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街道人烟稀少。一道瘦弱的身影远远拉着推车缓慢行进。
卢容贞面容唇色苍白,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原身这副身子太弱了,她刚穿过来不到三日,还未调养好。
这三日一直在连轴转,今日大热天一整日她都在游街奔波卖凉茶,现下感觉这身体已有些吃不消。
今晚还是吃顿好的补补,犒劳一下自己。
食肆里安安静静,卢容贞回去时,依旧未见到晏寒清身影。
她收拾好凉茶铜壶和推车,把菜顿上,便拿着方才在回来路上顺手买的药材,坐在天井底下一一分装。
如今她手上有五百两资金,今日卖凉茶又赚了点,她不想再起早贪黑上山采药,于是便去了县城的另一家药铺买凉茶药材。
后厨里饭菜香味漫溢,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卢容贞连吃两碗饭,又喝了碗自配的药膳鸡汤,才满足地去洗洗回房睡觉。
直到她半梦半醒间,才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回来的动静。
*
“你说什么?!”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就是容贞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这两日又是在县里声势浩大地组织义诊,又是卖那什么凉茶,闹得动静挺大。”狼眉鼠眼的青年急得抓耳挠腮,“爹,你说容贞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那食肆我们能拿到吗?”
原身的二叔卢方平眯起浑浊的双眼,安慰自己的儿子:“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会医术八成是她瞎骗人的,那凉茶她乱给人喝,放心吧,迟早要出事。”
之前的食肆不就是被她瞎弄一通才变成现在关门大吉的状态吗?现成的都干不好,又去做别的,指定又是赔光本。
卢方平满脸嘲弄。
“那就好,爹……”卢观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卢方平。
“又缺钱了?我现在手里没有现银,晚些去钱庄取给你。”
卢方平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溺爱,几乎有求必应。
卢观二十多岁没人愿嫁,只会整日游手好闲,问柳寻花,靠着他爹养。
“不是不是,爹,我就是看上了个小娘子……”卢观笑得一脸猥琐。
“嗯,知道了,等会给你打点。”
“嘿嘿!多谢爹!”
*
被他们诅咒赔光本的卢容贞,在新的一日,终于在卢家食肆门前挂起了“卢氏凉茶”的招牌。
经过这两日的各种宣传手段,凉茶有了一批熟客。
“来来,大伙别着急,排好队,今日我熬制了几百多份,保准充足!”
“先来我这把脉,我看好情况了再推凉茶。”
食肆里人头攒动,卢容贞组织着排队看诊荐凉茶。
是药三分毒,卢容贞会根据顾客的身体情况推荐祛湿凉茶种类,不会昧着良心一味追求多售。
祛湿凉茶饮多也会伤身,湿气重的可多喝几次。
卢容贞诊了脉,又叮嘱他们多注意饮食平淡,早睡早起休息好。
一连几日,卢家食肆客人络绎不绝,祛湿凉茶每日刚摆出不到半天,几百份便一售而空。
人逢喜事精神爽,卢容贞看着逐渐鼓起来的钱袋,感觉这副虚弱的身体都好了大半,干劲十足。
她是高兴了,但有人就没那么好了。
济民药铺发现近日的顾客愈来愈少,专门配的高价清热祛湿药方几乎没有人再来买。
注意到异常的女掌柜苏玉派人调查,发现竟是卢家食肆卢容贞研制出了个祛湿凉茶,卖得比济民药铺便宜了大半,直接抢了济民药铺的生意。
“呵,那个孤女真是好本事!竟敢直接跟我抢生意!”苏玉用力捏着茶杯,面容阴沉。
“去给我买一份来,我倒要看看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本来就讨厌卢容贞,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卢容贞是她丈夫的前未婚妻,两人有过多年婚约。
现在卢容贞又明目张胆地动了她的利益,她心中对卢容贞更厌恶了。
过了半晌,跑堂的伙计拿了三份凉茶回来,苏玉一一品尝,让药铺的大夫辨认凉茶的配方。
“掌柜的,这凉茶的配方与我们药铺的药方有所不同,但其中有好几味辨认不出。”药铺太夫一脸愁苦。
苏玉沉吟不语,那双凌厉的眼中透着危险的精光。
……
江安发现今日妻子回来得比以往早出许多,他有些心虚,今日在诗社为了面子花了一笔大钱。
他油嘴滑舌地凑到苏玉面前,不想却被苏玉一把推开。
“我的好玉玉,怎么了?”
