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柳静轩看清眼前是一座桥，桥下流水潺潺。
他没有犹豫走上桥，缓慢从对面瞧见秋子恒的身影。
柳静轩缓慢走到他面前，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是真的假的？”
秋子恒也回答同样的话：“那你是真的假的？”
柳静轩歪着头望着他，见秋子恒面无表情望过来，干脆不猜了，转头去看桥下的溪水。
周围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边开始人声鼎沸，桥两边变成了街道，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街道上的人群三五成群，两人的身边行人也不时经过。
街道边上的杨柳随风浮动。
桥下的水流飘着一盏接一盏的莲花灯。
周围的一切都是活的，只有他和秋子恒是静止着，站在桥上对立。
秋子恒转过头去看街道上挂着的灯火，问柳静轩：“师兄，你刚才遇到了什么？”
柳静轩没有隐瞒，“和你长得一样的人，你也一样？”
秋子恒应了声，柳静轩垂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秋子恒问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柳静轩听见他问，挑起嘴角说：“那可就多了，你指哪一样？”
秋子恒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皱眉看向柳静轩：“你不会是在蒙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柳静轩眉开眼笑，和他说：“他刚才牵着我的手，求我不要走，可怜极了。”
柳静轩似乎颇为遗憾：“我差一点就心软了，毕竟他可比你听话多了。”
秋子恒不信：“是吗？”
柳静轩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装的像一点吗？”
“秋子恒”愣了一下，装作不解说：“你在说什么？”
柳静轩乜了他一眼，看向水流上的莲花灯道：“他不会这么和我说话，也不会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知道问我遇到了什么，我猜我们两个人的情况差不多，对吧？那他肯定能猜到。”
随后柳静轩道：“再者，他不会问你对我做了什么，而是该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姻缘镜一脸不解：“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柳静轩诧异：“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
姻缘镜第一回被这么质问，“就算以上说法你是对的，可是他说你用剑指过他，鉴于你也这么对我做过，而且你还谎话连篇，那么他的话还算可信，你们既然是这种敌对关系，为什么要进姻缘镜？”
“不能进来逛逛吗？”柳静轩抱臂看着他这张脸，有些不太顺眼：“所以你可以滚了吗？”
姻缘镜：“……”
柳静轩见他消失，周围的场景也随之消失，于是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看见一处宅院，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柳静轩缓步走过去。
很快他就瞧见有人坐在水榭边上，怀里搂着一个女人，柳静轩瞧清男人的面孔，一时气血上涌。
他直接跃到水榭的栏杆边上，站在上面衣袍无风自起，神情冷漠阴鸷，他抬手一握，佩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水榭上的两人看见他，女人被吓了一跳，躲进男人怀里，男人却笑着望着他：“师兄，何故如此生气？我不过是搂着一个女人。”
“撤掉幻境，不然我毁了你的姻缘镜！”柳静轩下颚微抬居高临下望着他，周身杀气四起，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姻缘镜并不惧他，搂着怀中的美人继续道：“你觉得我会怕你？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生气，有意思。”
柳静轩不再和他废话，剑光一闪，他手中的剑便要冲出去，直逼姻缘镜面门。
但在剑即将穿透对方时，眼前的场景忽然一换，眼前的人也换成了另一个，对方抬头看见是他有些愣神。
柳静轩手一抖，剑刃偏离方向，他力道收不回来，只能落在他的怀里。
秋子恒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景，突然杀气迎面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柳静轩及时偏离了剑刃，只与他鬓角擦过。
秋子恒将人搂在怀里，不知道他经历什么，“师兄你怎么了？”
柳静轩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甚至连身体都在忍不住发抖，他不敢想自己刚才如果真的这么刺下去……
随即而来的，是滔天怒火。
柳静轩将人推开，“你闪一边去！竟然敢这么玩弄我，我要将这破镜子给毁了！”
柳静轩说完身上的气势大涨，浑身充满了杀气，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秋子恒愣了一瞬，他还记得这里是在天山瑶池，连忙拉住对方，“师兄！算了！只是幻境而已！”
柳静轩不顾他阻拦，坚持要毁了这里，“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没移开剑，你已经没了！”
秋子恒搂着对方的腰，瞧见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泪痕，一时愰神。
“师兄，你哭了？”秋子恒心蓦然软了下来，他抬手将柳静轩手上的剑取下来，将人搂在怀里安抚，“我不是没事。”
