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祠堂

极为凶悍的剑气将一介娇贵之躯惊得战栗不止。

林婉婉面色苍白如纸,本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怔,抬头见是江芷,两只惊恐的剪水眸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一声呜咽的“江姑娘……”刚说出口,泪珠子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眶里滚出来。

江芷顿时慌了神,赶紧将剑收鞘解释:“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山匪躲这呢,你别哭了啊……我跟你道歉行不行?话说你怎么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了?你不是去金陵了吗?”

听到后两个问题,林婉婉哭得更厉害了,简直可以用泣不成声来形容,江芷正愁的抓耳挠腮,一声稚嫩清亮的“娘亲!”将她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她这才发现,原来林婉婉的身后还藏着林夫人和奶娃娃林韶,林韶被林夫人护在怀里,身上干干净净一丝狼狈也无,而林夫人却全身都被雨滴打湿,乌发贴鬓面色通红,靠在石头上已然没了意识。

“娘亲,”林韶伸出小胖手去揉揉母亲的脸,“你怎么不理我,你睡着了吗?”

林婉婉这时如梦初醒似的止住眼泪,两手一伸用力抓住江芷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音带身体都止不住的哆嗦:“江姑娘,救救我娘,婉婉求你……求求你……”

江芷又不瞎,当然看出来林夫人已经生病,人命当头就算林婉婉不求她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脚步一迈极干脆的上前将林韶从林夫人怀里一掏转身扔给李秾,自己将林夫人从地上架起来,眼睛朝林婉婉一瞟:“过来搭把手。”

哭到打嗝的林婉婉忙不迭擦着泪跑过去帮忙,千恩万谢的话不足以表达她对江芷的谢意,酝酿半天终于在江芷牵马时掐着哭腔鼓足勇气喊了句:“江姑娘!我……我以后不嫁人了,我留在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做丫鬟!我是认真的!”

江芷一脸见鬼,向来说话不动脑子的人在内心编排半天怎么拒绝显得有档次又不至于太伤人,卡壳半晌最后憋出来句:“我也是认真的,我不要比我弱的丫鬟。”

林婉婉:“嘤。”

骑马带病号是个不小的难题,况且林夫人还全然没了意识,江芷寻思了下,尝试先让林婉婉上马,再把林夫人托到马背上由她抱住,最后自己上马,身上蓑衣一展开,还顺带遮住了二人头顶不让她们挨淋,可谓两全其美。

至于那个从离了娘就哭闹不休的小不点,交给李秾去对付吧。

山路还有一段,雨势却只见大不见小,放眼望去前面皆是泥泞水泽,江芷一声“驾”,黑马撒开四蹄在雨中奔腾,溅起遍地水花,丝毫没有因为重量的增加而减慢速度。

毕竟对于天生为战场而生的烈马而言,背上这点重量变化无非就是从一把柴火变成了三把柴火。

宣州城外三十里,雨下了一路,马跑了一路,林韶嚎了一路,哭声大小不一,内容大体一致,“我要娘亲我要娘亲!”以及“你是坏人你是坏人!”等嚎到精疲力尽嚎困了,脑袋一歪扎“坏人”怀里睡得小呼噜一串一串。

等小崽子一睁眼醒来,几人已经身处一间破祠堂内。

祠堂坐落于山下路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长年失修还倒了半面墙,不怪香火不旺。

“坏人”李秾冒雨在山野中采了几味去风寒的草药,回来在破祠堂里左右观望,像在找什么东西。

江芷在火堆旁拿外套擦着头发,随口问:“你找什么?”

李秾道:“锅,或者碗,总之能盛水的东西。”他准备敖汤药。

毕竟人家救的是自己家人的命,林婉婉自告奋勇帮忙寻找起来,结果自然差强人意——这荒郊野岭的破祠堂不知道多久没人供奉过,别说锅碗,就算碎瓷片儿也别想发现一个。

最后,李秾将目光瞄到了供桌,他站在中间对着面无全非的泥像拜了拜,问江芷:“你信神么?”

江芷道:“不信。”

他直起腰:“那便好,我也不信。”

接下来便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供桌跟前,伸胳膊把上面摆放的香炉一把拎下,反手就将里面年龄比他俩加起来还大的香灰通通倒了出来,灰尘落地纷飞,熏人眼眶,如无数细小的飞虫,在祠堂中铺天盖地四处逃窜。

李秾提着没有香的香炉走到门口,接雨水冲洗,择草药。

目的很明确,行动很自然,举止间洒脱里透着“去他娘的小爷爱咋咋”,令正常人叹为观止。

“正常人”林婉婉的内心世界已被方才惊世骇俗的场面震得鸡零狗碎,但人家用香炉熬药救的是自己家人的命,她一个跟着沾光的,哪有胆量和资格表现出震惊来,头一低,只好把精力强行转移用来安抚自己正在闹起床气的混账弟弟。

