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莫不是在说自己?”
黑白面具褪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樱唇琼鼻,眉目如画,特别是那双眼,清冷又透彻,浅淡中饱含压迫感。
来人正是沈识黛。
她一步一步靠近,步步生莲之姿,整个人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看着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宣衡。
宣衡靠在栏杆上,他预料到沈识黛也会找过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又想起旧时柳凌珍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远比自己多得多,他忍不住又开口嘲讽,“她不记得你了,你心里面肯定难过得不行了吧,毕竟某人可自诩为柳凌珍天下第一好妹妹呢。”
被宣衡戳到痛脚,早些年他们俩就很看不惯对方,沈识黛厉声反驳道,“她是不记得我了,她同样也不记得你!”
“呵呵!她最爱的人还是我。”
“你别自恋了好不好?我阿姐现在清清白白,我求求你别去故意接近她了好吧?”
宣衡面色阴沉地几乎要滴出水来,柳凌珍是他的逆鳞,谁碰都不行,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才又找到了活的柳凌珍,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哪怕是柳凌珍本人来了也不行。
他双目赤红,“哐当”一声巨响,宣衡的手重重砸在栏杆上面,声音极尽尖锐,“柳凌珍生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鬼!”
下面站着的沈识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宣衡也就是凭着现在柳凌珍记不得,可劲儿在柳凌珍面前装,她打心底里鄙视这种行为。
这疯疯癫癫的发言,活生生一个死疯子,他竟然还敢这样说?当初无端降临在柳凌珍身上的祸事,他敢说跟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吗?沈识黛恨他恨得牙痒痒,他也配!她很不屑地冷笑道,“你这辈子别想着出去了,在这里好好待着。”
他能不能从她手底下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呢?还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得把宣衡现在就杀死了,沈识黛知道他很难杀,实力还深不可测,但还是想尽全力一试。
万一呢?她眸光一闪,万一真的能把他给杀了,虽然会惹阿姐难过,但阿姐以后就自由了,再也不用被疯子追着了,也不用被那么多麻烦事沾上身了……
而上边笼子里面的宣衡还不知道站在下边的沈识黛已经开始计划应当如何处理他的尸体。
他往后一靠,靠在笼子上,这么一会儿的分离,宣衡已经开始思念柳凌珍了。
他又摸摸旁边的笼子,这笼子的材料极为特殊,简直天生就是为了压制他的法力而制作的。
宣衡被关在这笼子里面,法力被封,灵脉阻塞,手脚上还被很多荆棘穿透,这些荆棘正在向外吸着他的血。
宣衡法力被封后的身体和凡人无异,因此缺血后,他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传来。
又看着这些荆棘犹如有生命一般将血液吞下,他金色的血液一点一点被这荆棘给吸收掉了,宣衡心里面疑惑,沈识黛要用他的血去做什么?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沈识黛露出点笑来,她不打算告诉宣衡她的计划,哪怕宣衡曾经是她的家人,但是在这世上,上天入地,沈识黛最珍重的还是要数柳凌珍。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水镜前看见的情景,宣衡总喜欢在她阿姐面前惺惺作态,她心里面犯恶心,忍不住骂道,“总比仙君好,仙君在我阿姐面前那是一套又一套,我看着都想吐呢。”
笼子里的宣衡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他到现在都不紧不慢,沈识黛的放血计划要是换一个人来都得吓得丢了半条命。
他无所谓的随手一撕穿透手腕的荆棘,这只是他万千化身中的一个,因着地位不俗,面相又有他几分相似,是柳凌珍喜欢的年轻版的他,他才用了这个化身。
哪怕他现在死在这里,也不会对他远在九重天之上的真身造成什么影响,大不了再来一下凤凰涅槃。
只是想到柳凌珍的喜欢,宣衡的心忽然又开始难过起来,要是因为这个化身的死去,小甲难过怎么办?
他想着,又看见这荆棘还在吸他的血,忍不住暗骂沈识黛这个坏胚,也不知道柳凌珍是看上她哪里了,会觉得她好。
……
话分两头,那边的柳凌珍果子摘了满满一大捧,看着至少够她和阿十两个人吃饱饱的一顿。
她沿着来的路往上走,阿十的身影还好生生的坐在那里,忽地,草地里伸出无数只枯黄的触须来,深深浅浅的脉络遍布于上。
这些触须长长的在空气中飘摇起来,一下子就捆住柳凌珍的脚,将她绊倒在地上。
而后这些触须就不动了,柳凌珍惊疑不定地拿手去撕这些触须,轻轻一拉,竟然就拉掉了。
“柳小友,柳小友,哎哟,手下留情啊,给老头子我给扯痛了,柳小友别扯啦!”
苍老的声音传来,柳凌珍扫视了一圈,一无所获,她厉声道,“何人在搞鬼?还不快快现出真身来?”
“柳小友莫急啊,看看你脚下,我一直在这呢,柳小友还从我这里拿了不少果子,这么说也欠老头子我一份感谢吧。”
听着这平白无故飞来的乞讨,柳凌珍一个头比两个大,虽说拿人手短,但这东西躲着藏着不以真面目示人,很难不让人不怀疑它是不是居心叵测。
她呵斥道,“你能证明这果树是你栽的吗?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你凭何在这里和我讨人情呢?”
