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戈被房瑶赶出了家。
这个过程并不长。房瑶把灯打开,亲眼看到作案现场和凶手,眼神冰凉,一句话都没说,余戈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推出门外,被推出房瑶的家。
她站在街道上,路上一个行人一辆车都没有,整条街道像是空了。
她找到一处垃圾分类站,把娃娃丢进去,抬头的时候,看到垃圾桶后面站了个老人。
那个老人冷冰冰地盯着余戈,距离这样近,余戈感觉对方想扑过来咬自己。
系统的播报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鬼怪还没死。
这个梦境真的奇怪,鬼怪到底在哪?不可能是房瑶,因为房瑶身上没有鬼怪那样的气息,而六级的梦境,鬼怪应该还没有寄生委托人的本事,不然难度就太大了。
问题出在哪呢?
余戈忽视老人的眼神杀,转身走回街道。下一秒,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刚刚空荡荡的街道画面感还在脑中没有消去,又与眼前的街景一砖一瓦地重合起来,行人变得很多,从各个方向聚集而来,每个人都在盯着余戈,离得最近的老人也从分类站走出来。
“滴——滴滴——”
汽车的鸣笛声刺耳尖锐,是从身后传来的。余戈来不及回头,快步向旁边移动跳进非机动车道,一辆银色汽车砰的一声撞上余戈身后的护栏。
她尚未从这突袭中缓过神,眼角余光自动捕捉到一抹疾行的黑色,那是辆全速行驶的电动车。车上有人,但还是不要命地朝余戈撞过来,看到的时候距离余戈甚至不足三米。
她心中一紧,身体先反应过来朝着人行道上跑去。距离太近了。她险些被撞到,车轮胎已经擦过她的膝盖窝,只要再慢一点,余戈一条腿就会被碾压在轮胎下。
人群离得越来越近,余戈感觉自己像被标记了一样,无论跑到哪里躲着,只要有人,她都会被盯上,一旦接近,那些人就会朝自己出手。
余戈皱眉,随即明白过来。
这些NPC,全是梦境的产物,并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像陈子然梦境里的猫族人一样。
无论什么样的NPC,都服务于梦境本身,本来是一直按照预设的程序进行,可能有事件,有对话,每个人都在自洽地运行。
直到平衡被打破,他们被一道新的指令驱使。
余戈惹怒了房瑶,而这些NPC转过头来锁定了她。
所以,房瑶仍然是委托人?
那为什么当时系统没有播报呢?
余戈的视线在人群中流转。她已经进入一家房屋,不顾房屋主人的追赶,一口气爬到屋顶,并关闭了天窗,推翻爬上来的梯子。
从楼顶往下看,底下那群人就像是围城的丧尸,举着双手想要把余戈拉下来,却接近不了,只能在地上打转,被后面的人挤被人踩。
余戈看向远方,仍然有很多人朝这边聚集。
再次动用精神力,意识略过街道,在四周寻找去往房瑶家的路。
这排房屋高度相差不大,她直接在屋顶上行走。体能上去以后,余戈连续跑出很远都没有感觉累,跳跃能力也大幅上升,她能助跑跳出三米多远的距离了。
好吧,三米多是大部分成年人都能跳出来的成绩。只不过是余戈原本跳远能力就很差,立定跳远最远只能跳一米四,助跑则从未尝试过。
她一边汗颜一边又感到欣慰,又翻越一堵墙后,NPC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
房瑶的家隐约出现了。
她跳下屋顶,落地站起来的时候感觉不太对,视野好像恢复了。
余戈变回了她自己。
她没搞清楚这一变化的具体原因,思考着就翻进了院子,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车,显然是来了很多客人。
待余戈小心来到门口,她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死了,这里在举办葬礼,来的不是客人,而是吊唁的人。
车子看着不多,吊唁的人们却黑压压站了一片,把余戈堵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
迫于无奈她只好找到窗户的位置,在屋子外面窥探里面的情况。
人群堵在门口站了好几排,黑糊糊一片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而房瑶不见人影,她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掩泣,着装素白。
客厅的靠墙一侧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张遗照,照片中的女孩留着蘑菇头,遗照旁边靠墙摆放着一只奇丑无比的娃娃。
余戈的目光一直在客厅里打转,终于发现了放在沙发后面的黑色棺材。
竟然是棺材不是骨灰盒。
余戈感觉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把握,房瑶去世了,谁干的?鬼怪不是吞噬灵魂的吗?
