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闭门羹

“什么?!”辛谣瞳孔倏地瞪大。

衣衣迎着她重复:“我喜欢鸿哥哥。”

辛谣全然不信:“少同我打幌子。”

衣衣死死抓着被单:“我就是喜欢他,不可以吗?”

暮水主管驱魔,弟子几乎从不外出,这位小姐能来到这里,身份也定然不是普通人,绝不能大意。

“仙妖两隔。”

“但我们两情相悦。”

盘问眼看进行不下去,屋外忽传来礼貌的敲门声。片刻后,身着宗内制服的少年来到屋内,辛谣即刻迎过去:“寂尘师兄。”

江雪鸿应声,眼神却不住往她身后飘:“可看过伤势了?”

“都是皮外伤,死不了。”辛谣肃声道,“师兄,无契约之妖不可入山门。”

虽然玉京十二楼倡导众生共处,但妖族好坏参半,以防混入奸细,仙妖会达成一些契约,且往往都是主仆之契。

江雪鸿神色不变:“我守着她,一切后果,由我担责。”

“可是……”

“你只需替她疗伤。”

辛谣见劝不动,甩给衣衣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转身出门。

此间,衣衣扯着江雪鸿的袖子,劫后余生般怯怯开口:“那个魔兽还会回来吗?”

江雪鸿避而不谈,递去一枚纸鹤:“此处僻静,你近日且借着仙门灵气养伤,如有急事可联系我。”

“可我除了鸿哥哥,谁也不认识。”云衣欺身过去,目光锁在那象征门内弟子身份的白玉腰牌,“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素手向下一滑,恰好覆上少年手背,变作一滩随物宛转的水,江雪鸿半边身子微僵,急忙抽出:“明日忙。”

仙门附近突然出现魔兽,必须要好好查清楚。

遭到拒绝,衣衣仍追着他问:“鸿哥哥,替我疗伤的时候,你心里头是担心多一点,还是害羞多一点?”

身在宗门,江雪鸿坚定恪守着男女大防,避嫌道:“伤处都是由辛谣包扎,与我无关。”

衣衣才不信:“少诓我,你肯定碰过我了。”

“缘何笃定?”

“这个啊,”衣衣唇边翘起神秘的笑,示意他凑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私语——

“小道长,你身上染了牡丹香。”

媚声如丝,缠绵入骨,从耳蜗直钻到心脏里。少年道君只觉左胸一阵痉挛,好像有一股陌生洪流要从里到外漫出来,忙从怀里掏出一瓶仙露塞给她,离开时竟同手同脚了一瞬。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衣衣唇边笑意转淡,带着少年体温的瓷瓶在掌心转过半圈,从指尖斜滑下去,“啪”地碎在地上。

香氛流散,想必是上好的仙露琼浆。衣衣毫无惋惜,把碎片扫进床底,取出一枚留影珠,眼底浮起嘲弄之色。

哪管什么牡丹香,之所以刻意与江雪鸿纠缠这么久,是为了在他身上布好密咒,以便探上清道宗的底细。

她这伤,不能好得太快。

*

瓷瓶碎片发出一串稀疏的碰撞之声,梦中幻景也渐渐散得支离破碎。

云衣悠悠转醒,见桑落已变回了人形,正急忙晃着她:“主子,来了!”

她蹙着眉起身:“江道君来了?”

“是群芳会的消息,主子过了文试和品貌两科,嘉洲府送信来了!”桑落喜上眉梢,仿佛是自己得了优胜。

云衣接过金泥封笺的落梅花笺,看着右侧抬头用朱笔写就的两个“优”字,神情微讶。

品貌胜券在握,但想不到临阵磨枪的文试竟也能混个优等,回头得谢过江雪鸿才是。

“可知有多少人入围?”

“一共五十二人。”

群芳会最终只会选出五人排花名,想要夺得魁首,每一环节都不可松懈。

随着视线移动,云衣眼中惊喜渐渐转为犹疑。第三科围绕书画展开,往年都是将事先准备的作品交上去,本届却要求现场就主题进行创作,眼下只余七日准备时间。

云衣一边梳妆一边思量,待簪上最后一朵珠花,终于敲定了主意。

她不擅书画,但往日接待的宾客中,倒有不少舞文弄墨之辈,可借鉴几篇风花雪月的诗文备上,临场再借助妖力渲染一番,也算不得作弊。

同池幽告了假,云衣盛装打扮,领着桑落出了门。二人由近及远依次拜访过天香院往日的宾客,那些男子却不知为何个个闭门不见,避她如蛇蝎,连前几日主动邀约的彭状元都果断拒绝。

云头牌艳名远播,到哪里不是被人扫洒相迎?不仅钓不上江雪鸿的真心,还连吃数道闭门羹,她忍不住牢骚道:“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和什么东西犯了冲?”

奔波一日,眼看天色向晚,此地又离洲府越来越近。桑落想起当日撞见邪修的遭遇,扯着她的衣摆:“主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云衣不甘心无功而返:“再去文咏府上问问。”

散值时分,官员们依次踏出翰林院,过了许久,才见身着官服的文咏被众人簇拥着出来。

云衣选了必经之地的一处偏僻风口,眸光凝着来人,语调含着些许怨望:“文大人许久不曾来天香院,莫非是已经忘了云儿?”

初春的晚风轻扬,勾勒出女子明艳动人的姿容,发髻插的还是那只绿雪含芳簪,无一处不教人心动。文咏风月之思顿起,却随着距离缩短,胸膛内感到一阵冷剑穿心之痛。

这个女人,不能碰。

他忙停在原地,咳嗽道:“近日公务繁忙,前日又染了风寒,待本官痊愈,一定来看云儿。”

云衣故作担忧,急忙要凑近:“文大人可看过大夫了?”

她靠得愈近,心口痛感愈强烈,文咏吓得连连后退:“看了看了,你别过来,当心染了病气。”

云衣铁了心要取到诗集:“奴家愿为大人分担病痛。”

说着又往前一步。

文咏却像受了刺激,惊叫出声:“离远点!”

他一改往日色迷心窍的嘴脸,云衣停下步伐,假意抹泪道:“良缘易断,我昔日以镯明意,今朝哪怕只能求得翰林大人的一卷诗集,留个念想也好。”

美人含泪,明明是再惹人心疼不过的画面,文咏却越看越觉得气短胸闷,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近日主城不太平,你拿一卷便尽快回去吧。”

说着就让护卫取给了桑落。

车马远去带起一串烟尘,桑落抱着诗集,嘀咕道:“文大人看起来好虚。”

云衣表面斥她,心里却深以为然。

她又不是阎王,连送一本诗集都要侍卫来,怕是病得不轻,总不至于是主城的男人都被邪修吸了精气。

天色渐暗,主仆二人顺着街市往寻常阁方向走,路过某处拐角时,恰遇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手执折扇,笑盈盈道:“阿云,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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