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六界联盟中心，为什么你非要借用在凡界的假身份？”
坐上前往渭南的浮梭专列后，青玉终于有机会把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专列除了青玉和长离，其余物种皆是机器，长离嫌弃他们大脑发育不完全，刚坐稳就把各种自助机器原地解雇。
“我那会儿很少和他们联系，就连六界互通都是从当时一个在凡界认识的朋友那听来的。”
神界有九城，九城帝君唯有天道传唤时才会在酬勤台相见，平日均是各司其职，因此许多帝君在神界混迹数百年可能都认不全其余八城帝君的脸。
长离更是如此。
他自幼就跟着青玉住在忘川河畔，化形后又常年同青玉住在大苍山，青玉是个懒散的主，平日天道传唤没个两三遍是叫不动她的，因此长离同其余几位帝君相见的次数就更少了。
神界九城帝君选举实行的是匿名投票制，当然千年前不是这么个选法，原本九城帝君皆是各神尊的亲信，只是和青玉同批的神尊多少都犯了点事，天道又一贯喜欢搞连坐，所以才有个后面的投票制。
由各城神官投出一位帝君，这法子看起来还颇为公平，但是内里可操作性太大，譬如明旭之流就是这么并入帝君行列的。
“再者说是六界联盟中心，实际大部分参与各项工作的还是凡人，妖魔两界不必多说，他们不兴风作浪就是对联盟最大的贡献，神界不便参与过多，仙界……这些年灵气倒是隐约有些复苏之象，但肯踏实修行之人却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希望自己能一步登天，因此仙界算是人才凋零。”
所以长离想要进入联盟总部，就只能借用一个在凡界的身份，一来方便参与各项任务，二来也方便融入，毕竟和自己共事的同事是神界帝君，长离自己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难免会让旁人心生芥蒂。
“嗯，思虑周全。”
长离轻咳了一声，把刚热好的牛奶递到青玉手边，“那是自然，在凡界生活这么多年，总得有点长进。”
青玉笑而不语，方才从长离身上察觉到的疏离好像只是她刚醒来的错觉，现在的长离似乎和从前一样，做出点成绩就露出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对了，纪璟和不是说你们出差申请手续和复杂吗？怎么你的这么快就批下来了。”
刚才在联盟总部时长离提交申请时，纪璟和说走手续要走三天，没想到青玉刚和长离出了大厦，长离就带青玉上了专列。
“没申请。”说到此处，长离心里难免有点心虚，他提交的不是出差申请，是休假申请。
“嗯？”
迎上青玉疑惑的眼神，长离下意识错开了目光：“组里今年让我带实习生的申请被我驳回了，得等其余几个组长出差回来后，看下他们那边还有没有空出来的名额，然后把你塞进去，再借调到我们组里。”
青玉听懂了，因为她现在是个黑户，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让长离带她一起出差，长离要是申请出差，到渭南后肯定会有相应的对接人员和他一起去旧址，看他们对旧址的保密程度不亚于现在的联盟总部，万一到时候负责人一时兴起调查青玉身份，她倒是不怕被查，主要是怕惊动那个假冒伪劣的她。
“你们休个假也要摆这么大排场吗？”
长离顺着青玉的话往窗外看去，几辆浮梭大张旗鼓的悬停在道路两侧，为首站着的两个机器人还扯了个横幅——欢迎总部领导视察。
“联盟总部用的系统还真是保密程度极高啊。”
忽略掉青玉嘲讽般的语气，长离终于从横幅边缘的小字上找到了替联盟中心保密程度洗刷冤屈的证据。
“这是在迎接总部监察组组长倪裳。”
长离伸手指着横幅上的小字，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架重甲从天而降，踏碎了晨间第一缕阳光。
“张主任这消息倒快，我今天才知道要到渭南来出差，你们就把横幅都做好了。”
渭南辖区的张主任约莫是想拍总部领导马屁，奈何这一下没拍准，只好跟在倪裳身后一路点头哈腰认错，转头表演个变脸挥手让手下人把横幅收起来。
张主任观察着倪裳脸色，正打算张嘴问几句和这次检查相关事宜，不想倪裳脚步一顿，站在浮梭前不动了，张主任攒了一篓子的话卡在嘴边，自动把自己变成了个人形立牌。
长离本想等倪裳走后再带着青玉离开，都怪这飞梭太招摇，长离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便是在凡界唯一的坏处，遇到同事不管熟不熟都得去打个招呼。
“没听说渭南有联合演戏或者外勤行动，你不是来出差的吧。”倪裳问。
“嗯，休假。”
张主任原本弯着的腰恨不得来个九十度折叠，他收到的内部消息是今天会有监察组领导来检查各项注资明细，来的是最难搞的监察组长倪裳也就算了，没说还有特遣组的领导过来啊？特遣组来做什么？难道弑神组织潜逃到渭南了？
“休假？”
倪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离，她进总部比长离晚了几年，但是从前辈那听到过不少和长离有关的传说，包括但不限于没毕业就被保送进联盟总部，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在岗，联盟有个神秘大佬是他亲戚以及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等等。
前面几个倪裳勉强相信，最后那条她一直以为是谣传，直到看见长离身后的青玉。
“这位是你女......”