他感觉到柳静轩手和身体都在发抖，安静了一会，柳静轩忽然推开他，将他手里的剑召回去，声音冰寒彻骨：“我要杀了他！”
说完他便消失在原地，柳静轩让系统开启扫描模式，姻缘镜的身影几乎无所遁形。
姻缘镜没想到柳静轩竟然能找到自己，每次藏匿不过几息，柳静轩就瞬间追上来，剑刃几次差点夺取他的性命。
姻缘镜知晓自己玩脱了，于是连忙解释：“这里一切都是虚幻假象，何必当真！而且他不是没事吗？”
“这和我想杀你矛盾吗？”柳静轩目光冷彻，依旧紧追不放。
姻缘镜没有办法，只好朝着秋子恒身边躲。
秋子恒担心要是毁了姻缘镜这个法器，天山瑶池会问责，于是顺应将柳静轩拦下来。
“你让开！”柳静轩将手里的剑放下，眼睫上沾着水汽，睫毛还是湿的。
他要过去却被秋子恒拦着，柳静轩又对他下不了手，只能和他僵持：“他用你的脸去抱女人，还差点让我杀了你，你还要护着他？”
“我不是护着他。”秋子恒将他脸上落下的泪珠抹去，柔声哄着说：“这里是天山瑶池，姻缘镜是天山瑶池的东西，你要毁姻缘镜，天山瑶池追责是想让师父为难吗？”
“师兄，我们出去吧。”秋子恒没想到柳静轩会发疯，他也没想过自己在柳静轩心中的份量。
他此刻心中只剩下了疼惜，但这件事不是毁了姻缘镜就能解决的。
哪怕是出去后让师父问责天山瑶池，也不能先毁了姻缘镜。
柳静轩被他搂着哄了好一会，才稍微冷静下来。
但他表情仍旧不善，眼睛死死盯着姻缘镜，语气依旧带着杀气：“你最好祈祷此生都不会离开天山瑶池！”
秋子恒拉着柳静轩出去，他出去发觉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人，愣了一会没看见自家师妹。
只好搂着柳静轩飞身一跃，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面对身边的青山派弟子，齐师姐笑的有些勉强，解释说：“以前没见过姻缘镜用这样的手段……”
田师妹和钱师妹没有继续留下来，看两位师兄走了，于是和齐师姐告辞，回去看柳静轩怎么样了。
回到住处，秋子恒将柳静轩抱在怀里又亲又哄，见他手还在发抖，偶尔还是有眼泪冒出来，不由一阵心疼。
柳静轩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身体反应控制不住，尤其是一想到就差一点。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师妹的声音：“秋师兄，大师兄他还好吗？”
“能见人吗？”秋子恒担忧问。
柳静轩将眼角的泪珠都拭去，从他怀里站起来点了点头。
秋子恒起身去开门，让两位师妹进来。
田师妹十分担心大师兄的情况，于是问：“大师兄，你别生气，我们一会就和师父告状！就算动不了那个镜子，也能关他一阵子！”
柳静轩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多谢两位师妹关心。”
钱师妹也安慰道：“大师兄不必太难过了，我和师妹这就去找师父，为你讨回公道！这个姻缘镜差点让我派弟子自相残杀，岂可容忍！”
田师妹附和点了点头。
柳静轩低声道谢。
二人见状也不便多留，告辞后秋子恒送她们出去，田师妹忽然和秋子恒说：“你要是敢欺负大师兄，小心我拳头！”
秋子恒想说他不欺负自己就不错了，但想到今天的事情，认就认吧。
田师妹和钱师妹离开院子，外面的师弟师妹有些担忧看过来，一群人最后商量一下，决定去找无忧子。
屋内秋子恒回身，看见柳静轩低着头不时抽气，过去将人搂在怀里坐下。
“师兄，你要不要听我遇到了什么事？”秋子恒开始转移话题，希望将柳静轩的注意力转移。
柳静轩道：“不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秋子恒仍旧给他讲里面的情景，不过他第二次和第三次，和柳静轩遇到的不同。
他第二次是遇到一位绝色美人，姻缘镜见一个美人不管用，于是用一屋子的美人。
秋子恒没看她们离开后，就迷路了，然后姻缘镜现身和他交谈。
姻缘镜用的不是柳静轩的面容，秋子恒也就没有拒绝。
“他和我说就算再亲厚的夫妻，也有嫌隙，不信我和师兄没有破绽。”秋子恒见柳静轩安静下来望着自己，没有刚才的气性，心中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然后他说，就算一开始的幻境能看穿，但若是幻境里的东西变成真的，亦真亦假的东西，还会被看穿吗？”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秋子恒和柳静轩说：“然后我看见一座宅院，我看见的东西应该和师兄不同，我看见师兄在另一个我的怀里。”
“姻缘镜之前的话让我不敢妄动，但是没想到快要过去的时候……”说到这里，秋子恒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柳静轩却接着他的话说：“差点被我一剑捅穿是吗？”
“师兄。”秋子恒搂着他，让他贴着自己的胸口，“你感觉到了吗？我的脉搏还在，师兄关键时候能够收手，比一般剑者都要厉害。”
柳静轩哑着声音：“可是……”
“没有可是！”秋子恒强行打断他的话，他摸了摸柳静轩的头发，抬头望着他的脸，“你看着我，我还在这里对不对？”
柳静轩仔细看着他的面孔，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湿润，他轻轻点了点头。
秋子恒见他似乎好多了，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去洗把脸？”
柳静轩点头从他身上起来，秋子恒给他打了盆水，帮他收拾仪容。
秋子恒说不清现在的感受，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发疯，从来没有。
他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回来是为了找这么一个人。
现在有了，他更应该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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