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天际尚未破晓,四周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灰暗之中。江舟在梦中隐约感受到一丝凉意,她迷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身旁的被褥平整如初,白泽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
慌忙地穿上鞋子,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发丝,便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门,冲进院子,冷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阵饭香传来,江舟看到白泽正在院子里的灶台旁看火做饭,他身上系着一个灰扑扑的围裙,长发被他从发尾松松束着。
他一会添柴火,一会掀开锅盖,用勺子在锅里推摇几遍。动作看着很是娴熟。
江舟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她倚靠着门框,静静地注视着。
老妇人正好从屋内往外走,她看了眼江舟,又看了眼白泽,调笑的眼神告诉江舟:有眼光,这小伙子不错哦。
白泽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江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向她,眉头微凝,"怎么了?"
江舟咬着下唇,把脸撇向一旁,"我...我刚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一个人跑了呢。"
白泽眼里有戏谑:“你是害怕了?”
“怎么可能!“江舟揉揉鼻子,眼神飘忽,“哎,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白泽已经回到了灶台,添了几根柴火,漫不经心道:“清晨被冻醒,所以就起来了。”
“那你身体太差了,那么暖活的炕,那么厚的被子,你都嫌冷,以后得多锻炼才行。”
白泽直起身来,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说的对。”
江舟看着他忙,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她蹲下添柴。
白泽道:“别添了,饭好了。”
“这么快!”江舟站起身来,此时白泽揭开锅盖,一阵香气四溢,江舟探头向锅内望去,只见嫩黄的蛋花间杂着青翠欲滴的菜叶,原来锅中煮的是青菜蛋花汤。
“哇塞,哪里来的青菜?”江舟两眼放光,“不是说庄稼颗粒无收吗?”
白泽低声道:“还记得我们昨天路过的那个幽林吗,林外有个山坡,朝阳的那一侧满是野菜。”
江舟惊道:“你别告诉我你大清早渡过大河,跑到六十里之外去挖野菜。”
“嘘!”白泽急着,一指轻抵在江舟唇畔,江舟眼神下移,白泽慌忙把手收走。
“别让他们听到。”他眼神游移。
“你还真去啦!”江舟声音压到最低,眼睛睁得滚圆。
“我御剑去的,很快。”
“厉害,还是你厉害,”江舟啧啧赞叹,“还说我爱吃,你才真的为了吃不顾一切啊,这个野菜你是非吃不可吗?”
白泽手微顿,目露失落之色,“你不想吃吗?”
“你别说,我还真的想吃,要不说咱俩是朋友呢,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白泽暗舒一口气,“那就好。”
白泽挖的野菜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仅弄了一锅汤,还蒸了一笼屉。
老妇笑颜逐开:“许久未曾食得青菜,今早小郎君悄然外出,特地去南山采的白蒿。我与老头子腿脚不利索了,往年冬初已被他人采摘殆尽,未知近日何故,白蒿复生,正巧被小郎君采到。”
在老夫妇家吃过早饭,江舟执意帮他们劈柴,结果斧头却落到了白泽手里,趁着白泽劈柴的空当,她把昨日树林里烤的猪肉偷偷放在灶台上。
她问道:“你吃猪头不。”
她摇了摇头,“你肯定不吃。我也不吃,留给阿嬷阿公吧。”
她把肉放在剩下的白蒿旁边,问道:“你劈完了没有?”
白泽指指身后的一摞,“你说呢?”
“你怎么不用内力啊!”江舟运起功来,随意施了个法,木柴噼里啪啦一阵响,全部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白泽弯腰把柴火摞在一起,“你的内力不是用来干这种琐事的。”
“你的内力也不是用来挖野菜的。”江舟悠悠道。
她甩了甩头发,“走吧。”
刚才在吃饭期间,白泽像是漫不经心间提了一句想去周围随意逛逛,老两口也没说什么。出门前老妇人竟牵着江舟的手,语重心长道:“昨晚是我老眼昏花,竟以为这小郎君是个不担事的,今早一看,这么勤劳能干又俊俏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呢,知你想吃青菜,一早起来去摘,又是蒸又是煮的,味道倒还凑活,可得好好珍惜啊。”
江舟张大嘴巴,“您说他这野菜是给我挖的?”
