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江云停的缘故,秦辉对江芷其实并无多少恶意,起码没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不得不说,这丫头干出的事情确实有点触碰到他底线了。
“江大当家放心,”秦辉笑道,“十二楼诸位只是被请到刑部大牢中小住一段时间,只要你好好配合,他们很快就能出来。”
江芷全身血液一凝,拳头攥得嘎嘣响,咬牙道:“大牢中小住?秦相可真是会说笑话,我竟不知我一小小镖局如何招惹了秦大人,竟平白无故遭此横祸。”
秦辉“啧啧”一声,揣着袖子走到江芷面前,一双锐利老眼盯着她的脸,慢悠悠道:“你这小小镖局招惹不到我,可是有本事同叛军头目谈笑风生呢。”
江芷心一沉,心想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李秾死后现身必然引人注目,有心者但凡稍加调查,总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该来的逃不过,江芷开门见山:“说吧,你们想让我怎么样。”
“爽快!”秦辉一拍手,在她身后踱步道,“北越有意举全国兵力援助叛军攻克建康府,建康府外亦是叛军环伺,战火一触即发。有道国家之根本在东南,东南之根本在建康,建康沦陷,临安则变,这场仗,绝不能打。”
秦辉的脚步顿住,望向江芷侧脸:“我要你现在就启程前往建康,用尽一切办法说服懿文太子撤兵。”
江芷:“哪怕割地投降?”
秦辉:“对,哪怕割地投降。”
江芷冷笑一声,彻底认清朝廷已经烂到没根的现实。
她别脸瞥着秦辉,道:“你们太高看我了。说服懿文太子?我二人情分早就尽了,我连他的人都留不住,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可以说服他,甚至让他改变想法?”
秦辉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眯着眼睛道:“总要试上一试。”
江芷沉默片刻,道:“我要我的家人现在便从大牢出来。”
听出她接下此事,秦辉挑了眉梢,点着头道:“好。”
一个时辰后,刑部大门口。
江芷坐在日下等啊等,终于等来了被扣押多日的林婉婉等人。
江盼宁出了门槛第一眼看见江芷,从没精打采立刻变成精神抖擞,连蹦带跳扑到江芷身上喊:“姐!”
江芷忙不迭将他从身上薅下来检查手脚,上下摸了一遍发现挺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就是脸上的奶膘消了些,可见里头的伙食不好。
其余人也都没有什么好歹,就是应该受了不少惊吓,面色都比较白,透着股子惊魂未定,脚步都发飘。
林婉婉被狱中景象惊到手脚无力,眼下是被谢望背出来的,但没消停多久,见到江芷就挣扎着下来。
下来了先不是诉苦,而是跌跌撞撞跑过去,扶住江芷胳膊大吃一惊道:“我的老天爷啊!你这一趟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脸上都要瘦脱相了!”
江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有那么吓人吗,随口应付:“没吃好饭而已,回头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你们,秦辉那老东西没为难你们吧?”
林婉婉摇头,抓着江芷的手抚摸道:“你没回来,他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先不说这些了,赶紧回去我让下人给你做点吃的,你怎么瘦成这幅样子了!”
林婉婉急着就要走,江芷却不动如山,说:“你们回去,我得去建康,马上就出发。”
原因不说也都清楚。
林婉婉停住了脚,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心疼,长舒口气又慌又怒道:“可是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李公子他……他已经不是过去的李公子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更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真当你是神仙吗!”
江芷笑了笑,十分放松的样子,摸了摸林婉婉肩头道:“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上赶着自取其辱,我就陪他们玩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是这么说,林婉婉还是越想越气一个急火攻心差点又昏过去,抓着江芷的手死活不让走。
而秦辉派来护送的人马早就到了,这会儿正在静静看戏。
最后,还是江芷大义灭亲直接照林婉婉后脖子来了一手刀,世界才安静下来。
临上马车,江芷对怀抱林婉婉的谢望道:“看好家里,也看好掌柜的。”
谢望点头。
江芷的目光又落到文儿墨儿为首的下人身上,道:“辛苦你们多照料这个家。”
小姐俩抹着泪说不出话。
最后,江芷的视线落到江盼宁身上,寻思了半天,憋出来句:“好好上学。”
江盼宁本来都做好抹眼泪的准备了,一听这话立刻焉了。
都交代完了,江芷登上马车,冲前面驾马开路的锦衣青年道:“出发吧。”
秦辉这厮可能怕她半路上打退堂鼓一般小兵小将镇不住她,居然把锦衣司搬来当五指山,江芷和兰处虞没交过手,只听人说是个高手,至于具体多高,她也不清楚。
管那么多呢,车厢宽敞,先躺下大睡一场再说。
临安离建康不远,晌午出发,傍晚就已经到了半路。
江芷一觉醒来肚子咕咕响,伸手一掀布幔,冲着锦衣青年喊道:“有吃的吗!”
