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冉颔首示意赞同，又道：“一起……”
方叶看了看林漠，没有说话。林师兄平时做事勤快，身上怨气却比鬼重，她看出他对神女相当投缘，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
可如今伊冉又提到了旁人，虽是好意，却也拂了他的心意。
林漠看着伊冉，神色温和：“就听你的。”
他招呼方叶出发，一边笑道：“你师兄我又不是什么恶人，两个女子，我自然也是要救的，又不妨碍。”
方叶一边应声，一边想到，那也是顺手和仔细搜寻的差别。不过师兄的确很忙很累，怨气大的时候，她脸皮再厚也顶不住。算了，自己靠谱点，让师兄松口气吧。
眼见着两人出门了，伊冉不免有些惆怅，迟滞效应让她无法做些什么，呆着不动，已然就是给主角团省事了。她手中捏着林漠临走时塞给她的符纸，说是按他们的法子用了他们就来了。
陈府很奇怪，那股若有似无的水腥味简直无处不在，两人离去之后，伊冉都觉得自己要被这有如实质的水腥味泡发了。
不对劲。
她才发现自己有些晕乎乎的，手中捏着的符纸也抬不起来，更别提使用了。有人进来了，是侍女们，她们也是没有声音的。
侍女们似乎是知道伊冉不好过，纷纷去打开窗户，又从床榻上取了软枕垫在伊冉的后脖颈处。
她们的动作是那般的有条不紊，又是那般的沉寂，令伊冉不安地蹙眉。她沉浸在失力感中，迷瞪着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伊冉从来不玩恐怖游戏，不逛恐怖论坛，更不用说去看沉浸式恐怖电影了。如今身临其境，尽管没有什么血腥场景，她已然觉得不如死了。
她在内心唤系统：“系统系统！”
系统无比体贴道：“你现在心率过快，肾上腺素狂飙，需要镇静一下。”
伊冉：“那你倒是来啊。”
系统：“……”
“不要告诉我让我硬挺啊。”
系统严谨道：“你方才甚至忽略了宝物，让他们去查两个女人，我以为你会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伊冉：“实际上，知道会怎样和体验会怎样还是有区别的。”
“你后悔吗？”
伊冉余光里看见侍女行走间裙袂下浸染开来的水渍，那不是鲜血，殷红的鲜血是人才有的，她们脚下的水渍更像是山林中水生生物腐烂后的存在。
冰冷、恶心、黏腻。
伊冉沉默了会儿，对系统道：“有后悔的功夫，你翻翻你的万能小口袋，有什么能使的。”
系统机械的女声发出规则僵硬的笑来，笑得伊冉脚趾缓慢地抓地才停止，道：“哆啦A梦，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居然是机器猫那样的存在吗？”
这破系统未免话太多了。
“抱歉，我没有那个人类创作的猫型育儿机器那么万能，但是，伊冉要不要来一场丰富刺激的抽卡活动呢？”
伊冉：“有这好东西藏着掖着现在才说，来来来。”
系统笑而不语。
抽卡界面在伊冉面前展开，仍旧是两男一女站位，她依次点开介绍和爆率。
“额，什么叫百分百必中，什么叫有趣好玩的卡牌体验，我怀疑你游专业程度……”
系统只有一句话：“免费的哟。”
众所周知，伊冉是个穷鬼。她爽快地点击，开抽！
啊，伊冉被扑面的金光闪瞎了狗眼，连心跳都停了一会儿。
一张卡牌在闪烁的金光中慢慢浮现。
[最好的扮演者：生姜！]
伊冉：“……”
她看着卡牌里卡通形象脸上猥琐的笑，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嘲弄，所谓的丰富……
接二连三的金光闪过。
[最好的扮演者：生姜！X10]
伊冉陷入怀疑：“我十连了刚刚？”
系统：“是的呢。”
“没次数了？”
“是的呢。”
那就不用再受折磨了，伊冉松了口气：“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百分百必中就算了，什么叫丰富刺激，什么叫好玩有趣，什么叫金光，你《别枝》懂不懂啊，还好是糊了，要是真火了，你才是百分百必被冲，好一个有趣好玩的体验呢！
系统道：“你现在还害怕吗？”
伊冉：“……”精神镇静啊？
她把十一张卡牌收进背包，眼不见为净，人被耍了一通，除了生气，哪还有什么恐惧情绪。
但她现在连走都不方便，顿时更加生无可恋了，看见侍女脸上些微的鳞片也不觉得可怖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侍女道：“林姑娘，我们少爷是对你真好啊。”
其他侍女叽哩哇啦地附和。
如果不看她们脚下的水渍和脸上的异状，还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活泼话多让人觉得有活力。
伊冉慢慢道：“哪里？”
