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想起之前和柳叶桃坠入山涧在山洞里所见的一切,久久未能回神。
左丘行见她发呆,只当她是乍一知道这桩秘闻震惊所致,便高深莫测一笑,颇有成就感道:“所以魏云舟作太微经,初衷很有可能是为了打破自己家的诅咒,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虽引无数人为之奔忙向往,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尤其魏氏一族满门俱灭,连个活例子都看不见。”
这时江芷下意识抬头,目光直对门口瘦小的老人家。
“如今这活例子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左丘行道,“却怕是之前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魏云起,仍旧是聋的。
这只能证明两种结果,一是太微剑法练了也无用,二是太微经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意义再去纠结这件事了。
左丘行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郁结还是释怀,举杯喝茶。
这时江芷灵光乍现,喃喃自语道:“如果太微经是修复经脉生筋接骨的,那么找它的人目标都会很明确,为的就是摆脱残疾之躯。柳叶桃是为了她那个毒师父,无影帮受人钱财替人办事很可能是受人雇佣,”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左丘行,“那么你是为了什么?”
左丘行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没想到这话题绕啊绕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当即抹着嘴装大尾巴狼干笑道:“谁还没个好奇心了?我偏偏好奇太微经传闻是否属实,所以跋山涉水的也要弄个明白。”
江芷饶有兴致盯着对面闪躲的眼神,嘴角略翘道:“是这样么?”
“是是是当然是了,”左丘行连连道,“不是因为好奇心还能因为什么,难不成我这有胳膊有腿的还能是个残疾人吗。”可怜孩子为了掩饰尴尬笑得很大声,结果笑到最后越笑越尴尬,直到他和江芷谁都没有动静。
气氛陷入沉寂之中。
一个默不作声翻篇:“你中午想吃什么?”
一个默不作声威胁:“把回光的配方给我,不然我把你的秘密卖给百晓生。”
“……”
左丘行身子一瘫泥鳅似的滑到了桌子底下,一副垂死挣扎状,心里呜呼哀哉:“娘的,我就知道这姓江的没那么好糊弄。”
时光似流水匆匆,眨眼到了午后。
午后的各大药铺迎来了位长相秀美又出手阔绰的年轻客人,要的要么是能和阎王老爷抢人的神药,要么是药性至猛至烈沾一点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的毒药,样样稀罕难找,要凑齐起码得跑十几家药铺。
江芷抹了把额头薄汗,双目不离手中药方。
这上头最后一味药引子世间难找,临行前左丘行都对她说:“最后一味药引至关重要但可遇不可求,你若找不到,就乖乖打消那个作死的念头,若找到了,说明老天都在帮你,我管不了了。”
可巧不巧,还真就让她给找到了。
药铺里的味道清冷生涩,夹杂些许清新的苦味,和李秾身上的味道很像,让她不由得心安。
似是下定决心似的,她抿了抿唇对正忙着打包药材的伙计道:“你们这……有没有那种一沾就倒的蒙汗药?”
小伙计一愣,应是没料到这看着温软的姑娘怎么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野,隔挺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傍晚回客栈里,她先把“回光”用的药秘密交给了左丘行,随后便坐靠门口的位置欣赏外面的车水马龙。
李秾沐浴完下来,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江芷圆滚滚的后脑勺,以及两瓣状似露珠白里透粉的耳垂。
江芷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知晓是李秾下了楼,扭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洗完啦?”
李秾被这笑弄得晃了晃神,“嗯”了一声坐下,手指拿肩上长巾不紧不慢擦着头发。
他眉眼本就属于绮丽那一挂,只是气质神韵太冷,故而压住了五官里那股子摄人心魄的“艳”,令人望而却步只敢生畏不敢生情。可眼下双眉湿润眸色低垂,长发绸缎似的乱在肩头,又因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的神情如同笼罩住一层光晕般的放松柔和,竟让人忍不住心生亵渎。
江芷瞧着外面,有意无意道:“左丘行有事出去了,晚上咱们俩一块吃吧。”
那老兄说客栈里人多眼杂影响他发挥,抱着一摞子药狗狗祟祟跑出去找地方加工去了,走时哭丧个脸嘀咕:“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在外面弄这些害人东西,他老人家非大义灭亲把我宰了不可。”
江芷当时想也不想就道:“那我会对你负责的。”
左丘行眼珠子霎时瞪圆,欣喜交加的像是看见了余生饭票,激动着心颤抖着手说:“认真的?”
