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殊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将前因后果上奏了圣上。
“混账!”
景和帝大怒,朝堂上跪了一片。
“这就是朕的朝堂,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
皇帝将奏折扔在了百官面前。
魏殊跪在上首,看着这样的景和帝,心中竟有些不忍,上一世也就是现在差不多的时候,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而随之,景和帝扶持太子的心思也越来越明显。
所以没有母族支撑的太子能和程家一较高下。
魏殊看向自己右前方的老人,那是程家的程国公,而程家是在荣亲王元弘背后站着的大晟真正的世家。
程颐明明须发尽白,但是威严不减,他就是程家的定海神针,掌中书省,尊一等国公,说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加上他的女儿是当朝皇后,外孙是当朝亲王,程颐就是真正的权贵。
上一世太子上位,他和元忱被这个老人算计得差点功亏一篑,直到最后整个程家溃散,元忱的位置才坐稳。
“给我严加审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景和帝此言一出,朝堂上当场就有晕了过去的,魏殊冷眼看着,他们真正的苦难还在后面。
下朝之后,魏殊在通往东宫的宫道上迟疑。
今天元忱并没有上朝,他探知的消息是元忱从昨晚就开始高热不退。
魏殊有些愧疚给他用了那样的虎狼之药,以元忱的个性,就算是回到东宫也不愿意让太医来看的,只可能是自己扛过去。
这样的高热,怕是他对自己下了狠手。
魏殊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们两人本就有上一世的杀身之仇,现在纠缠愈深,反而算不清谁欠谁更多了。
魏殊不知怎么想到那个深夜的吻,元忱之前说是喂药,魏殊只信了五分,剩下的五分他不想深究,但是必须要了结。
而且要拉下高贤,就容不得他心软。
“那便恨我吧……”
魏殊看向东宫的方向,我们之间纯粹一些对你我都好……
在魏殊刚要决定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魏太傅,您没有离开可是太好了。”
魏殊行礼,“不知道公公有何事?”
“圣上有请。”
魏殊了然,倒是省得他再求见了。
紫宸殿。
紫宸殿被称为小内阁,出入都是朝廷重臣,魏殊从前也来过,但是次数不多。
“臣魏殊参见陛下。”
魏殊行礼。
景和帝像是有些疲惫,冲魏殊摆摆手。
魏殊起身。
“你和恂儿,最近是怎么了?”
元忱,字恂。
魏殊本以为是别院藏尸案有什么不妥,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这个。
魏殊想到了昨夜,心里一阵心虚,但还是嘴硬道,“臣与殿下只是政见略有不同。”
景和帝看来魏殊一眼,怎么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愿谈起。就也不再深究。
“朕从前说是为恂儿择一老师,但是实际上是你选了恂儿,你可莫要忘记了。”
魏殊想到了从前的少年,但时过境迁,他终究没有搭话。
景和帝见状,就也不强求,转而询问起案情的具体细节。
魏殊刚刚在朝堂之上并没有提高贤的事,高贤一事若是在朝堂提出,定是一片哗然,反而激起圣上的维护之心,毕竟高贤跟了他快二十年。
魏殊便想择日自行向圣上奏禀,今日却被圣上主动问起。
魏殊心里衡量着,若是要将高贤拉下水,几个女子性命不足以打动帝王之心。
魏殊不得不承认,元忱的冷血有些是随了他的父亲的。
要拉下高贤,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元忱和高贤的交往捅出去,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前朝臣子手伸到□□,就算是太子,也是先君臣后父子。
只是如此一来,元忱的势力要被削弱不少。
魏殊知道高贤是留不得了,但景和帝不见得会动元忱。
于是,魏殊将将事情和盘托出。
景和帝的眼神泛着冷意。
“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魏殊垂首,“臣只是忠君之事……”
“好,好一个忠君之事,好一个高贤!”
魏殊听到他话里没提到元忱,不知怎么竟然松了一口气。
“你既然说忠君之事,你难道不知道朕心中所想?!”
景和帝气急。
魏殊当日知道他气的是什么,一个是高贤这个始作俑者,一个就是自己的不识好歹,帝王是最重权衡的,魏殊这样一告,元忱失了户部,也失了君心……
魏殊出了紫宸殿,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几乎湿透。
回去的路上,司茗见魏殊心情不好,好奇开口。
“大人怎么还是眉头紧锁,这不都尘埃落定了吗?”
魏殊摇摇头,他心里总是发慌,想了想他吩咐车夫。
“去淮安王府。”
淮安王府。
“兄长,你来了。”元莹还在床前守着元微,见魏殊能来很高兴。
魏殊也有些奇怪,怎么每次都是元莹守着元微,他的母亲呢?
