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是么。”唇角扯痛伤口,口腔内部铁锈般的腥蚀让他感到恶心。叶青尽可能不牵动肌肉地,毫无波澜地说。

“那您是要威胁我了?”

威胁不也是谈吗?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他这回真笑了,正要二次动手,忽闻一阵脚步由远及近,趋势慢慢顿住。叶青脑袋还在眩晕,听不见远处声音,隐约从他反应意识到不对,发出一声低低的咋舌音,终于开始拿手机联系助理。

第三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到场的。

季晓最先注意到他,抬头视线直直望去,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青年企业家近二十年头一次感到心虚,如果只有季晓,他或许已经做好准备负荆请罪,但这里现在还有一个满身是血的麻烦。他决定先解决问题。

“小叶总。”来人自然笑道,“真巧,上午公司刚见,下午就在这见到您。远远的就看车玻璃碎了一地,没想到是您的。——您这是,天太黑不小心撞廊柱上了?”

三言两语颠倒黑白,生生把「半夜砸车打人」的刑事案件说成了「蠢货司机撞上停车场廊柱」的搞笑新闻;不仅把朋友摘出去,还自然而然往对方头上泼了一盆夜里老眼昏花开不明白车的脏水。

这位友商想同谁交好不容易,想得罪人却是再擅长不过的,尤其善讲让人恶心又不好反驳的恶意揣测。叶青面不改色——虽然现在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抬头寒暄,声音竟也是轻松的。

“真巧,席总。三更半夜,在这种小地方遇见您。原来您住这里。”

……他不住这。三更半夜,也不该在这。

席重亭没搭这句话茬。他第一时间没看见车主脸上的伤,但看得见遍地洒落的玻璃碎片,凶手手上拿的凶器,以及正打算作案的清晰画面;稍作分析便理清前因后果。要事当前,没有跟凶手坐下来谈的时间,也无暇被对方刺痛感到愧疚;他轻易进入状态,站在车前同叶青打机锋,心里想着怎么把人摘出去,手指便自然压过身侧人口袋。

犯罪者一顿,瞥他一眼,眼里有点「回头跟你算账」的意思,而后转身就走。

衣袋底部,铁质金属轻轻击响。

他投进一把钥匙。

……

……

季晓是夜里回的家。

空调指示灯亮起雪白的光。客厅气温凉冽,夏日闷热,汗珠细密,进门像被冷水浇透。进门前他尚有一些天真的期待。但事实正如他在楼下所想。

厨房沾水的餐具。没来得及扔掉的厨余垃圾。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沙发大片复杂湿痕。角落滑下的小黄鸭睡裤,内部缠着蓝色的棉质内衣。

主卧无人。

客卧空调未开,冷空气顺着门缝流入里屋。

夏凉被轻薄横盖,自腰身滑至大腿,遮住**;床上人蜷缩侧卧,呼吸绵长,身体微微起伏。亮黄睡衣前襟敞开,肌肤细腻凉白,残留殷殷红痕。

嘴唇、侧颈、锁骨。和更下的位置。

指尖挑开散乱前襟。

咬痕。

更下方薄被遮挡。移开发出细微的抗拒。可能是冷了,不盖肚子要着凉。他把薄被盖回去。这一回是发出可爱的、像在撒娇的声音。指尖缠上他的胳膊。垂眼看去,她睡颜柔和,唇角带着一点微笑。

他单膝跪在床边,盯视许久,视线横移,重新落在薄被遮挡的位置。

指尖探入青布,皮肤黏腻湿滑。深处拧着内容复杂的液体,大团落在掌心。捻开是发涩的触感。

她仍然抱着他的手臂。

还知道在客卧。

手臂绕过腿弯,稍微调整角度,只穿上衣的床上人软软倒进怀里。上次就感觉到,这么一抱更明显。轻飘飘的。她瘦了不少,腿根原本还有一点软肉,现在抱起来硌人。不到一百斤。

主卧卫生间灯还亮着,空调也开着。他放下她,关掉空调。浴室透出半扇朦胧的暖光。她很不满意,抓住他的手遮眼睛。他正要关卫生间的灯,被扯得走不开,就坐在床边弯腰,用肩背遮住光。她很快又睡熟了。

