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屋内倒是亮着。”展言岚停步,转向东北方位的一户人家。
院外挂着一盏红灯笼,屋内烛火昏黄,漆黑村落内甚是显眼。
谢叠芳走向前去,“队伍还未到,我们今晚只能留村过夜,此地曾遭涂火鸟袭击,万事小心。”
展言岚应下。
谢叠芳行至院门,叩门而言:“叨唠了,敢问可有人在?”
约莫过了十息,院门敞开一边,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妪弓身探出,上了年纪,气息悬浮:“你们是什么人啊?”
谢叠芳连忙道:“婆婆,我们采集药草途经贵地,赶巧碰上天黑,荒郊野岭,无地可宿,能否暂留我们一夜?”
老妪又看了她身后的展言岚一眼,心领神会,顿时眉开眼笑,“不麻烦,快进来。”
她引二人进屋,呼唤道:“老头子,家里来客人了,赶紧腾出一间屋子给这小两口。”
展言岚愕然,方要解释,却见谢叠芳拦他一步,礼貌回道:“多谢婆婆。”
老妪收拾桌上残羹剩饭,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你看我们老两口刚用完饭,家里还剩些馒头,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去热一热送来。”
谢叠芳道:“我们带了干粮,就不麻烦婆婆。”
老妪本想再去,还是被谢叠芳笑盈盈谢绝。
待老翁收拾好空屋舍,老妪才带两人进屋。
屋内简陋,只有一张床铺,没有桌子,老翁端来的茶水也是两只空碗和装水的木壶,放在一条特地从院内挪来的长椅。
老妪又抱来被褥,简单铺好,谢叠芳借机问道:“婆婆,我们进村想寻个落脚处,发现大多数人家都灭了灯,可是早早便睡下了?”
老妪放下被子,笑呵呵道:“姑娘从外地来有所不知,我们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亥时前必须灭灯入睡,但大伙戌时前就把烛火灭了,我家老头子回家晚了些,这会儿才吃完饭,姑娘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谢叠芳问:“亥时必须灭灯入睡,这是为何?”
老妪面露难色,似乎在担忧什么,再三犹豫,还是如实说清,“一到亥时,村内便有婴孩啼哭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婆婆小的时候还不信,活了这把年纪,从未离开村落,每夜哭声都传开,十几年前村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犯了禁忌,清早连人都找不到。
“久而久之,村民们就算醒着,也不敢踏出家门半步,你们安安心心待在婆婆给你们打扫的屋子里,哪儿也别去,就不会有事。”
她摇头感叹,掌着蜡烛,带上房门离开。
屋内陷入黑暗,月光漏进,照落地面。
床铺只有一张,展言岚见谢叠芳已坐在床前,涩然开口:“师姐今夜好生歇息,师弟去屋外守着。”
“你方才没听婆婆说什么?”谢叠芳不大愉悦。
“婆婆说不可出家门,我不走远,守在门外,打坐便可,况且男女有别,共处一室终究不妥……”
“话虽如此,可婆婆认定我们是一对寻常夫妻,你贸然出屋,必定惹来猜忌,别忘了,我们来的不是南疆寻常的村落,是师尊命你诛魔的小敦村。”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涂火鸟袭村之事早已闹开,引动风雷岛修士诛魔,可婆婆和她丈夫却只字未提,若无其事般,反倒要我去留意婴孩啼哭,不允出门,”谢叠芳话锋一转,“那名刀修汇报时,提及涂火鸟的鸟卵以人腿骨筑巢,你可记得?”
