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巫、医生和钟表师

银色汽车飞驰在水泥马路上。

“其实我们很少在早上行动,白天那些东西很少出来,一般是在太阳落山后才有动静”,姜璇坐在副驾驶位上侧头对陈黎道。

陈黎点头,“那今天为什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呢?”

“因为这个异灵我们盯了有段时间,现在已经确定了它的位置,不需要依靠动静去捕捉”,姜璇说完这句便结束话头,没有详细说具体该如何捕捉的打算。

要不是江鹤逸提前叮嘱过少问,陈黎大概会继续问下去。

但现在,她很乖巧地坐在座椅上没有多嘴。

他们要去的地方,准确地说是江南路的绿禾小区,一个陈黎记忆里不存在的地方。

这个小区比她的年龄还大,房屋基本由老式砖混结构搭建而成,得益于市区推行的老旧小区改造项目,重新粉刷过外墙,还规划出一块小型停车场,能停十余辆汽车。

四层楼高的小区没有电梯。

他们顺着狭窄的楼梯到达三楼,姜璇本要拿钥匙开门,谢尧忽然道,“给我吧,我来开”。

姜璇笑了下,果真将钥匙给他。

门顺利打开,屋内空无一人,潮湿腐朽的气味蔓延出来,陈黎不禁皱了皱鼻子。

谢尧跟姜璇对视一眼,说道,“把每个门都开开,我去这边”。

他朝着右手边的房间走去,姜璇拍拍陈黎的肩膀,露出个鼓励性的微笑,径自走向另一个房间。

这是个二居室,除了两个房间,还有个厕所的门也是锁着的,白色的木门靠下部分破了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门上脱落不少漆,看起来惨兮兮地。

陈黎掐了下手掌心,深吸口气走向厕所。

没关系的,他们就在这儿呢,一旦有事,肯定马上就过来救她了。

再说,要是真的危险到会丢掉性命,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一个人乱走,这可是国家机关单位,又不是□□。

带着对新伙伴的信任,陈黎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厕所里依然没有人或者别的奇怪东西,但里面还有个干湿分离的隔间,她犹豫着朝里走了两步,门倏地在背后关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卧槽!”

她拔腿就往回跑,门明明没有上锁,但就是怎么都拉不动。

额头上几乎瞬间就沁出一层冷汗,她边紧张地看着身后,边大声拍门呼救,“救命啊!救命!姜璇姐!谢尧!救命!”

厕所内温度骤降,分明是三十多度的夏日,却冻得陈黎打个哆嗦。

阴冷的湿气仿佛穿透她身上穿的短袖,钻进了骨子里,她却不敢停下拍打的手,即使冷地蹲在地面蜷缩成一团,一只手仍在奋力拍门板。

就连脑子都被冻到运转困难。

迷糊之间,她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起码喊了两分钟,却始终没人来救她,就几步路的距离,不应该的。

为什么?

是不能,还是不想?

视线逐渐模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隔间的毛玻璃门打开了,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近她,苍老的脸上布满道道沟壑和老年斑,他眼神呆滞,干瘦如柴的双手搭在她的脖颈上,以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力道缓缓收紧……

“嗬……”

疼痛和窒息感短暂地唤醒了陈黎的神志。

挣扎无果,她闭紧双眼,豁出去般拔下发卡扎向老人的眼睛。

预想中发卡陷入软肉的触感并没有到来,她的手臂伸地直直的,却扎了空。

当她再度睁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老人,缠在她脖颈上的也不是老人的手,而是白色卷纸——就那种直径110毫米,三层厚的普通家庭卷纸。

卷纸筒飘在半空中,长长的卷纸缠绕住陈黎,如同蟒蛇锁住自己的猎物。

陈黎觉得不可思议,卷纸应该很好扯断才对,可事实是,不管她从任何角度任何地方去撕,白色卷纸一点都没破。

这真的是卷纸吗?恐怕铁皮在它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她下意识抬高下巴,仰起胀红的脸。

惊骇畏惧的同时,心里又出奇地愤怒。

无冤无仇地,凭什么一卷厕纸都这么欺负她,她还不够倒霉吗!

越想越气,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有火焰在身体内沿着血管游走燃烧,急需一个宣泄口。

滚开……陈黎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于是当她张开嘴的时候,从口里吐出的也只有这两个字,“滚、开……滚开!”

实际上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所以声音很轻。

但神奇的是,她一开口,原本坚硬无比的白色卷纸“咔嚓”裂开一道缝隙,忽地松开飘出去两米远。

陈黎顿时脱力伏倒在地面,捂着纤细的脖子剧烈咳嗽。

耳边忽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转头看过去,白色卷纸滚到了角落里,那个鬼老头浑身裹着一层浅淡的红光站在隔间前面,垂着双臂,绿色的液体沿着手肘滑到指尖,最后滴落在白色瓷砖上,汇聚成一滩诡异的污渍。

他好像受伤了?