长离“徒弟。”
青玉：“？”
难怪她跟纪璟和介绍完自己后他仍是将信将疑，原来现在表明身份已经复杂到要告知性别的地步，看来她已经被时代的洪流拍在了沙滩上。
倪裳原本准备好要做个拿第一手消息的吃瓜群众，无奈在长离冻死她的眼神下愣是改口：“你们去哪？需要我送你们吗？”
张主任早就打开了浮梭门，听见这话正准备研究下双手开门的姿势，就听见长离拒绝了倪裳的邀请。
“行吧，那有事再联系。”倪裳点了点耳钉，意思是现在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说在系统内联系。
长离微微点头，带着青玉上了早就等候在停车场的浮梭，小浮梭跟在车队后汇入主干道，在第一个红绿灯口分道扬镳。
这次长离没开自动驾驶，旧址地段特殊，大脑不堪重用的系统不会绕路，长离怕车祸人亡，无奈下只好担任专职司机。
“你是怀疑那团黑雾是奔着妖界入口来的？”没了闲杂人等的打扰，他们俩沟通起来方便很多，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
“嗯，所谓的六界互通是单向的，凡人没办法踏入其余五界，那么很可能其余五界根本没有联通。”
“所以你觉得那团黑雾对凡界没兴趣，它是把凡界当成一个桥梁，试图进入妖界？”
这次青玉没有开口，长离从她的沉默里猜出了她并未提及的，更加荒诞的想法，也许寻找妖界入口只是试探，一旦他们发现凡界这个桥梁是个完美的掩体，那他们的目标就不只是妖界。
浮梭内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刺耳的环绕警报透过窗户钉进了青玉耳中，她掀起眼皮朝长离看了眼。
“是求助信号，倪裳他们那边出事了。”
倪裳就知道，张主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肯定会出事。
按照她的计划直接去渭南辖区翻看今年的注资明细，然后再调去往年的明细记录，有问题先上报再提审相关负责人，没问题就当她白跑一趟，顺路带点特产走人。
可这个张主任非要带她去体验下当地民风，没想到浮梭还没拐进风情街，一架重甲垂直砸在了浮梭前，还好今天没开全自动驾驶，不然倪裳已经变成饺子馅了。
周围能量检测无异常，张主任肯花心思做横幅，必然早就安排人把途径路段清场，这会儿街上连条狗都没有，重甲就好像被人凭空丢到眼前这条街上的。
倪裳自认在驾驶重甲上有那么些许天赋，但这种天赋不足以让她实现隔空抓物。
“倪组长，我先让人把重甲拖走，咱们回辖区大楼再研究。”
倪裳刚要点头，背脊却莫名一凉，她下意识打开了随身防御甲，只来得及护住身侧的张主任，接着天空电闪雷鸣，雨点接踵而至，原本无人操控的重甲忽然有了意识，从地上爬起后打烂了隔壁一间民房。
倪裳带着张主任退后把他塞进了浮梭里，那重甲忽然转头看向她，甚至倪裳隐约能看见它面罩下诡异的笑容。
“回头把渭南所有重甲使用情况都报给我！”
倪裳没有充当特遣组的习惯，但是眼下除了她其余几个战斗力都可以忽略不计，她总不能让一个白发老头留在一线。
在重甲暴起时倪裳利落躲开了一记重拳，浮梭不知道为什么没反应，倪裳除了随身防御甲外，可用的武器全都放在重甲的置物箱内。
狭小的街道容不下两架重甲，倪裳的重甲归鸿悬停在空中，似乎察觉到倪裳的焦躁，它隐约想强行落在某个住宅阳台。
“不行，联盟总部规则手册第三十五条，城区内不得使用重甲。”
倪裳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这一刻它终于理解了前辈说的那句话。
“凡是能让敌人钻空子的规定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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