床上人腿根滑动微弱蜿蜒的亮痕。

没有毛巾,不过床头柜有纸。

他抽出纸巾帮她擦。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

在楼下他还很生气。上楼也一样。进门时胸口沉下冰冷的情绪。但沉冰般冷酷的情绪在她抱住他的时刻平静地凝固。

她还是很可爱。

只是不属于他了。

一直被拒绝还死缠烂打,这种事他以前是做不出来的。他始终不是太有耐心的人。工作也是,城市也是,爱好也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世界这么大,有什么死磕的必要?他以前是这么想的。

其实现在也是这么想。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之间有问题,她喜欢那种生活。她给出巨额赔偿。他在情感上的受伤被她用金钱补足。客观地说,黎潮现在大概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大概就算诉讼离婚也会判离吧,毕竟她那边态度明显是要用钱砸他。

按理来说,他应该尊重黎潮选择那种生活的权力。虽然在他,和绝大部分人看来,那种生活是不健康的、颓靡的、堕落的,但如果她能开心,他觉得也没什么。

让他困惑的还是她的态度。

她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她不去抗拒。但她又痛苦。

他搞不懂她。

不带情绪地说,他还是搞不懂她。

他进,她就要退;他退,她要拉住他。他站着不动,她也不动。

可能就是这种拉扯把他的脚拴住。

他是爱她的。但爱不是拒绝后还要强求。促使他留下纠缠的不是爱。她态度明确。是什么让他还在执着?极端愤怒时他以为那是恨。但其实他只是想不通,前一秒还在说爱的人,怎么下一秒那么决绝要把他像泥水弄脏的衣角一样斩落。

老婆。

现在还没离婚,我应该还可以这样叫你。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生病的朋友圈是发给我看的吗?定位停留在各种酒店、俱乐部、酒吧、夜店,陌生的高层公寓,今晚和他一起出现在家。是想刺激我吗?还是我想多了,只是忘记屏蔽?

应该不是吧。

毕竟那天要问「你在上海,为什么不找我」。

老婆,你是想让我生气吗?

生气,然后呢?

把那个男人打到头破血流,你会满意吗?

还是要做更多?

这样会让你快乐吗。

黎潮,折磨我会让你快乐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

差不多擦干净了。

她还是抱着他。蜷缩的姿势,抱得不算太紧,一半是枕着他的手臂。这个姿势看起来仍然可爱,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一缕黑线延伸至薄淡的唇。他把那一缕挑出来。她感觉到似的张开嘴。他倾靠过去,在极近处盯视她的睡颜。他想到那句「最后一次」。

到这一步,促使他留下来的不是「爱」。而是愤怒、不甘、不解,等等复杂交织的负面情绪。他有时想要攻击她。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一样,侵犯她,伤害她,弄痛她,让她哭着求饶;让她道歉,承诺不会再离开。

……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看着她。

她睡颜安详,指尖纤细凉白,缠在他的臂弯;乌黑长发绕过他的指尖,像挥不散的潮湿的雾。

她睡得很香。

这一夜,似乎就是这时下起了雨。

……

……

……

夜晚气息萦绕。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煮粥,处理沙发套,和里侧沙发本体留下的染深印痕,思及昨夜可能的场景,胸口又浮现一股难以遏制的冷硬暴戾。这时黎潮伏在他的身侧,身姿温顺动人,神色仿佛期待他的怒火,迫不及待想要承受。余光中她姿态极放松而驯服,敞开某种引人犯罪的无声的引诱。就连这姿态本身,似乎也是一种激怒。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在残酷的冲动攫夺心智前离开。

一门之隔,他坐到雨停;窗外天光大亮。

他决定先把席重亭送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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