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丞直接跑回了宿舍,躺倒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将那口气喘匀来。她脑子里全是喻可青冷笑着说的那句话“不关师姐的事情吧”,想着想着,蓦然有些伤心。
“小兔崽子,白担心你了……”苏尔丞喃喃道,下一秒又觉得他说得没错,她以什么立场去关心他呢,她凭什么?
脑子里唱了两遍《我不配》后,苏尔丞转头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活该。”
闹了这么一出,苏尔丞更怕见到喻可青了,在正式上课之前都不敢出去乱逛,怕再无缘无故遇见他。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只老鼠,安墨在电话里听了也只叹了口气:“作孽啊!”
幸好过了两天新生军训就开始了,苏尔丞的课表也出来了,时间线不一致,又忙碌起来,她与喻可青见面的系数也降低了不少,这缓解了与喻可青重逢带来的后遗症,苏尔丞又稍稍安心了些。
开始军训后,老天爷很给力,气温攀了新高,阳光格外毒辣,苏尔丞每天去上课路过操场看见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的新生们都忍不住摇头,太惨了。
这天苏尔丞上完了上午的课,回宿舍时,看到了喻可青这班在靠近操场边缘练习站军姿,于是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喻可青。他的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挺拔又沉稳,一眼就能看到。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树荫下看他。
他的侧脸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分明。比一年前更加英俊。
苏尔丞怔怔地望着,那边喻可青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直直地锁定了她。苏尔丞吓得一抖,立刻扭头跑了。
跑了老远一阵,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大怂包。
到了下午,苏尔丞又接到了姜值的电话,说是学院慰问军训的新生,每个班级派发了几箱饮料。运输车将所有饮料拖到食堂,各个班级自行去领。电话里让苏尔丞去帮忙领一下。
挂了电话,苏尔丞叹口气,又任劳任怨地给那班的班长打了个电话,让他点几个男生到时间去食堂搬慰问品。
这会儿正好是在下午训练前的休息时间,班长听了苏尔丞的需求,叫了三个男生,跟教官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抱着一箱饮料走过来对人群说:“诶,你们再去一个人,苏师姐在那儿等着,还得搬一趟。”
正坐着休息的喻可青心里动了动,边一手压了旁边想要举手的张君雷,边站起来道:“我去吧。”
那男生放好手上的东西后冲着喻可青喊:“就在食堂,苏师姐在那等。”
喻可青没有回头,只比了一个ok。
在食堂的苏尔丞正清点着,余光看见有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生冲她的方向走来,她便点了两箱道:“搬走这两箱就可以了。”
待那男生走近了,苏尔丞才发现不对劲,扭过头看见喻可青逆着光的轮廓。她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喻可青,她不想跟他打交道,可是已经晚了,这时她如果再叫别人来,就显得刻意了,便只有垂着头说:“搬完这两箱就可以了,我去签个字。”说罢就要离开。
“师姐。”
听到这个声音,苏尔丞就在心底哀嚎,她就知道没完,却又不敢真的不理他,只有停下脚步。
喻可青见她眼神闪躲的模样,明显就是不想跟他说话,气得咬了咬牙,原本因为上次怼了她的愧疚又被气没了,来之前还想着得跟她道个歉,一开口却成了:“师姐,你是不敢看我吗?”
苏尔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平静道:“并没有。”
喻可青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师姐这个模样,明明就是紧张得不敢看我。怎么,只敢偷看我吗?”
一听这话,苏尔丞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一张嘴都结巴了:“我我我哪里偷看你啦!”
喻可青挑挑眉:“哦?那今天上午那个饱含深情在树下偷看我的人是谁?”
苏尔丞猛地闭上了嘴巴,吸了两口气,最后还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有又一次落荒而逃。
喻可青看她跑走的背影,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搬了最后两箱饮料回了操场。
跑出去的苏尔丞气得只恨不得捶胸顿足,这臭弟弟,变坏了!从前明明很乖巧可爱的,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坏!
原地跺了几下脚苏尔丞才平静下来,去签了领用表,才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慰问,此时教官们都已经吩咐原地休息了。操场上难得见一派轻松景象,一个班一个班围成圈,喝着饮料聊着天,平时严肃的教官也亲和开始必备节目——拉军歌。
一时间操场上鬼哭狼嚎,唱了好一阵,又开始才艺展示了。
苏尔丞饶有兴趣一路看过去,等找到那帮小崽子的时候,那边正好一个男生唱完了一首歌,张君雷一眼就看到了苏尔丞,兴奋地招手:“苏师姐,你也来一个吧!”
遭遇天降横祸的苏尔丞愣了一下:“不行不行,我不会唱歌。”
小崽子们根本就不信这个说辞:“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
一个个都不依不饶,要拱着苏尔丞唱首歌。苏尔丞心想自己招谁惹谁了,只觉得苦不堪言。这时,有人说:“师姐,唱一首《甜蜜蜜》吧,老歌简单,肯定会唱吧。”
苏尔丞怔住,望向喻可青,男生嘴角微勾,显然是故意的。
苏尔丞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甜蜜蜜》这首歌,是那年他生日的时候,她唱给他听的啊。
张君雷显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起哄道:“对对对,这首歌简单,师姐你唱两句吧!”