江芷面不改色点头,继续道:“初一十五上供,清明烧纸,中秋烧香,我顿顿不会落下,你且放心去吧。”
把小丘一颗激动少男心杀得片甲不留。
这家客栈伙食不算特别好,厨子的手艺多少差点意思,属于将就将就能吃那种,偏偏江芷今天不乐意将就,连哄带忽悠的把李秾推到厨房做饭去了,点名要菌子瘦肉粥和干炸小黄鱼。
李大厨刚出浴房又进厨房,刚洗完自己就要洗手做羹汤,心情说不上来有多酸爽,切菌子时一边一丝不苟切得每个形状都一样,一边蹙着眉头,不忘分神对倚在门框的江某人说:“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对你始乱终弃了?”
不然这一世怎么能被拿捏成这个德行。
江芷点头:“可能吧。”
总得给她个翻身把歌唱的机会。
菌子粥熬好煨在那,李秾准备了几道小菜,等菜出锅,江芷正好提了坛酒回来,顺带拎了个空食盒。
“坐在底下吃饭,路过的男男女女都能用眼睛把你生吞活剥,”她把菜一一盛进食盒里,道,“不如去房间里吃,起码自在。”
李秾不关心在哪吃饭,横竖都是和江芷在一块,地方无所谓,他关心的是她手里的那坛子酒。
“怎么,昨晚还没喝够?”
听出他语气不善,江芷立刻打马虎眼道:“这不想着咱俩认识那么久还没正儿八经喝上一回吗,如今咱们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不如学学道上规矩,把酒量练起来以后也好交朋友。”
大道理没有,歪理一套一套。
李秾想起过去在慕容家碰了酒后干的混账事,耳根逐渐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绯红,轻舒口气对江芷道:“你喝吧,我不喝。”
江芷颇为扫兴似的“啧”了声,也没强求,抱着酒拎着食盒就回去了,想也不想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考虑的很简单,李秾这人忒爱干净,在他屋子里喝酒吃肉啃骨头太难为他了,回头不知道得辛苦他擦多少遍桌子,保不准还得骂她两句让她跟着一块打喷嚏,不如在自己房间可劲造,起码好收拾。
做饭时就已近黄昏,等二人回房,天都差不多黑透了。
江芷把食盒放到桌上,顺手拿火折子点亮几根蜡烛,豆大的烛火跳两下便燃起来,光打在她脸上,氤氲了层只有玉石才有的光泽,天生一张别人调脂抹粉才能有的好面色。
李秾把酒菜从食盒取出,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扭头看她时神色不禁顿了顿,片刻后道:“吃饭了。”
江芷轻轻“嗯”了一声,又点了两根,直把整间屋子照耀的到处亮堂堂才过去乖乖接筷子。
菌子粥鲜香可口,小黄鱼酥脆咸香,还有凉拌莴笋,青椒炒腊肉,虾仁蛋羹……
江芷喝着粥,感慨道:“还是你做饭最合我胃口,可惜不知道下次吃到是什么时候了。”
李秾下意识心惊一下,尚未问她是什么意思,便听她又接着道,“总不能老是麻烦你给我做饭,怪辛苦的。”
李秾稍作沉默,道:“走镖更辛苦,不也走到现在了。”
言外之意:“这饭我偏就做上了,你管我?”
不过江芷一放松脑子就容易短路,她不会去细思李秾话里的弦外之音,只会“嘿嘿”傻笑两声举起酒坛子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酒,顺便抬眼纯属礼貌问上一句:“喝么?”
李秾立刻喝粥表示拒绝。
江芷不难为他,自己将面前一大杯一口饮尽,整个嘴巴登时像被火烧似的,辣的她直“嘶嘶”倒吸凉气。
李秾差点没忍住逼她吐出来,手伸出去又缩回来道:“有你这样喝的?你这不叫喝酒,叫玩命懂吗?”
江芷缓了半天方缓过来,再抬头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潋滟水光,托腮看着李秾,没反驳,只笑:“我不玩命玩什么?玩你——”
李秾的脸倏然通红,两只细长的凤眼都在不知名情绪的驱使下瞪成了圆形,一句“有辱斯文!”方要从嘴里甩出来,便听江芷大着舌头“你你你”了半天又费劲吧啦接上句:“——的头发?”
李秾的头发比很多姑娘的头发都要乌黑有光泽,且发尾丝毫不会分叉,摸上去的手感跟摸一匹缎子无异。
江芷从回来看到他刚沐浴完的满头青丝起,便在心中觉得:“这不编个辫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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