刺骨冷意被驱逐出身体,陈黎终于能恢复自由活动,正站起来打算试试能不能把门踹开,木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率先进来的是姜璇,谢尧紧随其后。

一枚银色子弹射中老头鬼的眉心,他的眼在极短时间内恢复了光彩,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尚未出口,身形已散,化作一缕青烟。

谢尧将手里精巧的手枪别回腰带,在手机上提交任务。

脱离了险境,陈黎的手才开始后知后觉地颤抖,姜璇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没事了”。

“这这这,不行,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陈黎瘪瘪嘴,大眼睛里蓄了一泡泪,要落不落,“姜璇姐,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吓死我了”。

“因为异能在生死一线时最容易激发出来,其他世界来的人每个都有异能,我们猜想你应该也有,不过你放心,我们一直看着你呢,不会真的让你有事的”,姜璇给陈黎展示手机屏幕里的实时监控,“接到通知以后,我们就在厕所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陈黎瞧了眼屏幕,确实正在播放厕所里的场景。

“而且我是‘医生’,随时能救你”,姜璇道。

陈黎疑惑,“医生?兼职的吗?”

姜璇“噗嗤”一声笑出来,谢尧也扭过头,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压下笑意。

“不是,是我的异能,不同的异能对应不同的职业,不过我的异能只对非自然科学的伤害起作用,现实中的病症,我是没办法的,谢尧是‘钟表师’,我看你的表现,很可能是‘女巫’,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你就是百年间第二个女巫。”

“上一个女巫很厉害吗?”

“非常厉害,凌局长是异情局的第三任局长,经她亲手处理的案件多达上千起”,姜璇肯定地说道。

陈黎点点头,厉害就好,就怕是什么鸡肋技能,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当然是越强生命越有保障。

“好了,我先帮你把脖子上的伤治一下,余下的,你回异情局会有人给你培训的。”

“好哦。”

姜璇将手掌贴近陈黎的脖颈。

肉眼无法看到的青色气体顺着毛孔渗入肌肤中,原本紫绀、肿胀,甚至还有血色斑点的勒痕逐渐消褪,陈黎只觉得喉咙间有丝凉意浇灭了灼痛感。

一分钟后,姜璇放下手。

“哇,太神奇了”,陈黎崇拜地抱住姜璇的胳膊,“要是以后都能跟姐一起工作就好了,特别有安全感”。

谢尧此时忽然开口,“做梦,姜璇是我的搭档”。

这说的也对,听江鹤逸说,一般是不会换搭档的,搭档需要信任和默契,随意更换搭档会大大影响工作效率。

陈黎叹口气,“太可惜了”。

看到谢尧挑眉,她赶紧补一句,“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可惜不能跟姜璇姐做搭档嘛”。

姜璇莞尔,“其实呢,我们都是一男一女做搭档的,同性别或者三四个人组队的不多”。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有些异灵会性别歧视,对某种性别的人攻击性特别强,所以不同性别组队更方便。”

“哈,还会这样”,陈黎微微睁大眼,旋即想到如此说来,局里大概率会给她安排个男生做搭档,希望是个好相处的小伙伴,不要像谢尧这样的。

回程时,姜璇将老头鬼的背景说给陈黎听。

老头鬼有儿有女,但他们各自成立了小家庭,并不和老头同居,就连来看望他的时间都很少,老头是晚上洗澡的时候脚滑磕在厕所隔间玻璃壁上摔死的,血流了一晚,昏迷前的每一分一秒都痛苦万分,这导致老头的怨气很深,成了恶鬼。

异灵生前的状况对死后均有影响。

老头做人的时候就有点糊涂,做了鬼也差不多,所以谢尧一颗子弹就解决了,他能杀三个人主要是能藏,依附的物品是随处可见的卷纸,作案的地点又远离自己家,这就拖延了他们调查的时间,给了他连续作案的机会。

送陈黎到达异情局后,姜璇和谢尧去旁边的咖啡店点了杯喝的坐下。

周一的早晨,店里冷冷清清,整家店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璇从包里拿出一个黄色三角形的纸包放在桌面推向谢尧,“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往后不能帮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谢尧拾起平安符,长长的眼睫垂下,视线在上面停留几秒,点头道谢,“谢谢”。

姜璇笑着道,“我还蛮好奇局里会给你安排谁做搭档,感觉陈黎就挺好的,活泼乐观,又漂亮可爱。”

谢尧皱了下眉,“有什么用,那些异灵会因为这个就放她一马吗?”

“火气这么大,怎么好像人家刚来就对人有意见的样子?”

“是她对我有意见吧”,谢尧面无表情说着,想到早上陈黎他们三个在办公室门口说闲话,他眉宇间又多了些不耐烦。

“谢尧啊,你应该多笑笑,不然总是冷着脸,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就比如今天早上,你抢着先进屋,不也是怕有万一,想护着我们吗?”

“行了,你别操心我了,我又不缺朋友”,谢尧瞥见姜璇微微隆起的肚子,语气下意识放缓,“你都要生宝宝了,好好养胎才是最重要的,工作的事放一边,等你回来我们还是搭档”。

姜璇轻柔地抚摸腹部,“哈哈”笑道,“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舍不得新搭档,不要我这个老搭档了……我老公说一会儿来接我,你先回局里报告吧。”

“嗯,再见。”

“再见。”

无需阳光照耀,即将为人母的女人身上的慈爱光辉几乎强烈到形成实质,连乌黑的头发丝都洋溢着安详喜悦的幸福。

谢尧最后看了一眼咖啡店窗边的美好画面,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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