其实她知道，方叶去过她自己的房间，两相对比，用方叶的话说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伊冉虽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屋里的陈设，匣子里的金饰……都看得出来，这间屋子是花了心思的。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屋里什么东西好。
伊冉道：“金笼。”笼子再好看也是笼子。
那叽叽喳喳地声音蓦然停止，其中一个女孩颤着声音问道：“你不喜欢吗？”
她眼睛里满是惊恐，余光也能瞧见同伴们脸上的恐惧，与此同时水渍扩大，鳞片蔓延，像是什么在狂怒，只是因为伊冉的不喜欢。
怪物就是怪物，什么宝贝捧到面前……被拂了面子，便立刻显现可怖的面目。
明明是很恐怖的画面，伊冉笑道：“喜欢。”
异变戛然而止。
侍女们松了口气，又听到这白发美人慢悠悠，一字一顿，对她们，又像是对另一个不在这里却时刻关注这里的怪物道：
“更、喜欢、金子。”
翻译一下就是请给我钱，不要不识抬举。
侍女们对视一眼，纷纷像围着花儿的蝴蝶四散开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取脂粉的取脂粉……
“姑娘刚才说的，我们会传达的，少爷为你吃了苦头，你不若前去看看？”
虽是这么说，沾着脂粉的软刷已经上脸了。
伊冉没有抗拒，也无力抗拒，在一团香气里问道：“以前的疯姑娘呢？”
那刷子停顿了一下。
侍女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不显灵动，倒是转动着转动着，连眼瞳都没有了，大概是问题太刁钻，烧脑壳，眼球都起了死鱼一般的白翳。
伊冉心快速地跳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
良久，侍女才道。
伊冉看向其他人，侍女们纷纷摇头。
伊冉颜色好，侍女只是渲染了几分，便犹如春风化雪，看着都让人觉得惊艳。她从侍女手中的镜子端详自己，觉得有些心烦：“拿走。”
侍女挪开镜子，便有人去拿伊冉膝上的书，无意中翻开，看到书本上的狭长字体：“姑娘也看这个？”
伊冉看着她，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着伊冉时，天真如同邻家妹妹一般。
伊冉淡淡道：“看得懂？”
有侍女示意她快一些，那圆眼侍女便将书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侍女们开始齐心协力给伊冉换衣服。
伊冉不要多久，就被扒得只剩中衣，那繁复的衣服便被人仔细抻开轻柔小心地套在伊冉身上。
圆脸侍女一边帮她理衣袖一边道：“是疯姑娘教我的。”
有几个侍女也应声，说她们也被教导过，只是字体繁复，她们又不识字，学起来很是辛苦，于是不用几次便推脱了。
“倒是她，学了有十几日呢。”
圆脸侍女闻言摇摇头，脸上的鳞片闪着幽凉的光，看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情绪，又或者她现在已经是行尸走肉了，只能演绎临死前的惊恐：“我笨，没学会什么。”
伊冉想了想：“你读……”
圆眼侍女觉得为难，其他侍女则是推着她，让她就读自己能懂的，怕什么。其中一个用手指指上空，说他又不能总“盯”着。
大概是因为伊冉形同废人，她们说起话来也不曾遮掩。
圆眼侍女小心拿起书本，看了伊冉一眼，开始念自己知道的字。
“我来……不明白……”
本来还有些厚的日记被她没一会儿读完了，圆眼少女将书本小心放在小几上：“疯姑娘也知道我笨，但她说慢慢学会学会的。”
伊冉看着她：“不止。”
不止这些，疯姑娘应该还和她说了什么。一个女人教另外一群女人女书，总会留下什么线索。
圆眼姑娘想了想：“没有了。”
伊冉一怔，不由得有些好笑，笑自己多想了。
教学很简单，一个会女书的女人接近不会的女人们，有些不感兴趣的女人会离开，她教，她们学，仅此而已。
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经她传授女书的女孩从她遗留的书本里译出了零星一点的字句。里面好多的“我”、“我要”、“不想听”，“逃离”的字眼，好像是那个教导女书的疯姑娘无意间回头，与此时的伊冉遥遥相望，眼神决绝又充满蓬勃的希望之火。
——“我”“不想听”、“我要逃离”。
今天特殊情况早点更新[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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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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