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悉离开时除了带走桑榆给他的小区门禁卡,还顺便要来了三明治和牛奶盒的空包装,准备带着垃圾一起离开。
保险起见,他没有再从客厅那边路过,而是沿着墙从房子后面走了。当他越走越远时,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桑榆仍然站在窗边,伸出了半个脑袋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
不知为何,看到这番场景,梁悉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联想,他觉得那个小小的窗口就是一个被徐女士精心打造的囚笼,而桑榆则是那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最后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梁悉离开小区后,根本没有回家的打算,他本想再去刚刚的那辆移动餐车上买点东西填填肚子,但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儿早就没了餐车的踪影。
无法,他只好走远一点,随便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和一瓶水。
梁悉买的时候没有细看,随手就拿了一个,等他找到落脚的地方,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时,却觉得这面包干干巴巴的,实在难以下咽,他就着矿泉水咬一口喝一口才勉强吃掉了一大半,剩下最后一点带着豆沙夹心的面包馅,他是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去,想着干脆扔掉算了。
他歇息的这个地方是个喷泉公园,只是公园似乎已经年代久远,那喷泉装置里不但没有一点水,还落了不少枯枝败叶,不远处的健身装置也被废弃了,他路过那里时,杂草都没过了他的脚背。
好在这里的垃圾桶没有被废弃,成了那点面包馅最后的归宿。
梁悉扔掉垃圾后,便回到刚刚坐过的那个石凳上继续坐着,可他视线一转,却注意到不远处停了一辆车。
他这位置选得非常巧妙,正好被一片高灌木挡着,他能看到那辆车,可车上的人却未必能看到他。
梁悉认得这辆车的品牌,是一辆宾利,除了颜色,跟他家的那辆车如出一辙,并且这车看起来很新,像是才从4S店里提出来没多久,在如此破败的地方非常显眼。
他看过几眼之后,便百无聊赖地移开了视线,左右与他无关,他也没什么兴趣去探究车主怎么在这里停下来了。
可他刚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辆车就在原地轻微地摇晃起来,且动得十分有规律,像是在做什么运动似的。
梁悉不自觉地被这动静吸引,又转过头去看,看了几秒后,他呆愣在原地,脸色逐渐怪异起来。
不管是原主还是他,都不是什么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他几乎在下一秒就确认了车里正在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女人娇俏的打闹声和男人陷入无法自拔的低吼声,随着汽车振动幅度的加大,那声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梁悉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地方呆下去了,立刻猫着腰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悄悄走远。
等他几乎看不到那辆车之后,这才擦了一把脑袋上不存在的汗,心里只觉得今天的遭遇离谱过了头。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点又没有了。
梁悉像街溜子一样无所事事地在马路上晃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网咖,他看着里面的环境还不错,便比着时间在前台付了两个小时的钱,然后进了包厢,等着桑榆那条并不确定的消息。
桑榆预料得不错,在梁悉走后没多久,徐女士就来开门叫他出去。
可他忘记自己刚刚锁了门,所以徐女士一下没能把门打开,还在门口发了一顿火。
桑榆顶着她的怒火把门打开,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勒令站在客厅的墙角听她训话。
徐女士一如既往地挺直着背坐在沙发上,用犀利的眼神看了桑榆好几秒,待她看到桑榆因为通宵而掩饰不住脸上的疲乏时,她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满意。
在她眼里,这意味着桑榆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尽管这代价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知道错了吗?”她问。
桑榆对这训话的流程十分熟悉,从善如流地回道:“知道了。”
他了解徐女士的性格,这时候要是不顺着她的话说,恐怕又要吃一番苦头。
“错在哪里?”
“不该逃课。”
徐女士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还有吗?”
桑榆思索片刻,面上有些犹豫,“不该去步行街。”
“只有这些?”
