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家。

这是你的家。

你终于有一个归处。

轻飘飘的心情像喝了酒。一下午看了三家酒楼,难得振奋;前两家是你在主导交涉,看到最后一家,肾上腺素激起的亢奋慢慢恢复,精神变得疲乏困倦。季晓发现了,问你要不要先回车里休息?接下来的他来负责,并严肃挺胸以示靠谱。你倒进他怀里咬着嘴唇笑,说都听未婚夫的;被未婚夫一路扶回停车场。坐进车里还在对着玻璃倒影自顾自地微笑。

冬天车里开热风,暖和,也闷。微笑一会儿,你闷得头晕,下车透气;这处酒楼重檐红木,装潢复古,由当地古建筑改建,比起前两家的高端酒店定位,主营业务更偏向餐饮,也做堂食外卖,落脚浔州,吃过最好吃的当地菜就是这家,前来选址,多少考虑到亲友口味,想着不仅要排场漂亮,还得让宾客赴宴开心。晚餐时间,天色半暗,灯笼光色金红,车位严丝合缝;你倚靠车门,在重重车影中抬头望去,唇畔仍有一丝微笑,便见不远处金红灯笼之外,建筑拐角偏僻处,一男一女拉拉扯扯,隐约传来争执声。

有热闹看。

你本能地竖起耳朵,站在漆黑车影与围墙之间,不自觉朝前方迈出几步。身影依然模糊,声音渐渐清晰。很不巧,你听见的是男方的最后一句话。

“我还有事,太晚了,你先回去。”他抬起手腕,大概在看表,声音低沉,“有事联系吴助理,差额让他补给你。”

“我都说了不是钱——席重亭!!你没有心吗?!”

话未说完,男人转身就走,把她甩在身后,步伐快而稳健。她想去追,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从哪闪出来,一把将女孩拦住,好言相劝。女孩长卷发,个子高,身材好,大冬天穿皮草短裙配长筒皮靴,看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开始声音尖锐地骂人,字眼之露骨让人不忍卒听。晚饭时间,人流众多,引来不少围观群众吃瓜。此时男主已经走远,旁人还以为是她和在场那位疑似保镖的男性的恩怨情仇,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她见人越聚越多,最重要的是有人拿起手机开始录像,终于一推保镖,踏着高跟皮靴哒哒跑远。这女孩子,看装束和表现都是泼辣的性格,连跑步的姿势都很野性,你以为她要去追那男人,结果她跑到围墙边,躲进拍不到的车影角落,蹲下去抱住膝盖,长发洒落下去,肩头微微颤抖。不动了。

你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就停在你面前。

天呐。你连忙回身从车里找出手纸,也蹲在车影里,犹豫一下,没敢说话,隔着皮草戳戳她的胳膊。她抬头瞪你,问:“干什么?看热闹没够啊。”

“不好意思,”原来她发现你在偷听了,你面红耳赤,“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纸…?”

“哦。确实需要。”她瓮声瓮气,从你手中扯过去,说,“谢谢啊。”

你小声说,“不好意思,刚刚偷听你们讲话。”

“哈哈,随便吧,去他○的○狗○,老○也不是第一次为男人丢人。”

她恶狠狠地,一边骂一边掉眼泪,一边很大声地擤鼻涕。围墙与货车之间,金红的光照不尽的狭窄空间。空气仿佛比外界更冷寂。你没接话。她忽然就埋首下去,声音很压抑地哭了。

“你说男人为什么总这样啊?”

你不知所措,只好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背。她压抑地哭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认识他十年了。”

怎么突然跟陌生人倾诉起来?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发展,迟疑应道:“谈这么久,很不容易啊。”

“没谈。”女孩沙哑地说,“他都不知道我名字。”

你想穿越回五秒前打自己一嘴巴。

“他记材料编码都一清二楚。就是不记得我名字。可能我换个发型他就认不出来了。”她声音颓丧,“也是我贱,跟他说不谈感情。”

感觉不是陌生人该听的话。你想了想,说:“现在很多都这样,很正常的。不要这么说自己。”

“我知道很正常。我又不是第一次。”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从你手里扯了一张纸,这一次是擦眼泪,“我就是…不甘心,你明白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抓不住。被人当卫生纸用过就丢。”

你很尴尬:“不要这么说自己…”

“不然呢?你没听他说什么。还联系他助理补差额。我是○吗?我压根没问他要钱!”

