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先是熟门熟路地绕着他脚边转了两圈,贴着他衣袍蹭来蹭去,接着圆圆的脑袋一下又一下,轻轻顶着李聿的脚踝。
“梅娘子还未起?”李聿目光未曾离开文书,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喵!”研磨立刻响亮地回应了一声,仿佛就等着这一问。紧接着,它稳稳跳上了一旁专为它放置吃食的小案几。鼻翼翕动着,绕着那雕花精致的食盒仔细地嗅闻了一圈。然后,它回到李聿身旁,凑得更近,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前爪,轻轻地拍了拍李聿垂落在案边的袖口,又“喵”了一声,这一次,尾音拖得稍长,带着显而易见的提醒和催促。
“去找元夕。”李聿的目光终于从文书上抬起,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他抬眼看向侍立在不远处的内侍,吩咐道:“午时停云摆膳,多添两双碗筷。”
研磨的耳朵愉快地抖了抖,尾巴尖儿得意地卷了个小勾,迈着悠然自得、甚至趾高气扬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踱出了殿门。
刚转过回廊的月洞门,一阵衣袂破空与拳掌交击的声响便清晰地传了过来。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庭院空地上,谢云笺一招一式迅捷凌厉,裹挟着劲风,正步步紧逼向元夕。元夕则凝神应对,步法沉稳,双掌翻飞如穿花蝴蝶,守得滴水不漏,却又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寻隙反击。
两人身影交错,掌风激荡,卷得地上零星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舞,地面映着他们快速移动的影子。
研磨跳上旁边一道矮矮的石阶,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它瞳孔微微收缩,聚精会神地追随着场中翻飞的人影,脑袋随着他们的动作左右轻摆,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抬起后爪,慢条斯理地舔舐几下爪背的毛发,神态安闲,仿佛眼前不是一场激斗,而是上演给它看的精彩戏码。
“你这招藏得深,”谢云笺格开元夕一记刁钻的推掌,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嘴里却不饶人,“是怕心事也被小爷我看出来?”
元夕面色沉静如水,眼神专注依旧,仿佛没听见那揶揄。他手腕一翻,一记精妙的回旋掌力如潮水般涌出,迫得谢云笺不得不后撤三步。
元夕这一式劲力将收未收,身形微顿——
研磨从廊下一溜小跑,蹭地一下窜到他脚边。“喵!”一声清脆的叫唤从地上传来,短促而得意。
元夕反应极快,却也险些收势不住。他脚下一转,强行偏过力道,衣袂猎猎震开半圈气劲。
他低头,只见那团毛球正四脚并拢坐在他靴上,金眼无辜,尾巴甩得轻快。
“饿了?”他叹了口气,神情微动,笑意不显,弯腰将它轻轻捞起。
“喵~”研磨乖顺地窝进他怀里,拉长了调子懒洋洋应着,尾巴尖轻勾了勾他的手腕,模样自在得仿佛才是这院中主人。
不多时,研磨便得偿所愿。它蹲坐在廊檐下的阴凉处,身前是一盏细致温润的白瓷小碟,碟中盛着温热的羊乳鸡肝糜。它舌尖卷得极快,吃得专注而满足,喉咙里也渐渐响起轻柔的呼噜声。
几口吃尽后,它舔了舔嘴角,甩了甩脑袋,尾巴放松地拖在身后,步伐慵懒而惬意,慢悠悠地晃回了梅雨那依旧静悄悄的小院。阳光将它圆滚滚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结果那人还没起来。
它可没那么客气了,径直钻进帐内,贴着她的脸喵喵叫个不停,尾巴不时一扫一扫地拂过她鼻尖。
梅雨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把将它抓住,就把整张脸埋进研磨蓬松温热的肚皮里。
侍女捧着今晨新熏的襦裙,悄无声息地再次步入内室。她行至床榻前约三步处,盈盈欠身一礼,声音比方才略清晰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娘子,日头已高。大王今早特意吩咐,午膳在停云与您一并用。”
被窝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哼唧,梅雨的声音闷在锦被与猫毛里:“知道了……”
侍女又向前微倾了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柔声请命:“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可好?”
梅雨抱着猫不撒手,整张脸都埋进那团温软的毛里,昏沉沉地摇头:“……不用,我自己来……”话音未落,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侍女只将手中熏得暖香袭人的襦裙轻轻搭在床尾的屏风上,悄步退了出去,仔细掩好了门。
门扉合拢没多久,梅雨又彻底昏睡过去。她力道一松,研磨立刻机警地竖起耳朵,小心地从被窝边缘抽出身来,四爪落地无声,一溜烟儿撒着小跑逃离了这张“陷阱之床”。
阳光已经斜照进停云,亭中香雾袅袅。
研磨跳上了它的“王座”——一张安置在廊下阴凉处的小圆软垫,四角绣着莲瓣纹,铺得柔软又清凉。它姿态端正地盘坐,尾巴整整齐齐地环在爪边,像个候餐小贵宾,望着那尚未落座的人席,神情格外认真。
元夕静立一旁,神色平和,眼神却偶尔扫向亭外。李聿则端坐主位,手执茶盏,只是目光落在空着的座位上。
谢云笺却早已饿得坐立难安。他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等,后来实在熬不住,蹲到角落偷吃了一块桃酥,接着是两块点心,又扒拉了一撮蜜藕,最后干脆在食案旁坐下,一边嘴里咬着红枣糕,一边眼巴巴盯着大菜。
“她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他一边咀嚼,一边低声嘀咕着,又伸手去揭盖盅。
元夕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做。
可是左等右等,那人还没来。
它终于不耐烦了。一跃而下,一路小跑,穿过长廊石阶,直奔寝殿。腾地跳上榻,张嘴在梅雨耳边放声大叫一声:“喵——!”
梅雨被吓得一个激灵,茫然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啊!怎么了?”
她揉着眼睛,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身上却已换了新襦裙,大约是起过一次,又倒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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