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愣了半晌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低笑出声:“不用,我睡这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你快回去睡吧。”
宋匀徵哪里肯听,坚决道:“不行,你都睡了半年美人榻了,哪能一直让你睡这。咱们现在就换,你去睡床。”
云殊无奈,又是一阵劝说。
两人谁也不肯相让,宋匀徵一着急,索性将枕头往美人榻上一扔,然后伸手到云殊颈后膝窝,想把人直接抱起来。
谁知他一用力……
不能说纹丝不动吧,但也只是让云殊的腿脚晃了晃而已。
他显然没想到云殊会这么沉,一时愣住了。
平日里明明看她身量纤细,顶多也就是比寻常女子高些而已,怎么……怎么会这样?
云殊见他一副呆愣模样,忍俊不禁:“我很沉?”
宋匀徵赶忙摇头:“没有,是……是我平日疏于锻炼,没什么力气。”
说完又打量了云殊几眼,到底是没忍住,添了一句:“不过你……确实比我想的……重一点,就一点点!”
云殊笑道:“我个子本就高,又自幼习武,身子比常人结实,抱不动我很正常。”
这话没能安慰到宋匀徵,反而将他不服输的性子又激了起来,道:“谁说我抱不动的?”
说着便又试了试,憋红了脸倒是把人抱起来几分,但只怕还没走到床边两人就要一起摔倒。
他只能又把人重新放下,呼出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番。
云殊以为他放弃尝试了,正要劝他赶紧回去睡觉,就见宋匀徵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然后用力往肩上一扛。
除了小时候跟人打架打上头,被赶来的父亲这么扛走过,云殊就再没被别人这么扛过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神时已被宋匀徵放在了床上。
宋匀徵单膝跪在床上,满意地看着她:“这不是抱动了吗。”
他刚才把云殊放下时怕磕着她,小心翼翼护着她的脑袋,这会儿两手撑在她身侧,说话时两人鼻息交缠,气氛格外暧昧。
宋匀徵自觉失态,忙直起身,挠了挠头道:“你就睡这吧,我去睡美人榻。”
说着放下床帐,匆匆跑走了。
云殊掀开帐子看了看,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已经在美人榻上躺了下来,也只能无奈躺在了床上。
云殊素来不爱用香,但这沾染了宋匀徵身上松木香气的床榻她并不觉得讨厌。
她轻抚着松软的枕头,勾唇笑了笑,合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宋匀徵侧躺在美人榻上,眼前便是云殊买来的那个破破烂烂的布老虎。
他指尖拨弄了布老虎几下,看见老虎肚子上几道蜈蚣似的针线,没忍住低笑几声。怕吵到云殊,又忙收敛了笑声。
云殊平日连头油都不爱用,被褥枕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有皂角的淡香和阳光暴晒过后的温暖气息。
宋匀徵本以为自己在美人榻上会睡不着,但或许是这两日都没睡好的缘故,又或许是这气息让他觉得温暖舒适,不多时他便沉入了梦乡。
梦中没有雷雨,没有持续不断地辱骂和鞭打,只有潺潺水声和女子的低笑。
他循着声音看到一道拱门,门后是清澈的池水和总能牵引他情绪的那人。
他站在门边纠结要不要进去,踟蹰间忽觉脚下一空。
嘭嗵一声,宋匀徵从美人榻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
他皱着眉坐起身,揉着腰胯,显然是摔疼了。
云殊也听到动静,忙跑到他身边:“怎么样?摔着哪了?”
门外下人这时已在敲门,问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他们进来。
宋匀徵嫌丢人,赶忙阻止:“没事,不用,你们都别进来!”
说话时仍龇牙咧嘴,时不时发出一声痛呼。
云殊点了一盏灯,在昏暗灯光下检查他的身体,见他右手一直放在腰胯上,就知道是摔着这里了。
她伸手轻揉了一下,宋匀徵顿时喊出声:“疼疼疼,别揉。”
说话时因疼痛忍不住抵在了她肩头,眼角都红了。
云殊叹了口气,将他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走到床边,等他躺下后就要去扒他裤腰。
宋匀徵吓坏了,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没事,真的没事!不用……不用这样。”
“真没事?”
云殊说着又碰了一下他先前按着的地方,宋匀徵疼的又是一阵龇牙。
“还说没事……”
云殊轻叹一声,从药箱里翻出自己往常用的药油,坐回床边道:“军中用的,对跌打损伤有奇效,我给你擦些?”
