只见他干净的下颌线与高挺的鼻梁。
安棠缓缓眨了眨长睫。
许公子他，不会害羞了吧？
[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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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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