林韶醒来哭是不哭了,但一直哼哼唧唧没事找事,隔半刻便问一次“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或者“爹爹到底去哪啦”,姐姐若不回答他,他就大嚷大叫扰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林婉婉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母亲羸弱弟弟年幼,对于家中突遭的变故她也很难以接受,更别说出来一路走来遭遇的种种凶险,已是超过了一个普通少女所有的心理承受底线。

万般心事压在心头,明明快到崩溃边缘,她却还是得强撑笑意说一句:“快了快了,阿韶再等等,爹爹就快来接我们了,你听话,不要大喊大叫,江姐姐李哥哥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绝对不能对他们不敬知道吗?而且母亲生病了在休息,你这样吵闹,会让她不舒服的。”

火堆对面的江芷目睹全部,颇为感慨摇了摇头。

李秾盯着香炉里沸腾的汤药,倒没错过她的微表情,垂手拿了根受潮不算严重的树枝准备搭在火上,问她:“怎么,想你弟了?”

“想了,”江芷点头,语气神态难得柔软,甚至可以说是慈爱,“想着啊,如果在这嗷嗷叫的是江盼宁那小子,我一定把他捆起来揍。”

最后的“揍”字咬得略重,听得李秾拿柴火的手一抖,咳嗽一声道:“我替他谢谢你。”

半盏茶过去,香炉里的汤药已经熬到浓稠的质地,正是可以服用的时候。

药熬好了,碗却又成了问题,江芷灵机一动,出去捡了片又宽又大的树叶,将其折成漏斗状,用来盛药再合适不过。

李秾把药盛好给江芷,江芷又给林婉婉,林婉婉将得了严重风寒的母亲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人在昏迷状态牙关都咬得非常严,她费了百般功夫才把药灌进母亲嘴里,又绞尽脑汁才让母亲成功咽了下去。

外面的雨直到傍晚才有停的架势,但天际即将暮色四合,这时候上路可不是个好时机,江芷李秾各看了眼天,什么都没跟对方说就确定今夜留宿祠堂。

晚饭有李秾带来的干粮,还有江芷趁雨小了溜出去摘的野果,生在山野荆棘里的果子无人工照料,长相不怎么样,但味道真的可以,酸甜适中,解渴又开胃。

江芷其实很好奇林家三口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地方,在蛇岭初见时这仨惨归惨,但好歹出行有马车住店有银子,但凡去点有人气儿的地方,都能过得挺好。

可这回,别说马车银子,林婉婉和她娘头上的首饰,耳朵上的坠子,以及小林韶脖子上金灿灿的长命锁,全都没了。

她本想直接开口问,但看到火堆对面的林家姑娘蜷缩在墙角已经睡着了,便没再多言。

满怀心事中,离她最近的李秾突然问:“你冷么?”

祠堂里干燥的稻草不多,全都用在了林夫人身上,林韶毕竟年纪小,困了自己钻母亲怀里就睡了,正好互相取暖。

江芷摇头:“不冷。”

他道:“冷就说一声,我用不着这蓑衣。”

江芷若有所思点了下头:“那你把蓑衣给林姑娘吧。”

李秾:“……”

李秾:“不给。”

江芷:“你不是用不着吗?”

李秾:“我冷。”

江芷:“?”

她哼了一声站起来道:“小气鬼。”然后走到对面将自己身上的蓑衣披到了林婉婉身上。

这姑娘从睡着开始浑身就不断打哆嗦,估计真的被山间温度冻到了,加上白天又淋了雨,弄不好得跟她娘一块生病。

相比之下江芷虽然看着更瘦,但好歹有底子撑着,一年四季身上都跟揣个小火炉似的暖暖和和,又因为从小被放养长大,淋雨什么的早成了家常便饭,除了雨大了让她看不清东西怪恼人,其实她还挺喜欢淋雨玩,有种很强烈的舒畅感。

回去重新坐好,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百毒不侵无所畏惧的骄傲情绪时,肩上突然一沉,侧脸一看是蓑衣。

带着淡淡药香味的,直接笼罩在她身上。

李秾半躺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狭长凤眸平静望她,本是极冷冽的神色,却忽然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蠢东西,现在不知道保暖,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江芷福至心灵居然秒懂他在说什么,当即有些上当受骗的悲愤交加道:“我不是已经喝过你开的药了吗!”

“药能管你一辈子?”

得,开始绝望了。

想想以后可能还要经历这个月的痛苦她就两眼一抹黑,但不蒸馒头争口气,嘴不抬杠枉江芷。

她张口正准备反驳点什么,却在这时突然听到林夫人的一声大叫!

最近工作一忙又开始彻夜苦肝的模式了,老规矩有逻辑不合理的地方就指出给我,顺便欢迎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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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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