苏尔丞知道这首歌是躲不过去了,只得开口:“那行吧,我唱两句。先说好,我走调的啊,就唱两句。”
男生们喝声好,都渐渐安静下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苏尔丞眼中只有喻可青那双透着一些讽刺的眼,她嘴里微苦,有些颤抖地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在这歌声里,她又似乎回到那个夏夜,她哼着这首老歌,身边是刚满十七岁的喻可青,那时他还很青涩,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突然间唱不下去了,只得匆忙笑笑:“抱歉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扰你们的兴致了。”随后匆匆离开。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想起过去那个会害羞的抿嘴笑的喻可青。
那是一年前的盛夏,喻可青处于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一贯自律,即便是假期他也没有半分松懈,每天都会去市图书馆看书做卷子。
苏尔丞早在喻可青生日前一周就在准备。放假她没有回老家,找了个补习班做补习老师打工,学校的宿舍不让住,她便在打工的地方周边和别人合租了一间房。
这是她陪喻可青过的第二个生日,她知道喻可青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太喜欢热闹,他的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一个人在饭店里吃蛋糕的时候被苏尔丞撞见。
从认识他开始,苏尔丞就知道这个小朋友没有那么开心,有点小孤僻,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想让他开怀一点,她总是说他跟个小老头似的。
于是她老早就查到了在喻可青生日那天有一场相声演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订好了票,又去一家网红蛋糕店预定了一个冰淇淋蛋糕。
喻可青生日那天下午,她从图书馆把他抓出来,语气里颇有些抓狂:“今天你生日啊,做什么卷子,我带你去玩!”
喻可青无奈地笑笑:“我不怎么过生日的。”
苏尔丞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带着他去了剧院,喻可青看到门口的宣传倒是惊讶地扬了扬眉:“你居然抢到了这个票。”
苏尔丞眨了眨眼:“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哦。”
一下午两个人就在哈哈哈哈中过去了,出来后苏尔丞还意犹未尽,不时傻笑两声,而喻可青看起来也开怀了很多。苏尔丞满意地打量了他一番,评价道:“这样才像17岁嘛!”
晚饭是喻可青请的,原本苏尔丞要请客,可是喻可青执意要他付钱:“今天是我生日,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饭一定是我请你吃。”然后苏尔丞就没有再勉强了。
两个人将6寸的冰淇淋蛋糕分食完,撑到需要扶墙。于是从饭店出来后,开始溜达着消食。
晚风徐徐,吹散了一天的燥热,喻可青沉默地走在后面,苏尔丞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街道上人们来去匆匆,带了点烟火气,苏尔丞觉得心情很棒,不自觉哼起了歌。她哼的是《甜蜜蜜》,是小时候妈妈常常唱给她听的一首歌,也是她唯一不会跑调的歌。
喻可青听她唱完一整首歌后,才开口:“橙子,我们一起考云大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一直以来,苏尔丞扮演的都是身处垃圾中学,热衷打工无心学习的一个角色。
以前她出来陪他念书,他就皱着眉让她也看看书:“你好歹也要读个大学吧?”当时他是这样说的。每次苏尔丞都只是笑:“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傻子也看得出是敷衍。
这一次她也随口道:“我知道了。”
谁知喻可青伸手拉住了她,她转过头,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她没见过的光,他严肃地说:“我是说认真的,橙子。我们一起去上大学吧,我想以后的生日都有你陪我过。”
“我喜欢你。”
苏尔丞猛地瞪大眼睛,一时间耳朵边有烟花炸裂的声音,她的脸瞬间通红。而等所有情绪消退后,浮现在她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苏尔丞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有想要离开的想法。
她不能够再骗他,他还有很多不一样的未来,他还有更好的人生,他能去云大,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可是,苏尔丞想,她陪不了他。
看她半天不说话,喻可青叹口气:“你不需要回应我,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去一个大学,学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好不好?”
苏尔丞偷偷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接下来一路无言,两人在中心广场分别,喻可青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后不要想那么多。明天见。”
苏尔丞被他的摸头杀又红了一把老脸,只得道:“好。”
她是看着他走远的,一步一步离开她的视线,她想,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那天晚上,苏尔丞想了很多,最后订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第二天,她在去火车站之前,将手机卡换了,辞掉了暑期工,然后回了家。
开学后她也不再兼职,整日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她就想这样好好藏着过这一年,等喻可青高考完,离开这里,去往他向往的地方,她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他们的人生重新回到平行线,待以后他想起她的时候,就当作仲夏夜里的一场梦好了。
苏尔丞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慢慢忘记喻可青的,她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见,直到他们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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