话音落下,她有点崩溃似的哑声哽咽,说我又不是要做他老婆——多稀罕呢,谁乐意结婚啊!她就想谈一段时间了却念想,他还死活不同意,要断。

“又不是以前没谈过!看不上我直说啊!还太晚了有事…全都是借口……”

她又哭起来。

你慌乱给她递纸,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她捏住纸喃喃骂了好一串难听话,拿纸按着眼睛啜泣。这时你的恋人终于来了,看见你蹲在隔壁车后面,也鬼鬼祟祟地蹲起来。太大一块了怎么可能看不见!你想笑,又觉得不好,用眼神示意女孩在哭。给他看你手上的纸。看看你,看看女孩,做口型:认识?

你摇头。

他露出有点微妙的表情。看你几秒,站起来说:“老婆,你怎么跑这儿躲着?我找你好久了!”旋即迈进两步,惊讶道,“这是,你朋友?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蹲着,要不上车说?正好一块去吃饭。”

女孩抹着眼泪婉拒了,最后抽你几张纸,转身大步流星离开,背影长发飞舞,后颈红色的文身很漂亮。你和爱人结伴上车,坐定后小声说:“好像是席先生的熟人诶。”

你没明说。但是季晓听懂了。

“席哥经常那样。”

“啊?是那种坏男人吗。哪样啊。”

“偶尔一起吃饭会遇见。”他顿了顿,措辞道,“他不想结婚。最近工作忙,也不谈恋爱了。”

“…不想负责吗。”

“我没问过啦,他们那个圈子挺乱的。我们几乎不谈这个。”他又措辞一下,大概是想替朋友辩解,补充道,“席哥不是那种人,都是你情我愿的。”

那怎么能闹到这一步…虽然语气还可以,但对女孩子说差额去找助理要未免太难听了。就跟她说的那样,又不是特殊职业,人家想谈恋爱,拒绝后默认人家嫌钱不够,这不是羞辱吗?就算要拒绝,至少跟人家说清楚啊。

这么说了之后,季晓很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他觉得给钱比较实际吧。席哥他…身世比较坎坷,把钱看得很重。”

这跟好好说清楚也不冲突啊?是真心喜欢他的女生诶。你不是很理解。感觉三观不合。

但今天高兴,恋人朋友的私生活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回程路上想到婚礼和家,你还是很开心。不再想这件沉重的事了。

倒是季晓,晚上连麦打游戏提了一嘴,问朋友今晚是不是在酒楼吃饭,对方一顿,反问你媳妇看见了?他震惊:“你知道她在啊!”

“就差贴到脸上偷听了。”朋友笑,“你提醒她下回看热闹别凑太近,容易殃及池鱼。”

“我以为席哥认不出来呢。”他其实是惊讶这个,算下来就见了一面,这都时隔多久了,两次都是夜里,黎潮不傻,不可能真凑那么近,没想到朋友光看身形就能认出人。但他也懒得细聊,他常跟朋友提起女友,都是他这边的事。这次有交集了,聊起来很怪,干脆不提。连着对方○友和自家未婚妻哭诉的事也没提。

“确实没认出来,你不说我还想不到。”朋友的声气流露一点笑意,调侃道,“多给人家吃点饭吧,是不是没好好养?现在这么标准的杆不多见了。”

这话黎潮听见能生气一个月。

隔音不好,他庆幸自己戴了耳机。

不过想来也不必被她听见,傍晚的事足够她对席哥敬而远之了。

……

睡前熄灭手机屏幕,你还在不由自主微笑。会场定在第三家,婚房装修好了,戒指就在抽屉里,过两天去拍婚纱照。一切进展顺利,心情轻盈雀跃。和恋人在一起总是这么顺利。但可能快结婚的阶段就是这样吧,闭上眼睛就开始胡思乱想。黑暗降临时,你忽然想起傍晚女孩那句「男人为什么总这样」。

继而忽然想到了未婚夫。

…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虽然说物以类聚。

晚上,听起来对朋友也不是很认同。

继而想到了自己。

…为了接近喜欢的人,可以做到那种程度吗?只保持身体关系,不谈感情。在最接近的距离,感受不到对方的心,想想就很难过。

女孩子又不像男人。

应该要非常非常喜欢,才能忍受这种痛苦吧。

……

或许是物伤其类,

这时你觉得席先生有点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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