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这天夜里，林苗和赵力都没睡好。
小宝睡的很踏实，半夜赵力又给他喂了一次药，小宝一滴眼泪都没掉，懂事的让人心疼。
林苗和赵力都不敢睡，生怕小宝哪不舒服。所幸都是虚惊一场，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小宝熟睡的小脸上，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小宝没发烧，这一关他趟过去了。
“羊奶是不是该温着了，小宝醒了该饿了。”林苗眼下泛着淡淡的黑，一夜没睡让他脸色有些枯槁，但精神很好。他看着小宝恬静的睡颜，眼里闪着平和温柔的光。
赵力把炉子的碳拨了拨：“好，我马上去。你睡会儿吧，小宝有我照顾。”他也一夜没睡，不过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猎户有时候为了蹲守猎物一晚上不睡是很平常的事。
林苗摇摇头：“睡不着，今天过年，该起来干活了。”他给小宝捻了捻被子，起身穿鞋。
赵力走过来帮林苗穿上外套，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林苗握住他的手，面色平静：“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收养这个孩子？你不用顾虑我。”赵力语气郑重，事关一条人命，马虎不得。
林苗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似乎走神了。赵力也不敢打扰他，只是默默陪他坐着。
“我一直都在想，当年我被丢下来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是不是和小宝一样，差点被冻死在无人的荒地。”林苗转过头，死死盯着赵力，眼眶通红。
“赵力，我看着小宝，就好像看到从前的自己。小时候我一直渴望被收养，能有个自己的家，很可惜直到我成年，也还是孤身一人。同样的苦楚，我不想让小宝再受一遍。我养他，就如同是将小时候的自己又养了一遍。”林苗的眼泪顺着下巴滴到赵力的手背上，赵力心里猛然一痛。
他抬起手，一只手把林苗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小宝胸口：“我明白了。等过了十五，衙门的人上职，我去给小宝上户。”赵力语气温柔：“不过在这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小宝起个大名。总不能真叫赵小宝吧。”
林苗窝在赵力怀里，思索了一下：“叫安年吧，赵安年，我希望他能安然度过以后的时年。”
“好名字，就叫这个了。”赵力把人托在怀里颠了颠，林苗反倒不好意思了：“干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小时候每次一哭，我爹就把我抱在怀里颠一颠，然后我就不哭了。这招对你也挺有用的，是不是啊夫郎。”最后几个字赵力咬字很轻。林苗瞪着眼睛看向赵力，男人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刚刚说了那些肉麻话。
“你…你真是，我……”林苗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把推开赵力，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不和你说了，一大堆事儿呢。”
林苗推开房门就要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力：“你也出来给我帮忙，别在那打扰小宝睡觉。”
“来了，夫郎。”赵力四个字把林苗噎的说不出话，撒开腿就跑了。
赵力看着林苗出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耳朵泛着淡淡的红，大拇指都快捏碎了。那些哄人的话，以前的他根本连想都不会想，更别提直接说出来了。但是林苗刚刚显然是想起了伤心事，大过年的，赵力不愿意让林苗掉眼泪，这才硬着头皮说了那些话，还要在林苗面前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好险没露馅。
赵力又看了几眼小宝，没什么异样，他穿上外套，去厨房给林苗帮忙。
羊奶已经在锅里温着了，林苗正在准备早饭。天越来越冷，早上要吃点热乎的人才暖和，林苗往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准备下面。不过他还是不看赵力，就当没那个人。
“羊奶就买了两天的量，张叔说放久了不新鲜。我觉得买头母羊回来更合适，你说呢？”眼见林苗不搭理自己，赵力主动挑了话头。
林苗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这样说的话，确实是买头羊回来更方便。小宝这羊奶起码还得喝个一两年，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养头羊。”
一斤羊奶20文，小宝一个月起码也要喝50斤奶，再过两个月会喝的更多，光是喝奶一个月就要花一两多银子了。这样下来，一年就是十几两银子，一头下奶的母羊卖80两，就算以后小宝断奶了也可以把母羊转卖了。而且现挤的羊奶肯定比放了两天的羊奶要好，自家养着，想什么时候挤奶都行。
林苗和赵力两个人商量了会儿，决定买羊。赵力回房间拿钱，林苗继续做早饭，在家等着他回来。
赵力挑了只两岁多的母羊，下崽子一个多月了，奶量正大着呢。母羊很温顺，跟在赵力后面走。林苗给它喂了两片白菜，母羊还舔了他的手，把林苗都逗笑了，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宝。