“记得。”
“进屋前绕过后厨,我留意后厨,在柴堆看到了一截人的腿骨。”
展言岚瞳孔骤然紧缩。
谢叠芳严肃道:“所以,婆婆一定知晓内情,但她不想让我们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处处限制我们行动。
“我们只能等,既是特意打理的空屋舍,她要我们歇息,我们便歇息,但这床铺不是白得的,有人今夜会来看望我们。”
为方便行动,谢叠芳睡在外侧,展言岚睡在内侧,奈何床铺勉强平躺下两个成年,左右挪移不得。
尤其是展言岚,他不敢挪动,心神难安,谢叠芳平静躺在身侧,这般近的距离,比过昨夜月下交谈。
说是歇息,堪比酷刑。
他侧过脸,借着月光,依稀瞧见谢叠芳轻阖双目,呼吸平稳,似是睡着。
此刻,屋外传来一声声空旷深远的婴孩啼哭声,高低起伏,断断续续。
展言岚心绪一动,辰时已至,果真如婆婆所说。
婴孩啼哭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师姐最后一句话。
今夜会有人对他们出手。
谢叠芳和方才没有什么两样,听见婴孩啼哭声也无动于衷,展言岚一度认为她真的睡着。
展言岚动了动唇,方要呼唤谢叠芳,院内忽然有了动静,咔咔作响,像极了风声。
展言岚听出异常,正当他召唤湮尘剑放在身侧,亟欲起身,谢叠芳遽然挪身,一手反拥住,她面朝他脖窝,轻吭道:“闭眼,别动。”
展言岚心突突地跳,闻声,忙不迭闭眼。
一阵阴风吹开房门,门咯吱两声便止,没了动静,紧接着,展言岚感到被褥一沉。
有东西上床铺了。
展言岚隐隐感到脸前一股奇异的湿冷,被子下,他手紧握湮尘剑,手背贴着谢叠芳的手,他不再迟疑,转手将剑柄塞入谢叠芳手中。
下一瞬,谢叠芳蓦地睁眼,跃身而起,脱鞘挥剑,一道灵光瞬间劈在附着在他们身上若即若离的黑雾。
紧要关头,偏是一颗从榻上骨碌滚去飞来的髅头挡下关键一击。
可这毕竟是天地第一剑,剑气未散,对面那堵墙瞬间崩塌,黑雾遭不住湮尘剑的剑气,原形毕露,无数骷髅头聚拢,慌忙攀上倒塌的墙,撤离屋舍。
谢叠芳哪会给它逃命的机会,立时将湮尘剑掷去。
逃窜的黑雾已化为人形,竟是个妖冶女子,身着华丽乌衣,袒露的胸前被剑气所伤,潺潺冒血。
倏地,乌衣女子感到背后一凉,闪避太迟,湮尘剑眨眼间割破她手臂,狠狠扎进地面。
乌衣女子吃痛,脚步趔趄,反身连连倒退,还未站稳,一支金色飞箭贯穿胸膛,将她钉在墙面。
谢叠芳从屋内走出,手挽金乌弓,面目冰冷。
听见动静的老妪和老头慌忙闯出房门,一见院内情形大惊失色。
那乌衣女子见到夫妻二人,娇媚花容因气急败坏而扭曲,“你没给他们吃下馒头?”
老妪心虚低头,没应声,见谢叠芳一步步走进院内,不敢轻举妄动。
谢叠芳瞧见乌衣女子这身装扮,数颗骷髅聚拢于她周身,断定道:“荥海无崖,鬼骷髅,你是**娘子。”
**娘子不急拔下胸前金箭,手上带血,抹在脸上,“好眼光,可惜知道得太多,仙盟蠢货众多,偏叫你一个小小女修看出端倪。”
谢叠芳面不改色,“小敦村的事其实出自你的手笔,是你嫁祸给涂火鸟。”
“是又怎样,怪妾身太聪明,不过放了几根人腿骨,你们不查清,二话不说便对涂火鸟下手,竟还自诩除魔卫道。”
“聪明吗?”谢叠芳竟也笑了,鄙夷道:“简直蠢透了,若你没放那人腿骨,我不会那么快起疑,**娘子未免太过心急,当夜便要下手,是在怕什么?”
“怕?”**娘子笑得更嚣张,“妾身仙盟头号诛杀对象绝非徒有虚名,百年来追查妾身的行踪的人不也空手而归,至于找到的,都变成妾身手底下的鬼骷髅罢!”
她有恃无恐般,拔下金羽箭矢,娇笑几声,随即化作黑雾消失。
仅留一句。
“小女修,如今该怕的人是你,赶快回屋看看你那貌美的小男人!”
谢叠芳心头一悸。
展言岚确实从刚才就没跟上来。
她匆忙赶回屋舍,踅身之际,看向老夫妻二人,“婆婆,我本无意伤你们,但你们所为,恕我无法心慈手软。”
金乌弓脱手,搭箭拉弓,半空中直指凡人夫妇。
老头连忙护住老妪在身后,老妪泫然欲泣,连连恳求道:“姑娘,方才那**娘子其实是我闺女,求姑娘网开一面……”
谢叠芳完全不听解释,截口威胁道:“我没出来前,不得离开院门半步,否则休怪我无情。”
她闯入屋中,东面的墙倒塌,屋内一片狼藉,却不见展言岚身影。
“展师弟!”
“展师弟!”
谢叠芳掀开破败的窗棂,小小一间屋子,展言岚人能到哪去?
终于,一声微弱的呼唤自角落传来,“师姐……”
谢叠芳遁声望去,展言岚无力地倚靠墙面,头往后仰,昂着下巴,发丝凌乱,衣衫半解,外袍逶迤在地,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却又无能压制……
歪颈难耐地喘息,眼神迷离。
他脚边那几颗落单的鬼骷髅没了魔力驱使,与寻常人骨无异,里面装着的粉红色粉末撒了出来,谢叠芳顿时反应过来。
**娘子居然给他下了**散!
喜欢的友友可以点点收藏,挖坑必填,一定不坑,段评已开,欢迎理性讨论[亲亲]
别看女主对男主一套一套的,其实她有时候也很直的[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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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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