“不该……”
徐女士眼看着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表情逐渐难看起来,她打断桑榆的话,提高音量自以为耐心地给出了提醒,“昨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
桑榆一听这话神经就开始紧绷起来,他刚刚怎么都没提到梁悉的名字,就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不成想徐女士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件事。
他现在暂时还摸不清徐女士的想法,只好斟酌着回答她。
“是我朋友。”
“朋友?”徐女士嗤笑一声,听起来尤为不屑,“如今什么人都能当你的朋友了?看来你是已经忘了以前的事。”
桑榆沉默下来,心里也对她无缘无故提起从前而感到一种被冒犯的不悦。
那是发生在高一的一件事,他当时刚刚来到新学校和新班级,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期待,他希望自己能在这里交到朋友,不再与以前一样总是形单影只、倾诉无门。
后来他与班上一个男生熟识,逐渐以朋友相称,桑榆当真以为他们就是朋友了,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殊不知人家却是个两面派,一面假意与他交好,一面在背后说他很装很清高,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桑榆知道后,心情可想而知。而他最伤心的不是被朋友背叛了,而是全班那么多人都听到这个“朋友”在背后骂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
两年前的他还不怎么成熟,再加上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人,对于母亲的天然的依赖就迫使他向徐女士讲述了这件事。
可徐女士显然不会让他好受,他记得她当时刚刚在书房里批改完学生的作业,脸上还戴着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让桑榆的心都跟着凉了几分。
“你识人不清,这是你应该承受的后果,不要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家看低你。”
她冷静地分析出桑榆交友不慎的原因是来者不拒,并批评他没有当断则断立刻与对方拉开距离,反而继续为这些不知所谓的琐事而黯然神伤,
最后她还说,与其有时间纠结这种愚蠢的事,还不如多写几个压轴题。
桑榆没有办法反驳她,因为徐女士的字字句句都说得没有错,只是这些话对当时的他来说太过残忍,所以他无法接受。
他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自己向徐女士寻求安慰的行为,不管他承不承认,那时的他潜意识里还在渴望来自母亲的那一份柔软,只是他的母亲看不上他偶尔的懦弱,所以一无既往地训斥了他。
而眼前的徐女士,还在说着与当初一样的话,“所以现在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哪里。我告诉你,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和那个末等生有交集。”
说到此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们明明不是一个班的,怎么认识的?”
桑榆的手指颤了一下,简直为自己捏了把汗,他心念一转,随意编造了一段与梁悉相识的经历,“给班上搬饮用水搬不动,他帮了我。”
他嘴上说的是这件事,心里想的却是梁悉送给他的那么多封情书,那才是让他们认识的缘由,但真相显然不能被他说出来。
可搬水这个理由听起来可信度也很低,因为徐女士比谁都了解桑榆并不是个热络的人,仅仅帮他搬水完全不至于成为他与对方熟识的契机。
桑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又在后面找补道:“后来……他又帮了我很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徐女士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桑榆被她盯得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腿肚子都快打颤了。
好在徐女士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她最关心的不是他们怎么认识的,而是他们是否还要继续接触。
“恕我直言,你这个所谓的朋友在我眼里跟两年前的那个没什么区别,不但不能给你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反而还要拖累你。”
桑榆听了这话直皱眉头,却并没有吭声,心里想着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反正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不是他,你晚上还会逃课出去玩吗?”
我会。
“你该庆幸自己写了请假条,没有在学校丢我的脸,不然你今天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简单的惩罚。”
我请假又不是为了你的面子。
“最后提醒你一句,远离那些该远离的人,不要把心玩野了,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我就不。
徐女士在嘴上说,桑榆在心里一一反驳,估计连徐女士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内里如此大逆不道。
她教育了桑榆近半小时,而桑榆在墙角站了半小时,如果不是门铃突然响起,他恐怕还会站得再久一点。
按门铃的是桑榆那个整天不着家的爸爸,因为桑榆听到徐女士不满地说一句,“怎么又不带钥匙。”
他不自觉地转头去看,却看到进门的人除了他爸爸,还有另一个人,是个他一见到就不想给好脸色的人。
“表哥,国庆节快乐,你怎么站墙角呢?”张植在桑榆身上扫视一番,故作惊讶道。
桑榆面无表情,恨不得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打一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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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校园纯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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