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触到手机光滑的弧面时，林玲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松了下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床头闹钟显示 7:15，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被子上织出金线。她盯着哥哥的留言，“粽子送到门卫” 几个字让昨夜荒野里的苦涩味觉突然在舌尖翻涌，却也像根实实在在的锚，将她从悬浮的恐惧里拽回地面。
“谢谢哥。” 她打字的手指还有点发颤，删掉句尾多余的感叹号。玄关传来麻雀啄食阳台花盆的声响，她赤脚下床，特意避开床尾那片阴影 —— 昨夜梦里，那里躺着把沾满草屑的刀。经过衣柜时，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门把手，金属表面凉得正常，没有想象中潮湿的草茎触感。
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眼睛浮肿，却比昨夜多了些生气。牙膏在嘴里起泡时，她听见冰箱启动的声音，突然想起还冻着半块昨天没吃完的米糕。擦脸时，毛巾蹭过脚踝的咬痕，她猛地想起睡前特意套上的袜子 —— 此刻正团在床边，干干净净，没有半片草叶。
10 点整，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跳动时，林玲反复检查门禁卡是否在口袋里。门卫室的大叔笑着递过保温袋：“你哥说这粽子还热乎呢，快拿回去尝尝。” 深绿色的粽叶裹着四角粽，绳结上还系着外婆惯用的红丝线。
“谢谢叔。” 她把保温袋抱在怀里，快步走向电梯。金属轿厢上升的轻微失重感里，她听见粽叶摩擦的窸窣声，像极了梦里灌木枝条扫过裤脚的响动。按下楼层键时，她注意到自己指甲缝里有抹淡绿，凑近才发现是片极小的粽叶碎屑 —— 大概是拆包装时沾上的。
回到家刚把粽子放进冰箱，闺蜜的电话就打来了。“宝，收拾好没？之前吃的创新菜在你家附近有新店，你喜欢的杏仁豆腐还有，去尝尝这家做得怎么样！” 对方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雀跃，林玲盯着镜中自己换上的浅蓝色连衣裙，突然想起昨夜梦里被藤蔓勾破的那件 —— 颜色不同，布料却同样轻薄。“马上下来，” 她对着镜子扯出笑容，“今天必须吃回本。”
锁门前，她习惯性回头扫了眼客厅：沙发平整，茶几干净，冰箱静静立在墙角，仿佛昨夜所有的诡异都只是场逼真的梦。可当她转身时，防盗门的反光里，她看见自己发间别着片细小的草叶，就像某个无形的存在，在她转身的瞬间轻轻别上的记号。
创新菜馆的霓虹灯管在天花板勾勒出植物脉络般的光影，闺蜜用银匙敲开分子料理球，淡紫色的酱汁在瓷盘上晕开，像滴入清水的墨。“你真穿越了的话，” 她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香草烟雾轻笑，“先去恶补德爷的求生视频，起码得学会钻木取火吧？”
林玲的目光落在面前的 “土壤蛋糕” 上 —— 巧克力碎铺成的 “泥土” 里，插着可食用的小麦草苗。她用勺子轻轻拨开 “土层”，露出底下粉色的慕斯，突然想起昨夜梦里挖到的某种植物根茎，断面也是这样湿润的粉白色。闺蜜的话像把钥匙，“啪嗒” 一声打开记忆的抽屉 —— 冰箱最下层的收纳箱里，确实躺着上百粒种子：番茄、辣椒、生菜，还有她因为没见过荞麦、小米、大米这些五谷种子。
“要是能把种子带过去……” 她脱口而出，又猛地咬住下唇。闺蜜递来温热的酸梅汤，玻璃罐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她手腕：“哟，真当自己是女主了？不过说真的，你那冰箱快成种子银行了，再不开荒种地都能开植物博物馆了。”
分子料理的烟雾里，林玲想起封控期间两人在阳台种菜的日子。她蹲在泡沫箱前小心翼翼撒下鸡毛菜种子，闺蜜举着手机拍她沾满泥土的手：“都市丽人秒变农场主！” 可那些种子大多没能发芽，唯一活下来的番茄苗，最后也因为忘记浇水枯死了。
“人菜瘾大。” 她自嘲地笑，筷子夹起块杏仁豆腐—— 嫩白的方块盛在贝壳状的瓷碟里，表面淋着琥珀色的桂花蜜。闺蜜突然指着她的脚踝：“你这包怎么回事？被什么咬成这样？” 林玲猛地缩回脚，工装裤的裤脚扫过桌底，碰到某种黏腻的触感 —— 像极了梦里荒野中腐烂的落叶。“蚊子吧，最近小区里蚊子特别毒。” 她低头搅了搅面前的 “云雾汤”，干冰升华的白雾模糊了表情，却遮不住指尖的颤抖。
话题转到新出的智能园艺箱，闺蜜划开手机里的页面：“你看这个自动补光系统，带 AI 语音提醒浇水，简直是你的救星。” 屏幕上的金属箱体泛着冷光，内部的植物根系在透明隔板后舒展，像极了梦里缠绕脚踝的藤蔓。林玲盯着 “适应全气候种植” 的宣传语，忽然说道把链接发我。
“想什么呢？” 闺蜜的叉子敲了敲她的面包盘，“快尝，这面包据说能烤出童年味道。” 焦香的面包片触到舌尖的瞬间，林玲忽然尝到股青草的涩味，混着昨夜梦里咀嚼过的某种无名植物的苦味。她望向餐厅落地窗，街对面的绿化带上，工人正在补种月季，新栽的花苗根部缠着保鲜膜，像极了她梦里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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