宋匀徵一个劲地摇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云殊见他如此不愿意自己给他上药,无奈道:“那我去叫燕荆过来。”
说着便要起身往门口走。
宋匀徵却又忽然拉住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他唇角翕动,想了半天却又不知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云殊无奈地又坐了回来:“那你到底要怎样?”
宋匀徵莫名有些委屈:“我……我以前没睡过美人榻,不知道会这样。”
说的话跟云殊先前问的驴唇不对马嘴,偏偏云殊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我说还是我睡美人榻。我睡觉老实,不爱翻身,睡在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宋匀徵才不信,那么窄的一点地方,睡起来怎么可能舒服?
他嘟囔道:“我明天就让人把这美人榻扔了,换一张罗汉床。”
“好好好,”云殊顺势哄道,“那现在先擦药好不好?”
宋匀徵哼唧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没再说话。
屋里只燃了一盏灯,本就只有些许光亮,床帐半撒下来,床榻上就更是昏暗一片。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自己腰侧划过,宋匀徵已不记得疼,只觉得痒,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擦过药油,云殊将他的裤腰拉了回去,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两人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周围弥漫着药油的苦涩气味,氛围却黏糊糊的像刚采的蜜。
宋匀徵许久没听见云殊的声音,偏过头想偷偷瞧她一眼,脸刚转过一些,就感觉一只手拂过他额头,将他散乱的鬓发理了理,然后轻轻贴在了他的面颊上。
昏暗中那人俯下身来,离他越来越近。他心跳的厉害,觉得她是要亲吻自己。
可最终她却还是停了下来,指腹轻轻摩挲过他耳侧,只是轻声说了句:“睡吧。”
直到床边没了人,宋匀徵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睫毛抖个不停。
她刚刚……是想亲他吗?
那她为什么不亲?
宋匀徵再次把头埋进枕头,摇晃了好几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谁说云殊就是想亲他了?她只是……只是离他有些近。
是啊,她刚刚离他好近。
宋匀徵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不小心又碰到伤处,这才低呼一声停了下来,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告诉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想起云殊刚才温柔给他擦药的样子,还有她轻抚过他面颊的掌心,宋匀徵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云殊才不会讨厌他呢,她明明待他那么好。
………………
翌日宋匀徵果然没能去上朝,他伤的倒不是多厉害,但磕到了胯骨,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还得让人搀着。若是这么入了宫在坐几个时辰,只怕站起来都费劲。
云殊让人去传了太医入府,太医看过后说并无大碍,只需擦些药油,静养几日即可。
确定没有伤筋动骨,云殊也放了心,让人将太医送出去了。
宫中秦太后听了却是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伤了腰胯?”
“太医也问了王爷,但王爷不肯说。”嬷嬷道:“不过太医说,那伤处看着像是撞在了什么地方。”
“不肯说?”
秦太后眉头拧得更紧,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怎么能大半夜的撞了腰,索性道:“不管他了,最多也就是被云殊给打了,随他去吧。”
在她看来,大抵是宋匀徵大半夜回去,想跟云殊行房。但两人才吵了架,云殊还在气头上不愿意,宋匀徵便想强来,然后被揍了。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怎么能深更半夜地撞了腰。
宋匀徵哪知道自己只是对“半夜从床上掉下来”这件事羞于启齿,消息进宫转了一圈,就成了他“想要行房反被王妃踢下床”。
他趴在床上休息,脑子里还想着昨晚与云殊的种种亲昵,眼睛时不时就往云殊那边偷偷瞟一眼。
云殊今日没出门,留在府中陪他,此时正坐在新换的罗汉床上看书。
也不是什么四书五经,是从外面淘来的话本,她闲来无事时用来打发时间。
但她心里记挂着宋匀徵的伤势,偶尔便会抬头往他那边看一看。恰逢宋匀徵看来,两人视线便碰到了一起。
又是如昨夜一般诡异的一阵沉默后,云殊率先开口:“躺着是不是很无聊?要不我拿本书给你看?”
宋匀徵想了想,摇头,又拍拍自己床边:“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见云殊没有立刻答应,又道:“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我每日批折子已经很累了,不想再看了……”
说到后面声音渐小,一副委屈模样。
云殊终是拿他无法,起身坐到床边,问:“你平日喜欢看什么?我让人找一本你喜欢的书来。”
宋匀徵一脸憨笑:“不必,就读你手上这本就行,你读什么我听什么。”
云殊看了眼手上书册,她刚看到的那页上写着:秦三郎拥着陶氏入了房,三两下除去二人衣衫,提枪入巷……
她沉默片刻,把书合上:“算了,还是换一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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