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左丘行见状从嘴里蹦出句“对不起打扰了”继而转身就跑,被江芷一声“停下!”给吓住了脚步,分寸不敢动弹。
江芷揉着鼻子,因为摔那一下脸正好磕李秾胸膛上,现在脸红鼻尖更红,倒嘶着凉气走过去道:“什么对不起打扰了,你们俩这一脸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的那句“看什么看!”是觉得自己平地摔个狗啃泥太丢人,丝毫没联想到林婉婉左丘行第一眼看到的画面有多么引人遐想。
林婉婉满面通红说不出话,左丘行也头一抬昧良心来了句“今日天气真不错”转移话题,两人都莫名其妙不正面看自己,江芷满头雾水。
“雨又开始大了,要不先回去吧。”后爬起来的李秾在她身后捂着胸口提议。
江芷觉得该逛都逛了该玩都玩了,再留在外面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嗯”了一声,没再管那两人,和李秾并肩走在前面。
对于缺心眼这种症状江芷毕竟是个个例,李秾又没有被关在山上十二年,年纪到了该懂的都会懂,打眼一看就知道左丘行林婉婉是想多了,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正准备开口解释两句,一直偷瞄他的江芷却忽然满怀愧疚道:“怎么了?是我刚才弄疼你了吗?”
她见他手一直放在胸口上,料定是她脸磕上去时给他撞疼了。
李秾揉了揉嗡嗡作响的头,强忍住吐血的冲动道:“还好,下次注意点。”
说完一愣,霎时间很有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后面,和他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林婉婉当即捂住了脸看向左丘行,眼神里呼之欲出的“还有下次还有下次!”
左丘行盯着那俩人背影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眼睛:“我这双慧眼已经看透了太多。”
回去路上江芷打了一路喷嚏,到了府里就被李秾赶回房泡了个热水澡。
林婉婉闲着没事,干脆多搬来个桶和江芷一起泡,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已至傍晚。
房外乌云压境,四际漆黑,房内水雾氤氲,香气缭绕。
泡完澡全身酸软舒畅,江芷换上一身亲肤柔软的袍子趴被子里一动不想动,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念道:“好饿啊……”
林婉婉帮她梳着脑后乌发,自己的长发也从两侧垂下洒在江芷肩头,听她像小孩似的嘟囔,心里不禁柔软几分,眉眼一弯笑道:“那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不要,”江芷脸埋被子里果断拒绝,“现在吃了晚饭就吃不下了,今天好歹是个端午节,不陪慕容鑫和老爷子吃顿饭说不过去。”
其实她哪有那么善解人意,她就是不想让林婉婉跑这个腿,被人伺候也得看对方是谁,她不想因为林婉婉脾气好就忘了人家也是正经书香门第出身,千金小姐一朝落难已经够惨了,再被她当丫鬟差使她还是不是个人了?
女孩子之间大概都有种神奇的共情能力,比如江芷能同情林婉婉,林婉婉也能一眼看穿江芷。
她给她梳好了头发,将梳子放到一边道:“少吃几口垫垫底无妨的,况且我也有些饿了,厨房离咱们的院子又不远,走两步便到了,丫鬟不晓得咱俩的口味去了也是白去,你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下床将衣裳穿戴整洁,头发松松垮垮挽了个髻用根簪子固定在脑后,刚洗完澡未施粉黛便有了十足的动人风韵。她比江芷要大上一岁,五官身材都长的更开,如桃似李的年纪,青涩与娇媚浑然天成似的结合在一块儿,加上眉眼那一股子温顺劲,轻轻蹙下眉头都能将“我见犹怜”四字诠释到极致。
听人说话这一会江芷的困神就已经上来了,佛挡杀佛似的压着她的眼皮不让她睁开,她闷哼一声强撑着抬起脸道:“那你,带好雨伞。”
林婉婉掩嘴轻笑:“这我当然是知道的。”
江芷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脑袋一沉扎进了被子里。
梅雨季天气潮湿难耐,再放轻力气开关门都不可避免地要发出“嘎吱——”一声尖锐的响,江芷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两遍这个动静,便知林婉婉已经出去了。
房内寂静如斯,正当她深呼一口气放松身心即将彻底睡着时,院子里却突然传来林婉婉的一声尖叫!
江芷赫然睁开双目,身体瞬间从床上弹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前将房门一把扯开,院内正对着大门的林婉婉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不仅花容失色,全身还不能控制似的打着哆嗦。
“刚刚这门里……有个人!”见到江芷出来,林婉婉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但说话还是不停发抖,“我方才出了大门发现伞上略微有点破损,便想回来换一把,哪想到再推门进来,门里……门里居然站了个人!”说着泪珠子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江芷开口问:“那人长什么样?”
林婉婉抽抽噎噎道:“很瘦,穿着很宽大的黑衣服,他见我突然出现便跑得飞快,长相我没看清,只确定他脸上戴了半张面具,好像是铁质的……”
“知道了。”江芷拔腿追上去的同时顺手将林婉婉髻上簪子抽了出来,“发簪借我一用。”
林婉婉愣了愣,愣完边哭边捡起地上的伞追上去:“雨又大了啊江姑娘不要淋雨呀!”