元莹听到魏殊这样问,原本迟疑家中之事不可为外人道也,后来又想到魏殊对他们的恩情已经不能用外人来界定了,便释然开口。
“别人常有重男轻女的谬论,我母亲却是重女轻男,从小哥哥就要比别人坚强,受了伤母亲也不会温声安慰,加上哥哥本就体弱,好久不出一回门,母亲就对他比较冷淡。”
元莹看着沉睡的元微,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哥哥。
魏殊刚刚问出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他上一世就直到了元微的身份,淮安王妃的做法,只能说情有可原。
只是最无辜的就是元微了……
“他的药瘾如何了?”
元莹听到这话就兴奋起来,“太子殿下的药方真的有用!哥哥服了三次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魏殊一愣,“太子?”
“对啊,就是兄长过来探望那天,你前脚走,太子殿下后脚就来了,他给了我父王一副药方,说是宫中留下的旧方。”
魏殊拿过那药方细看,上书党参,茯苓,白术,当归,蔻仁,雷丸,使君子,大土皮等,却是都是益气补血,戒除烟瘾的药,还有百补养原丸搭配来固本补气。
虽然也是以毒攻毒的原理,但是比他用的方法和缓得多。
魏殊想到元莹所说的日子,就是他在门口碰上元忱的那天。
原来那么早他就将药方给了元微,那在若水巷要拿药方要挟自己,也只是权宜之计……
“兄长?”
元莹见魏殊脸色难看,就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这药方有问题吗?”
魏殊回神,“没有,没什么大问题,这药用下去,不出半月,元微就能痊愈了。”
“那可太好了。”元莹高兴极了,她还怕元微在除夕之前不能大好,现在却是放心了。
“京中大事已定,你们也该动身去往宁州了……”
魏殊今日来除了看望元微,就是要说这件事。
元莹点头,“我本也打算等兄长好些,就动身离京。”
她看着脸色又消瘦几分的元微,眼里都是心疼,这个哥哥从小吃了多少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她从小就立志,将哥哥那一份也活出来。
“京中显贵如过江之鲫,又值此多事之秋,我怕极了哥哥这样的事会再次发生。”
魏殊宽慰她,“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年后便让你父亲上书,我会帮他的。”
“兄长别这么说,我们已经承受了你太多恩惠,怎么能说是牵累……”
魏殊没有和元莹争辩,有些事他自己清楚就够了。
回到府中,魏殊躺在房间的贵妃榻上,良久都没动。
司茗在旁边看着魏殊空洞的眼神有些担心,“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魏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天色阴沉,好像在酝酿着又一场雪。
魏殊从皇宫出来就心慌,去过淮安王府以后,这种心慌不减反增。
“你家大人也有于心有愧的时候……”
“啊?”司茗疑惑了,他家大人他可清楚,有一套非常不讲理的处事逻辑,从前面对老大人,不管做什么都振振有词,在从颍州回京以后更是如鱼得水,谁不避其锋芒。
他家大人从来不会后悔,何谈问心有愧?
“算了,你下去吧。”
魏殊支退了司茗,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东宫。
元忱烧了一天一夜,急坏了青阳,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直到天色全黑,元忱才悠悠转醒。
“殿下,你终于醒了!”
青阳差点哭出来,从前强装地镇定也不复存在。
嗓子干哑,青阳将元忱托起,给他喂水。
喝完水,元忱又在床上缓了一会,才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
魏殊喂了他春药,看着他因为药性发作而做尽丑态,他的自尊就这么被魏殊踩在脚下……
“魏殊……”
青阳听到元忱的话,神色暗淡下去,但是也不敢告诉元忱如今的境况,只能当作听不到。
但是元忱不可能被他们拙劣的演技蒙骗过去。
于是深夜的东宫,灯火通明。
元忱在听到他们的汇报以后,咳嗽得惊天动地。
青阳连忙上前为他顺气,元忱大力推开了他。
“殿下?”
元忱别过头去,“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人静静。”
“殿下!”青阳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
“出去!”
元忱喊出声,青阳怔愣之下被藏云扯了出去。
明黄色的被子上晕来一团团湿意。
“哈哈哈……”
一觉醒来,一无所有……
元忱捂着胸口,一时分不清这心疼是咳嗽震的,还是真的心伤。
为什么,他想要的从来都不能轻易得到,他拥有的总是在失去……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可悲,兜兜转转怎么就走不出那个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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