只见兰处虞朝身后人略点了下头,立刻便有人将吃食和水扔到了江芷车里。
挺大的一个包裹,江芷以为里面得是什么好吃的,一打开,一袋面饼子,还是粗面的。
她突然好奇锦衣司的公银是不是也被秦辉贪走了。
硬啃了两张粗面饼子,江芷再次掀起了布幔,些许理不直气不壮道:“有肉吗!”
肉干肉脯肉骨头都行,她现在好想吃肉好想吃肉,不吃会死真的会死。
专心赶路的兰处虞扭头望了江芷一眼。
其实准确来说是瞪,只不过江芷眼神不好没看出来。
等半天,江芷见对方没什么动作,便知道吃肉大业破灭了,只好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垂下布幔接着啃起面饼子。
又过了有一会儿,布幔往里一飘径直摔进来一只大雁,新鲜刚死冒热气,箭都没舍得从身上拔下来。
江芷看着大雁俩死不瞑目的黑眼珠子,一时不知是自己有病还是外面人有病,忍无可忍吼了一句:“我是能把它生啃了怎么!”
生啃也好歹把毛拔一下!
话吼出去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江芷揣着死大雁本要问怎么回事,布幔便遭人猛地一掀。
她的眼睛一抬,视线赫然对上一双明显不太耐烦的鹰眼。
兰处虞一伸手臂把江芷膝上的大雁夺走,转身离去时顺手撕下一大片羽毛。跟泄愤似的。
肉虽然新鲜过头了点,但总比没有强,江芷有点不放心到手的雁子飞了,下马车看兰处虞到底想干什么。
队伍暂停的地方是处旷野,官道两边草木丰盛,但并不遮天蔽日,抬头一望,目光可及夕阳。
兰处虞命手下人捡来几根干木柴,堆在一起点上火,正在燎雁子身上的毛。
看到他这个举动,江芷一下子就觉得兰处虞顺眼了许多,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眼见有肉吃,她难得乖巧,小孩似的坐一边老实等着雁子烤好,百无聊赖,顺手薅起路旁的狗尾巴草编毛驴。
这还是李秾交给她的手艺,只是她编的远没有他好,样子虽然出来了,但很不结实,拿手里晃两下就散了架了,是只不能上路的毛驴。
编了拆拆了编,过了半天,几根狗尾巴草被折腾秃了脑袋,太阳也彻底收了光线,天地漆黑一片,只有近处的篝火在亮。
兰处虞把烤好的大雁递给江芷,启唇吐出生冷的三个字:“赶紧吃。”
配上那副浓眉鹰眼的长相,跟要让人吃断头饭似的。
江芷接过肉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吸凉气道:“多谢啦!”
香归香,就是缺点盐味,再洒上点盐就好了。
不过这个想法她也就只敢在心里绕绕,怎么着都不会再提要求,兰处虞能做到这一步她就已经很意外了,虽然也不排除是秦辉让他收敛脾气。
都指着她跟叛军讲条件呢,伺候舒服点总没坏处。
啃完肉江芷又喝了一整壶水,方觉得全身力气重新回来。
她挖了个坑把大雁骨头埋里面,往里踢着土道:“离建康还有多远?”
兰处虞:“明天能到。”
江芷点头:“那还挺好,早忙完早回来。”
埋完了土,江芷一拍手,精神抖擞地朝兰处虞一转头:“出发吧。”
兰处虞却没急着动身,而是隔着夜色望着江芷,冷不丁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江芷一笑,呼吸着夜里清爽的空气,感慨道:“不过是去见个老朋友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碰一鼻子灰回来呗,回来喝点酒消消愁,日子不还是得照过。”
兰处虞轻哼一声:“你倒想得开。”
江芷吃饱喝足迈着轻快的小步伐朝马车蹦跶:“当然想得开,我要是想不开,早自尽八百回了。”
兰处虞盯着那道欢快的背影跳上马车,忽然觉得义父的顾虑有些多余。
他一脚将地上未熄的篝火踩灭,对着诸多手下道:“出发。”
小说写长了再翻前文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感,半夜修到前几十章的病句,就一种“啊原来她以前是这样的”,“咦这种中二的言论是可以说的吗”。仿佛在看幼崽回忆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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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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