“哎哟,柳小友别急嘛,转身看看,老头子我站在你身后啦。”
柳凌珍迅速转身,果真,在她刚刚摘果子的那棵树那里,树叶晃晃荡荡,从树干后边走出来一个拿着拐杖的老头子。
柳凌珍脚上还被根须给束缚着,她又扒拉了两下,那老头子脸色顿时变得奇怪,柳凌珍停住了手。
她指着缠在脚上的枯黄根须,问道,“这是你干的?”
那老头子急速摆头,“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柳小友明鉴呐!”
柳凌珍挑挑眉,她可没说过自己姓柳,这老东西上来就是一口一个柳小友,“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可要接着拔了,你这回可别再叫我停了。”
她说着又狠狠地撕了一大把根须下去,柳凌珍随手抓起一根仔细观察,这脉络走向,看着很像是人参,意料之中听到那边传来痛呼声。
那老头子扶着树,汗水像豆子一样顺着它苍老的脸往下掉,它的下半身应该是腿的地方竟然全是枯黄的根须,也是这些根须支撑它站在这里和柳凌珍对话。
土地公擦了擦汗水,“柳小友饶命啊,老头子我是此地的土地公,见您与您妹妹命中注定带有一劫,必定会反目成仇,特此来相告。”
妹妹,它在说阿十,柳凌珍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睛,待确认阿十还好生生地坐在路亭里面的凳子上,她才又将眼睛重新放到眼前这老东西身上。
柳凌珍再开口带了点谨慎,但还是被它听起来和组织并无二致的话语给说得很恼火,“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赶紧飞升上天去当神仙吗?去庙里面被人供奉,享受万世之名?”
土地公也很委屈啊,它心想本来在土地睡得好好的,先后来了两波人强迫它做事情。
前一波人要它离间眼前这对姐妹,让她们产生间隙,本来它打算派个小兵来解决这件事情,谁知后面又来一波人。
那黑白面具人虽是单枪匹马地出现,仅凭她一个人的实力,将它直接打成重伤,刚刚又将它抛来此地,让它给眼前这女的设一个局,让她做一个选择。
这前后两拨人的计谋虽不冲突,但恶毒程度却有深浅。
以它的眼睛来看,前一波人是对眼前这两人恨之入骨,是以决定要下死手,那黑白面具人又是眼前这姑娘的妹妹……
她将它打成重伤,这仇它记在了心上,也因着如此,它决定同时完成第一波人的计谋,这也是它对那黑白面具人的报复。
土地公强忍着疼痛,为了这条命,怯懦地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开了口,“我知道治好你妹妹的眼睛的办法。”
不扯预言了,果然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蹦出来的妖怪……可转眼又听到它提阿十的眼睛,柳凌珍动摇了,妖怪的法子更多,她指指缚在脚上的根须,“你先把我脚上这个东西给撤了。”
那老东西扶着树又喘了几口粗气,颤颤巍巍道,“那柳小友可要承诺,待会不会上来撕了老头子我。”
柳凌珍瞪眼,像个活阎王,气势汹汹道,“我柳凌珍承诺,待会儿绝对不会撕了你!”
土地公公旁边的树忽然掉了许多果子下来。
脚上的紧缚感退去,柳凌珍活动了一下脚踝,走到那棵果树前,几步的距离,她直视那自称是土地公的精怪,直白道,“你刚才所说的,治好我妹妹的办法,你详细和我说清楚。”
……
替身人偶传来柳凌珍的消息,沈识黛重又封闭水牢,缩地成寸一闪,她又回到了“阿十”身上,她抖抖身子,将人偶收进储物戒。
正正看见,刚走到路亭前面,正准备踏上台阶的柳凌珍,她怀里面还抱着一大包果子。
其实沈识黛她这具身体看得见,装瞎只是为了骗取柳凌珍更多的爱。
沈识黛忽然觉得自己和宣衡也没什么不同,难怪他们会那么恨彼此,从一开始就相看两厌,原来是因为对方就是最像自己的那个人。
都一样的自私,都一样的需要柳凌珍。
柳凌珍是她永远的阿姐,这是当初她将沈识黛从昏暗的柴房里面抱出来,说过的话。
她怎么可以忘记!
她不能忘记!
沈识黛也不允许她忘记。
这边刚刚踏上台阶的柳凌珍眼神复杂地看着,恬静坐在亭子里面的阿十。
想着刚刚那精怪说的话,柳凌珍心里面难受,她感叹,这一世或许和阿十真的没有缘分。
一刻钟前,那精怪阴森森地说,语气里面尽是狠毒。
“你妹妹是大富大贵之相,命中有王侯之气,你再往前走,会遇见来寻你妹妹的人。”
“治好你妹妹的方法只有一条,就是——以命换眼。”
“用你的命,来换你妹妹看得见的眼睛。”
卡点大王再次闪现(戴墨镜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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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周庄的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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