赵力笑话他：“家里三个宝，黑宝白宝还有小宝，下一个叫什么宝啊？”
林苗头一歪，白了赵力一眼：“还有你这个现眼宝。”黑宝在白宝边上闻了又闻，似乎是很喜欢它，还把自己珍藏的骨头叼给了白宝，可惜它们食谱互不相通。
“快过来吃饭，面要坨了。”林苗的面还温在锅里，黑宝吃的跟他们一样，就是没放盐而已。
吃完早饭，赵力也没闲着。他要在院子里给白宝搭个羊棚，天冷，羊棚要做的严实，不能把羊冻坏了。
林苗端着羊奶进了睡房，小宝已经醒了，但是没哭也没闹，只是默默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林苗。
“醒了啊我们小宝，有没有尿啊……”林苗把手探进去摸了摸，尿布已经湿了，他给小宝换了块新的。这尿布还是陆斌送过来的，阮白现在还用不上。
“喝点奶吧，小宝……”林苗有些生疏的把小宝抱在怀里，用小勺子小心翼翼的给小宝喂奶。好在小宝是个聪明孩子，会用勺子喝奶。林苗喂了小半碗就停了，过会儿再喂，喝多了怕小宝吐奶。小宝喝完了似乎还不困，林苗就陪他玩了会儿，等小宝又睡着了他才出去。
赵力用竹子和之前盖房子没用完的木头搭了个棚子，棚顶盖了三层布，还加了厚厚的稻草，羊棚里面林苗给铺了两张废毯子，上面也加了厚稻草。白宝似乎是对棚子很满意，刚搭好就走进去趴下了，林苗放了两棵大白菜，还有一些麦麸，白宝饿了可以吃。
人干活的时候时间就过的飞快，林苗一会儿进去看看小宝喂喂奶，一会儿出去给赵力搭把手，等回过神，天已经慢慢开始黑了，他们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赵力给白宝挤了一次奶，手法很生疏，好在白宝脾气好，没踢他。黑宝不知道是不是图新鲜，一直窝在白宝旁边，赵力挤完奶还给黑宝喝了小半碗，反正一次挤的多，小宝也喝不完。
林苗在准备年夜饭，赵力挤完奶就去陪小宝了，厨房里的事反正他也不熟，林苗就没让他插手。
过年，这里的习俗是肯定少不了饺子的。林苗今天包了三种：白菜猪肉，洋葱牛肉，还有酸菜羊肉的，这些新鲜肉还是小年之后他和赵力一起去城里买的。饺子包好了就直接放在外面冻起来，吃的时候直接下锅煮就行了。
阮白阿爹阿娘前两天来了一趟，给阮白带了只大鹅。没想到阮白一闻到鹅肉的味道就想吐，陆斌就把处理好的鹅给林苗了，阮白喜欢吃羊肉，林苗就送了只腊羊腿给他们。
大鹅要炖的久一点，肯定最先下锅。林苗还准备了土豆，宽粉和冻豆腐，一会儿一起下锅和大鹅一起炖。其实还可以往里面贴玉米饼子，但家里只有他和赵力两个人吃饭，做多了也吃不完。
桌子上肯定还要有条鱼，寓意年年有余。林苗今天花了心思，鱼肉改刀油炸，做成了松鼠桂鱼。剩下的一点糖醋酱做了糖醋里脊。
林苗还蒸了一碗腊肠和腊鸡，这都是之前家里自己做的。腊肠林苗当时做了两种口味，一种就是常吃的咸香口，另外一种是甜口的广式腊肠。阮白尝过一次之后喜欢的不得了，让陆斌也做了。
村里人讲究过年要有炸货，林苗就炸了肉丸子和茄盒。茄盒上面撒了林苗自己做的椒盐粉，特别香。肉丸子里面包了半颗咸蛋黄，外壳酥脆，内里咸蛋黄绵软细腻，能把人香个跟头。
怕都是肉太腻了，林苗就做了醋溜土豆丝和木耳山药。最后还有一道鱼汤，是之前没吃的大鱼头熬的汤，里面加了豆腐和煎蛋，汤色奶白，没有任何腥味，只有鱼肉的鲜香。
从天亮忙活到天黑，林苗总算是把所有菜都端上桌了。赵力中午没吃也饿得够呛。黑宝碗里放了半只清蒸鸡，美的在地上打滚。赵力给自己和林苗倒上酒，年夜饭就开始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苗和赵力碰了个杯，小宝在旁边应景似的啊了一声，把林苗都逗笑了。
林苗咬着一颗肉丸子惋惜道：“可惜你现在还太小，吃不了这些。”
赵力仰头喝下半杯酒：“长大就能吃了，有个手艺这么好的阿姆，还怕以后吃不到好吃的吗。”
“也是。”林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今天他高兴，喝了两杯酒，到后面脸都喝红了。第三杯赵力死活拦着没让他喝。
饭吃的差不多，林苗去厨房下了饺子，黑宝也吃了五六个，偶尔吃点盐应该没什么。赵力把锅碗收拾好，小宝又睡着了。外面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在放鞭炮和焰火了。
“想放焰火吗？”赵力看向林苗。
林苗点点头：“走，看看是不是像老板说的那样，他们家的焰火颜色最鲜艳。”赵力买的焰火比别家要贵些，听说是城里最好看的。
赵力把焰火搬到外面，用火柴点燃。砰的一声，焰火冲向天空，炸出一朵朵火红的繁花。林苗依偎在赵力怀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林苗，快看我家的烟花！”阮白被陆斌牵着，站在自家门口喊着。
林苗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焰火的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有伴侣，有孩子，有好友，人生，夫复何求呢。林苗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个除夕夜。他只希望余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来啦，大家久等。明天依旧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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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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