那只丑娃娃怎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而且,她变回了自己,那原本的姚木木,是结束了NPC的任务,还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问题接踵而至,余戈的大脑理不出线索。因为人确实可以梦见自己去世,她就梦见过自己死掉了,无法从这点判断梦境里的房瑶是真死还是假死。
真死的话说明房瑶只是NPC,作为NPC的任务到此已经基本宣告结束。
因为一旦房瑶是委托人,委托人死在梦境里,系统一定会宣布余戈任务失败,那时候余戈能不能活,全靠跟鬼怪血拼,也可能任务失败她会直接死亡。
当然,也不能排除接下来剧情会往灵异方向走,死了的人复生,或者化成厉鬼什么的。
假死的话,那说明房瑶的灵魂还在这里,也许她本人的视角转移到别的身体上了。
会转移到谁身上呢?
余戈蹙了蹙眉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现在眼前的所有问题只要那一条线索,她就能全部串联起来,从而确定方向。
但是她想不起来。这种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却抓不到的感觉十分难受。
客厅内,房瑶的父母泣不成声,房爸搂着快要哭晕厥过去的房妈,他也心疼,难言的哀痛病毒般流遍全身,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沉浸在这个家庭损失一名成员的悲伤之中,顾不上门口站着的客人们。
忽然,有人动了。
“姐夫,姐夫。”
那个男人,也就是房瑶的舅舅,从人群中走出来,依然穿着几天前的西装。
房爸闻声立即止住了哭泣,抬起满脸的泪水看向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房妈见状,也看向房瑶舅舅。
“什么事,艾疏?”
“瑶瑶经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俩很难受。”
艾疏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双眼通红,看样子也哭了很久,“瑶瑶我也看着长大的,养这么大不容易,突然说没就没了,真让人难受啊。”
房爸房妈看着他,半晌,点点头:“确实,确实。”
“你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但是现在唯一的女儿也没了,我看这样吧。”
艾疏说着,往旁边避让过去,他原本的位置后面,站着一个瘦弱的长发女生。
艾疏说:“这是我的学生,她的家境不太好,但是学习不差,不如从今天起让她做你们的女儿吧!”
房爸房妈一愣,定定看着那女孩几秒,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说:“木木。”
房爸抬了抬手,接受得很快:“那你从今天开始叫房木木吧。”
女孩听话地嗯了一声,低着头走过去。
房爸房妈欣喜地揽住她,眼泪很快就干了,两人红着干涩的眼眶对着女孩慈爱地笑着。
仿佛房瑶的去世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他们已经忘了,他们又有女儿了。
艾疏笑了笑,“这样才对嘛。”
女孩依偎在这对刚刚失去亲生女儿的父母怀里,脸上绽放出笑容,脑海中已经做出了对未来生活的展望。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的新父母都是高知份子,很会培养孩子,她会成长得很好,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新父母会她给这个新女儿一个优越的生长环境,让她住最大的房间,衣柜里塞满她最喜欢的衣服,会每天开车送她上学,每年让她收到好多生日礼物。
她不再需要住在那个逼仄的房间里,每天跟妈妈挤在一张床上,还要跟妈妈共用一张桌子。她会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书桌。
她再也不用忍受每天妈妈在楼下起早贪黑地忙碌,消费的客人在楼下的说话声,嫌弃地说卖贵了能不能便宜点,还有人甚至花都包好了自己却不要了——
想到这,一股哀伤流过心间。
每天后院都有枯死的鲜花。
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百合,鲜切花泡在水里其实能放好几天,但是客人总是挑剔的。
妈妈就坐在板凳上,盯着那些枯萎的花不说话,没客人的时候,她会坐在后院一整天。
大学城这块地段消费高,家里的吃喝用度也很费钱,妈妈的花店要开不下去了,她是不是也快上不起学了?
她很压抑,很不理解。
为什么房瑶的父母不用卖花维持生计?为什么她家能有两辆车?
想不通。
房瑶的父母真有钱,房瑶人也很好,好几次邀请自己去她家作客,她家很大,独栋别墅,有自己的庭院,门口那个刚修好的喷泉里面还养了小鱼。
她家房间很多,她有好多奖杯,听说她每周休息日都要去上兴趣班,一门是小提琴,一门是民族舞。
那是房瑶。
有些东西一出生就是决定好了的,房瑶是房瑶,姚木木是姚木木。
但现在,在这里,她成功地改变了,房瑶没了,那她就可以不再是姚木木。
从今天开始,她是房木木。
为什么拼字房间的房主个个都是时速八千……
比不了一点。
努力提高速度了但是目前卡文。
无所谓,嘿嘿,反正没人催,慢慢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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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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