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阁前台,云衣的名牌悄然撤了下去,人们只当云娘子为群芳会焚膏继晷,却不知天香院里并非只有一人一婢。
五色珠帘下,云衣将黄符折为双翅攲斜的纸鹤,依葫芦画瓢念动法诀。片刻后,纸鹤歪着半边身子缓缓浮起,看上去滑稽又有趣。
有了寂尘道君开小灶,云衣进步得极快,指尖凝聚一抹绯色光华,试图补救一番,孰料没控制好力道,仙诀妖力两相对撞,直接将黄符搅了个粉碎。
灵流在房间内逸散,江雪鸿瞬移至她身侧,制止道:“魂魄未稳,少用妖力。”
昔日陆轻衣也是借了剑灵和秘宝让修为突飞猛进,在妖界任性妄为,以至于提前引来天命大劫。
云衣不知他的顾忌,从镇魂珠中牵引灵力修复纸鹤:“可无极引只是道君借我的,补完魂便要收回去。”
她不知,陆轻衣与江雪鸿早已结下元神之契,经历轮回转生也会彼此感应,本就可以不经江雪鸿的首肯,直接使用四大秘宝。
江雪鸿上前纠正她的动作,道:“一直带着也无妨。”
“道君同我说笑呢。”这阵朝夕相处,云衣竟发现,江雪鸿对她各种细枝末节的习惯都熟谙无比,心头更加疑窦丛生。
她垂着头,看似无心问:“不知这秘宝可曾给过旁人?”
江雪鸿否认:“未曾。”
他教起符箓来枯燥无趣,但传授更加繁琐的秘宝咒诀却言简意赅。云衣直觉觉得,这句是谎话。
云衣不甚用心听他摆布:“秘宝给了我,影响封印可怎么办?”
“封印安稳,无需顾虑。”江雪鸿将道符重新折为周整的纸鹤递给她,“待凝聚妖丹,便不必再借旁人灵力,届时是用是还,由你定夺。”
语调是不含条件的令人心安,如果不是疑点太多,她都快要爱上他了。
提起妖丹,云衣丧气不已:“这么久才聚了一丁点儿,道君说得轻松。”
“凡间浊气过重,若在上清道宗,不到一年便可凝丹。”江雪鸿呼吸微滞,试探问,“你可愿随我同去?”
云衣倏笑:“我去像什么话。”
男人邀请关系暧昧的女人去家中作客,往往是非常危险的。
江雪鸿却莫名认真:“道君府远离主峰,只有我带着两位弟子常住,不会有旁人打扰。”
云衣轻轻扯动纸鹤双翼:“连道君一共才三个人,岂不是无聊透顶?”
江雪鸿勉力渲染道:“四时风景可堪游赏,仙府内不乏奇花异兽,若需仆役也能随时传唤过来,三十三洞天内亦有天机密藏。”
“寂尘道君,”云衣转头冲他微笑,语气却不再轻佻,“我是妖修,以什么身份同您去仙门?”
江雪鸿一时哑然。
出了落稽山,陆轻衣从来没有身份,也与他没有交集。
他抿唇问:“你想要什么身份?”
云衣:“我要唯一的,不可替代的身份。”
白谦许了她妾室之位,那他呢?
这话似乎含了一丝酸涩情绪,但江雪鸿不会体察人情,不由微攒眉梢:“何意?”
云衣收起纸鹤,随口敷衍道:“没什么,等我考虑考虑再说。”
“考虑多久?”
“群芳会后再说吧。”
江雪鸿闷闷吐出一个“好”字,那双眼睛明明没有任何感情,云衣却看出了一丝落寞。
先是和她慢慢走近,继而邀请她去未知的地方独居,简直是同白谦一模一样的算盘。点破不如装傻,反正她守着自己的心就好。
无情者有意,无意者多情,各怀心思的两人微妙互动,不觉已到暮夜时分。
桑落从窗外探出脑袋:“主子,相思馆出事了。”
江雪鸿有教无类,连桑落都学会了隐藏妖气,已然是寻常的总角少女模样。
“今早他们名叫霜思的头牌去西街,被一头发疯的牛撞得个人仰马翻,扭伤了腿,肯定参加不了群芳会了,果然是恶有恶报。”
死对头受伤的地点和时机太过巧合,云衣不自主看向身侧的男人。
她昨日随口提了一句,当日车马受惊和房梁砸落可能与对家相思馆有关,江雪鸿今日早早便出了门,逛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只带了一册穴位图回来。
暮色沉沉,寂尘道君捧着卷册翻看,衣襟袍袖不染片尘,身姿依旧是如雪如竹。
察觉到她的视线,江雪鸿微微转头,嗓音清沉悦耳:“何事?”
“道君今日去西街可听见什么动静?”
“未曾。”
也是,江雪鸿无事闲人一个,一时无聊才做了她的入幕之宾,怎么可能还帮她找对家的麻烦,多半是阁主用了手段。
他今日换了深色道袍,里衬仍是素白,冷色雪肤,颊侧没有丝毫杂发。暗蓝是他身上除了黑白之外的唯一颜色,几乎很少有零碎的装饰物,竹云暗纹干净利落,熨帖垂落的衣摆上不见一丝褶皱。
男色当前,云衣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一时间,西街和文试统统被抛之脑后。
开荤容易,戒荤尤难,那可是真仙之姿的灵力啊,何必为了群芳会喧宾夺主?这场交易说到底,不过只是馋他身子。
白谦莫名其妙取消了每月之约,云衣愈发没了心理负担。物尽其用,已经对他有所提防,还真能栽在一个断了情丝的呆道长身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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