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听得入了神,半晌没有说话。
“那你呢?”方凛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做什么?”
常乐垂下眼眸,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事。”
方凛又问:“那你喜欢过哪一种生活呢?”
常乐陷入了沉默。
在大城市打工,攒钱买车买房,安家落户,好像是所有年轻人的梦想。
但是,是她的梦想吗?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呢?是因为周围人的攀比?互联网的洗脑?还是被社会的主流观点推着走?
方凛见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安慰道:“想不通就慢慢想。人生又不是一场考试,不是所有问题,都得在规定时间内,解出一个正确答案。”
常乐惆怅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能给我个参考答案呢。”
方凛笑了,“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解答。”
接下来的时间,常乐沉默了许多,好不容易在一棵松树下发现一大片丛菇,也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只是机械地采摘着,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
“我到底喜欢干什么啊?”
吃?要不去当个探店达人吧?名气大了还能蹭吃蹭喝。
八卦?要不加入小区的情报站,跟那群大妈们一起在背后蛐蛐别人?
吐槽?这算什么技能?长了嘴的人都能来上两句。
玩手机?这种爱好,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常乐越想越沮丧,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她拂开地上的松针,看到橘黄色的蘑菇就伸手去采,结果又被方凛敲了一棍子。
“看仔细点。”方凛语气略显严厉,“检查一下有没有菌环。”
常乐摘下一朵,确认没有,才扔进身后的背篓里。
松针底下还有朵大的,她伸手往里探,刚摸到一根肉乎乎的杆子,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簌簌”声。
紧接着,松针快速拱起,两根尖锐的针猛地刺进她的虎口处。
“啊!”常乐大喊一声,慌忙抽回手。
松针底下蹿出一条土黄色的小蛇,飞快地游走了。
“啊啊啊啊——”常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我我我被蛇咬了!”
“别动!”方凛一个箭步冲上来,攥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她手上的伤口。
虎口处有两个小孔,被他用力一掐,挤出两股殷红的血。
一阵刺痛感袭来,常乐只觉得浑身发软,呼吸不畅,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跃出喉咙。
她大声哭嚎着:“啊啊啊!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没毒没毒。”方凛安慰她,“你死不了。”
“啊?梅毒?”常乐顿时呆住了,简直匪夷所思,“噫额,什么蛇这么脏啊?”
方凛认真地回答:“刚才我看了一眼,应该是菜花蛇。”
常乐吓得口不择言了:“我去!菜花!难怪有梅毒!真恶心!怎么办?我该不会感染了吧?赶紧带我去医院打针!”
方凛这才意识到他俩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
“我的意思是,这条蛇没有毒。”他一脸无语地说,“它大名叫王锦蛇,专吃青蛙和老鼠,是条好蛇。”
常乐又气又急:“好蛇?那它咬我干嘛?我长得像老鼠吗?”
“你吓到它了呗,刚刚那条是王锦蛇的幼蛇,胆子比较小,受到惊吓容易有过激反应。”方凛攥着她的手腕,举到她鼻子底下,“这蛇还有个特点,就是滂臭。不信你闻闻。”
常乐用力嗅了一下,差点呕出来。
“哕……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去医院。”
“我都说了,这蛇没毒,把血挤出来就没事了。”
“可是我感觉心慌、想吐、浑身无力,手也越来越痛。”
方凛低头一看,立马松开她的手腕,“哦,不好意思。”
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印,足见他刚刚有多用力。
“你这是吓的。”他耐心解释道,“就算是被狗咬了一口,也会有这些症状的。”
常乐振振有词:“被狗咬也得去医院啊!”
方凛沉默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咱们下山。”
常乐一路连摔带滚下了山,火急火燎地冲到车上,忽然想到,万一自己半路上失去意识了,岂不成了马路杀手?
方凛没开过她的车,操作不熟,她也不放心。最终,两人决定坐他的边三轮去医院。
来的时候不觉得山路难走,回去的时候简直像在蹦迪,小坑小蹦,大坑直接腾空。常乐坐在挎斗里,一路上颠得骨架都散了,幸好腰上系了安全带,否则真的要被拆成几截了。
终于抵达人民医院,常乐晕乎乎地下了车,感觉脑浆都摇匀了。
“完了完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急诊室门口,扶着玻璃门,弯腰干呕,“我肯定是中毒了……赶紧叫医生……”
不等方凛进去喊人,几个护士已经急匆匆地推着担架床赶来了。
常乐被抬到床上,送进了急诊室。
方凛被拦在急诊室门外,一时不知道该干嘛。
虽然他确定那条蛇没有毒,但常乐刚刚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感觉命不久矣。
斟酌片刻,他掏出手机,给常建民打了个语音电话。
还没等他说完,常建民就炸了,连珠炮似地发问:“什么?被蛇咬了?什么蛇?多大?多长?被咬多久了?打针了吗?打的什么针?……”
方凛耐心地解释,常建民仍不放心,反复确认后,他急吼吼地说:“让她坚持住!我马上来!”
电话刚一挂断,常乐就被护士搀扶着走了出来。
护士问方凛:“你是她的家属吗?”
方凛:“我是她朋友,她家属马上到。”
护士“哦”了一声,说:“给她做了个初步检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点惊吓。已经抽血送去化验了,半小时后会出结果。”
护士松开常乐的胳膊,正要转身进去,常乐一把抓住她,满脸求生欲地恳求道:“要不先给我打一针吧。”
护士哭笑不得:“针不能乱打的。得先确定你有没有中毒,中的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
常乐坐在急诊室大厅的候诊椅上,脸色苍白,内心忐忑,从未感觉时间如此难熬。
十几分钟后,急诊大厅里冲进来一道残影。
常建民猛地刹住脚步,张望了一圈,然后冲到常乐和方凛面前,气喘吁吁地问:“感、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常乐一见到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父女俩抱头痛哭,方凛看呆了,尴尬地别过脸。
等他们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几分钟后,易诚出现在了急诊室门口,左手搀扶着姥姥,右手牵着姥爷。
“哎哟我的乐儿呀!你怎么搞的?吓死我们了!”
姥姥一路喊叫着小跑过来,抱着常乐的脑袋,又是一顿哭嚎。
又过了几分钟,林文娟带着钟煜急匆匆地赶到了。
“妈!”常乐张开双臂,又哭了。
林文娟刚要哭,一见到常建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削在他的背上,臭骂道:“要不是你非要吃什么狗屎蘑菇,乐宝也不会被蛇咬!你这嘴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急诊大厅里,众人惊诧地围观着这一幕——
一对夫妻在打架,准确地说,是女方在单方面殴打男方。两位老人在抱着小姑娘抹眼泪,还有三个年轻人在尴尬地握手,然后,各自将脸撇向不同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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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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