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戈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余戈在这个梦境里见到的第一个各种意义上人：一身战斗的服装，戴着头盔持着枪，面容年轻，眼神澄澈，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在他身上能同时看出书卷气和正气两种气质，放在现实应该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只不过，他看向余戈的眼神是一种令人出乎意料的温柔，更准确地来形容的话也可以说是包容慈爱，这让余戈由衷地感到懵逼。
她仔细搜索记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那么就是梦境本身的缘故，她现在的外表是一只橘猫，要么扮演的“小鱼”本身与他熟稔，要么是这人天生善待动物。
余戈察觉不到任何恶意，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对方。
“我们也没抓到人，看来他们的装备又进步了。”年轻人焦急地在床前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得尽快想想应对办法，得快点想想办法，猫有九条命，但是大家都已经死过几次……”
偷听的余戈精神一振，下意识重复一句：“九条命？”
年轻人转过头来，看到余戈的脸，走过来摸摸她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半带安抚半带提醒：“没错，猫有九条命，但是你已经死了三次，只剩六条了。”
“我什么时候——”
“馒头本来只剩最后一条命的，但是因为刚刚那场爆炸，也……”说到这，年轻人声音低沉下来变得沙哑：“接下来你还是别去巡逻了，让更身强体壮的猫去，你休息几天吧。”
“等等！”
年轻人的身影眼看着就要从眼前消失，余戈情急之下跳下床去拦他，没想到此前一直没什么异样的双腿在她刚下地那刻变得疼痛难忍，根本没有站立的力气，余戈“扑通”一声狠摔在地上。
年轻人听见动静忙转过身，见橘猫摔倒在地，立刻走过去扶她起来，“你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余戈颤抖地抓住年轻人的袖子，因疼痛而苍白的猫脸上是不完全肯定的紧张。
“你等下哈，委托人。”
【哔——】
【委托人陈子然，当前梦境的主要生产者。在护梦系统运作的原理指导下，任何梦境的生成背后都有一定原因，成功在复杂混乱的梦境里找到梦境的主人，是执行者执行任务的第一要务】
【梦境的延伸会导致委托人逐渐迷失自我，从而提升梦境通关的难度，虽然6级梦境的难度低浅可测，但还是请执行者继续探索梦境内容，尽快解救委托人】
余戈第一次听见这种播报。
她只是因为这个确定的念头涌至心间才说出这句话，并不知道会触发系统播报，此前她甚至都不知道第一步要做什么，因为没做过任务，也没来得及问系统，而就算问了，可能对方也不会回答。
不过这才第一个任务，等待她解开的谜团还有很多，那些系统不愿揭示的答案，以后总会被她一个个找到。
“你说什么？”陈子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刚刚被消音了，什么都没听清，于是问余戈，“我刚刚没听见。”
余戈摆摆手示意没说什么，找到委托人带来的短暂兴奋很快就散去，系统给的提示又太少，余戈只能摸索着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她看向委托人，也就是陈子然，对方看上去神智还算清醒，还没有达到迷失自我的程度——如果余戈推断正确的话。
“我跟在你身边吧，你是做什么的？”
陈子然听到余戈的话愣住，“我是前线的，你确定要跟着我？你真的会死的。”
“死亡在我们这里很常见，不是吗？”余戈身后摇着尾巴，“猫有九条命，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要有负担。”
陈子然的目光落在余戈身后，显然是被尾巴吸走注意力，他的目光又变得温和起来，答应了余戈的要求。
“三个月之前，猫族成功进化，向人类提出划分生存区域的要求，但被拒绝了，还被掠夺了生存资源，接下来双方爆发了一场剧烈的冲突。几天之内，猫族落败，城市里所有的猫族都转移到这里，这里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是人类的遗弃之地，猫族在这里定居下来并每日清理，才有了现在的居住条件。”
一路上，陈子然详细地为余戈介绍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据他所说，自己是从冲突爆发不久就加入猫族阵营的，所以知道很多背景信息。
余戈在听完介绍后眼神微微木然。
果然，梦境里的情节设定永远是个迷，当这种离谱的设定降临并且不得不去适应的时候，余戈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因为她不是做梦的人。如果这是她的梦境，她说不定真的会是一只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角色的猫猫人。
正是因为身处别人的梦境，带着正常人的思维看到别人梦境的设定，才会觉得很违和。
“人类在阻止进化的猫族诞生出自己的文明，即便猫族已经撤退到这里，垃圾山之外，每天还是战火纷飞。”说到这，陈子然眉眼间充斥着厌恶，“人类才是最应该从大地上离开的。”
余戈没想到这哥的思想是这样的，她听着一时没有出声回应，过了会才问道：“你为什么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此时一人一猫已经从医务室离开来到居住区之中，陈子然虽然穿着干练的战斗装，手上却没有任何武器。
他随手抱起路边一只蹲在地上舔毛的小花猫，语气平静：“我的小猫死了。”
“被一个……”他语气变得迟疑，眼神虚虚落在某处，好似在追忆往昔，“被一个醉汉踩死了。也是这么大，一只漂亮的小橘猫。”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正在任务当中，余戈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在跟清醒的陈子然对话。
她现在一切思考和行为都是建立在过往二十年自己做梦经验总结上，对方的神态、语气都太真实太正常了，余戈可以确定他前面说的背景一定是这个梦境的设定，是假的是被编造的，但刚刚这句，她却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陈子然养过一只橘猫”和“猫被踩死了”这两个信息，无论放在现实还是梦境都能符合实际，挑不出错，既可能都是真的，也可能都是假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一真一假。因为在梦境里，当事人会被潜意识灌输很多东西，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自然也无法辨别梦境“设定”的真伪。
而陈子然于余戈而言是个切实的陌生人，第一次撞见还没看见脸就进入梦境，这跟盲人摸象没太大区别。她只记得陈子然当时是喝醉了的，情绪从推断来看是低迷的，其余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成功进化，它也跟你差不多了。”陈子然语气平淡地放下小猫，继续往前走，“现在我们是在执勤，今天外面到目前为止还很和平。”
余戈嗯了几声跟上，一直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路面是碎石料铺就而成的大道，不规则但是不丑陋，朝更远处看就只能看见模糊的边缘。
余戈猜想着可能是因为主人公不会出现在那块地方，所以潜意识也懒得细致构造了。
周围的木屋高度目测最多两米五，比较矮小，也不坚固。店铺不多，不过生意都很好，且没有重复的店门。
猫咪们大都三两成群，有时独自穿行，基本都穿着服饰，也有身上只套着一个裤子挡住关键部位的。看见他们偶尔还会凑过来客气地嚎一声，简单打个招呼，礼貌却不热情。
她目光再次落在一只路过猫的平头裤上，随即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腿间。
要不……她也穿条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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