江芷按照林婉婉的描述从院子里跑出去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特征相应的人,天快黑时府上把守最严,外人能进来的几率小之又小,她觉得八成是自己人作案,而且因为外形独特做大动作稍不留意就会引人注目,那人肯定没有走远。
慕容府看重风水,连一棵树一朵花的栽种位置都有讲究,位置对了长势自然不会差,随手拔颗蒜都比别地儿长得大。
江芷屹立雨中闭眼静默着,没动也没说话,追上来的林婉婉撑伞给她遮住头顶的雨,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连抽抽搭搭的动静都小了许多。
气氛死寂。
忽的,江芷猛然睁眼,目光直指墙角藤蔓丛生之处,手臂抬起手腕往外一甩,簪子就已经势如破竹飞了过去!
在簪子即将埋入枝叶的那刻,一道如漆黑影从中一跃而出拔腿便跑!江芷低骂一句“还想跑!”提剑便追。
黑影似是没料到她对自己如此穷追不舍,跑时既要避开人群又要避免被抓,连续几回估摸是恼了,跑着跑着突然一个止步转身对江芷便是一掌!
在身体即将撞上那只手掌的刹那,江芷举剑横在身体与手掌的中间使自己保持稳定,接着后退一大步提剑剑尖直冲对方手心刺去!
“刺啦”一声,吹毛断发的利剑在人的掌心滑过竟发出与石头交锋才会有的声响,江芷抽出间隙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手掌上竟戴着层镶满细小刀片的手套,手套薄如蝉翼通体轻便,乍一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直接把刀片镶进了皮肉里。
刚才她要是挨上这一掌,估计就不是昏个一天一夜能解决得了的了。
江芷心一跳,未想到小小云水溪还有此等身手之人,手腕一动将剑从对方手中抽出,光亮如银的剑身上正好倒映上黑袍人的脸。
一张丑陋,阴沉,五官活似被人打了一拳陷在皮肉里的脸。
而就算是这样难看的脸,他也只有半面,另一半完全被半张玄铁面具所掩盖。
“说,为什么接近我们!”江芷见招拆招,一套五行剑法被她用得融会贯通,没有占上风,可也没让对方捞着什么便宜。
此时正好有一群丫鬟婆子嬉笑着朝这个方向走来,黑袍见情况不妙,纵身一闪潜入树丛中,眨眼便没了踪影。
江芷扭头对林婉婉道:“别乱跑,去北院找李秾他们。”说完拔腿继续追了上去。
林婉婉又急又慌,不想走又觉得自己留下没什么用,便拉着哭腔扯喉咙喊:“江姑娘小心啊!”
半柱香后,位于慕容府最南边的“大雅斋”来了位不速之客。
少女生得雪肤花貌,眼睛里却暗藏一股经久不散的戾气,如同天上乌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从中劈出一道惊雷出来。
守门的护院被踹进花厅里,在地上打着滚嗷嗷叫痛,淡定下着棋的慕容鑫抬起头,正好撞上那双漂亮带刺的眼睛。
“哟,江姑娘来了!”慕容鑫笑吟吟跟江芷打完招呼,转头啐了地上的护院一口,“江姑娘进来都敢拦,活该挨揍!”
江芷提着剑进来,剑尖将琉璃地面划出一道极长的印子,开口便道:“有个贼往东边来了,这附近就你住,劳烦行个方便,让我搜上一搜。”
慕容鑫立即大惊失色:“慕容府居然遭贼了?这可不得了,姑娘可被偷了什么东西?可有受伤?”
江芷懒得回答他这一连串废话,开口又重复一遍:“劳烦行个方便。”
慕容鑫挠着头一副终于抓住重点的样子:“这是自然的,姑娘尽管搜,我这就出去命人将全府封锁全力捉拿飞贼,你既是我们慕容府的客人,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给你个交待!”
等这浑身金光闪闪的钱串子出去又回来,江芷已经将整个南院都翻上一遍,就差把房顶掀个底朝天。
“啧,这可真是奇了个怪了。”她皱着眉头喃喃道,“我分明就是见他往这跑了。”
慕容鑫走过去倒茶道:“不着急,横竖没外人,我的屋子姑娘想搜到什么时候都行。”说着把手中薄如蝉翼的羊脂玉茶盏递给江芷。
江芷看也没看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搜搜。”
慕容鑫便将茶盏放下抬手作揖:“如此,江姑娘慢走,在府上出现任何事情务必随时找我。”
江芷“嗯”了声,方想转身,回过头又望着棋桌道:“你一个人下棋,怎么有两杯茶?”
慕容鑫“唉”了一声堆起无奈的笑意道:“本来是有老三陪我的,你还记得吧,就是上回被你割脖子那个,哪知道下棋下到一半有人通报说赌场里有人出老千,我没办法,只好让他先去处理一下了。”说着眼睛一弯话锋一转,“江姑娘可会下棋?”
江芷懂了他意思,看见棋局就犯晕的人连忙摆手说不,逃似的飞出了大雅斋。
等把人恭恭敬敬送走,慕容鑫瘫坐在楠木棋塌上,笑意尽敛,双唇紧闭,面上是与方才神采奕奕截然不同的烦躁阴郁。
这时,里间墙壁里面忽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接着看似一体雕砌而成的飞天壁画竟从中间突出一大块,以一个“门”的形状折叠在了一边,露出里面广阔幽暗的密室。
有两名男子从“门”里款款出来,前者身姿颀长气质儒雅,身穿一身湛蓝广袖袍,腰间环佩相撞,琳琅作响。后者干瘦矮小,全身缩在漆黑如墨的袍子里,活似一只从没吃过饱饭的乌鸦。
棋塌上,慕容鑫指尖来回拍打桌面,轻嗤一声道:“慕容祈啊慕容祈,你说你是来给我过节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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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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