“对呀。”老妇人笑道:“我们俩老的还沾你光了呢。”
江舟连忙摆摆手,胡诌道:“可别这么说,其实是我昨晚提了一句这的百姓遭殃,连青菜都没有,他是心疼你们啦。”
两个人正笑着,白泽收拾好行李从屋内走出,老妇人又抓着两人的手说了些贴心话。
最后抓住两人的手,笑呵呵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只要两个人的心是一起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说罢,把江舟的手放在了白泽手心。
江舟没好意思低头看,只感觉触碰到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表面光滑却带着丝丝寒意。
老妇人和老头欣慰的笑着,白泽只得轻轻握住江舟的手,在老夫妻的目视下,两人牵着手走出了家门。
但还没走多远江舟就立马挣脱了白泽的手。
为什么呢?因为她觉得以白泽这般冷漠的性子,刚才能牵起她的手就已经忍耐道极限了,说不定就是下一秒,他就会把手甩开。
幸好自己先下手为强。
还有就是,白泽的手太凉了!就像是初春融雪,冰冷彻骨,那种冷冽的感觉仿佛能直达心底,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白泽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终是把手收回。
他承认,江舟的手心很温暖很舒服,但他没有不舍的撒开。
只是江舟甩开的太早了,不然,肯定是他先松开。
两人顿时感到无所适从。
江舟开口道:“那个白蒿是你给我摘的吗?”
“是我自己想吃。”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了,况且今天早上我也没见你吃多少啊。”
“只是想尝个鲜而已。”
“行了,对别人好都得藏着掖着,要不是今早阿嬷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青菜的?”
“你半夜在梦里说的。”
“啊——果真!”江舟捂住脸道:“我说梦话的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白泽唇角微抿,他步子加快,把江舟甩在了后面。
*
白泽带着她径直朝村落的西北角走去,前方雾气渐浓,直到一处坟场,四周环绕着参天的古树,树枝交错,宛若鬼魅的手臂,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坟场的入口,是一对残破的石狮,双眼已被侵蚀得模糊不清,空洞无神的注视着二人。
石狮之后,是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蜿蜒曲折地通向坟场的深处。
江舟跟着白泽走在石径之上,脚底石板松动,裂隙中渗出湿冷之气,渗的江舟小腿冰凉。
雾中,墓碑高低错落,或倾或断,字迹经年累月之风雨侵蚀,已难辨认。
江舟直犯嘀咕:“来这干嘛?这里怎么大白天还有那么多雾气……”
她东瞅瞅西看看,再抬眼时,白泽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在浓雾中看不清白泽的身影,寻了半天,才看到白泽站在西北角的一处小小坟茔前。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江舟,淡淡道:“开坟。”
江舟震惊了,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白泽平静地回答:“你有本事找到线索吗?”
江舟无言以对,不如自己先干了,他要是真没实力再嘲笑他也不迟。
于是她拿起一旁的破铲子挖了起来,不对,江舟看看手中的铲子,又看看白泽,“你哪来的?”
白泽双手交叠,悠悠道:“清晨从老翁家拿的。”
“所以你早上就来过了?”
“嗯。”
江舟不说话了,这个白泽,或许真的看出什么名堂了,她还是老老实实挖吧。
土石翻飞,随着泥土被一层层铲开,坟墓内部渐渐显露,却不见尸骸,唯有一箱整洁有点褪色发黄的女儿家衣物,还有一把雕刻精美的兰花梳子。
白泽莫名其妙说了句:“居然是衣冠冢。”
江舟没心听他在嘟囔什么,她有点愧疚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江舟才不管,她固执道:“我们这样挖人家坟,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白泽微抿了一下唇,接过木梳,江舟眼睁睁看着他将木梳细心包裹,藏于袖中。
她瞪大了眼睛,心里又好奇又着急,连珠炮似的问道:“你不是很怕脏吗?为何要拿死人的东西?你不会是……暗恋这位姑娘吧。”
白泽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看着被江舟挖的尘土飞扬的坟茔,说:“既然知道不太妥当,最好恢复原状。”
江舟心里一阵咆哮,使劲给自己顺顺气:不生气不生气……
等她把墓合上后,白泽又施了一道法,整个小坟茔和刚看到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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