“别碰我!你是不是对你那前未婚妻余情未了?”
江安一脸懵,怎么又突然扯到那个人。不敢问明白,他熟练地低声下气讨好面前的妻子。
过了一会,苏玉才开口:“你之前说你认识大理寺的人?”
“对对,你要办什么,我去给你办!”
苏玉扬着唇角,凑到江安耳旁耳语一番,江安闻言只是微愣了一下,便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
卢家食肆。
“秀珠,这份凉茶你帮我送到隔壁面馆大娘那去一下。”卢容贞对一旁的女子说道。
“好的。”
这几日,这个叫秀珠的女子每日都来食肆买凉茶,有时看卢容贞忙不过来还会帮上一二。
卢容贞看她干活十分利落,手里满是老茧,估摸着没少干活。
卢容贞如今有些忙不过来,于是便询问她是否要来食肆做活,她可以付她一定的工钱,秀珠很爽快便答应了。
凉茶的生意越来越好,许多人慕名而来,一传十,十传百,卢氏凉茶在县里算是有了些小名气。
卢容贞蹲在一堆药材旁,琢磨着要不要再顺手研制出其它方便日常饮用,温和的普通凉茶种类。
届时与祛湿凉茶来个组合套餐,她也能每日赚到更多。
只是还没等卢容贞琢磨出如何把生意做得更上一层楼,食肆门外便响起一阵喧闹声。
卢容贞抬头看去,几个官府的人拨开人群,从外面走进食肆。
“谁是卢容贞?”一位穿着绿袍官服的领头男子站在食肆大堂里,面色严肃地问道。
还逗留在食肆里的顾客们闻言,皆齐刷刷地看向蹲在角落里的卢容贞。
这下都不用再问,领头男子已经明了,他犀利的目光扫向卢容贞:“你就是卢容贞?”
卢容贞面露迷茫,这官府的人怎么突然上门点名道姓的,她穿过来后一直遵纪守法啊,看这架势好像不太妙。
她犹豫了一瞬,站起身来,一脸光明磊落:“是我,官爷们有何事?”
只是话刚落地,领头男子便朝身后的官差们挥手:“带走!卢容贞,我们收到百姓举报,说你非法行医,疑似卖假药,故奉命前来带你回大理寺调查。”
这些官吏根本没给卢容贞反应的时刻,雷厉风行地抓走卢容贞后,便给卢家食肆的大门贴了封条,还端走了那几个凉茶铜壶。
……
路上,在卢容贞坚持不懈的询问下,才终于知道这其中原因。
大晋医律政令,非特殊时期不可非法行医。
行医开药方必须要通过朝廷太医院考试,建立档案,才能取得行医资格。
对跑江湖卖假药的,也有明确律令禁止,会被处罚。
卢容贞:“……”
她懊恼地拍了拍头,大意了!穿过来行医前忘记考证了!但是她没卖假药啊!
可现在解释没什么用,官差只说先带回去调查。
她无权无势,无可奈可只能顺从。想起方才官差说是被人举报,唉,大概是被人眼红盯上了。
*
一处隐蔽的茶楼里,冷峻的男人慢悠悠品着茶,翻看面前的账册,听着手下汇报。
听到卢容贞被抓进官府,始作俑者是他产业下的分号济民药铺掌柜。
晏寒清只是意外地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丝玩味。
“主子,这用不用去官府把卢姑娘捞出来?”晏寒清的手下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问道。
毕竟一边是自家产业,另一边是救过晏寒清命,还给他借住的卢容贞。
“先不用管,到时再看情况。”晏寒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冷冰冰地说出了这话。
……
两世头一次蹲大牢的卢容贞,要是知道晏寒清这副看热闹的德行,一定会十分后悔救了他还给他住,只怪她太缺钱!
阴暗潮湿的牢房,只有最顶部边缘开了扇小天窗。
卢容贞靠坐在破旧的青砖墙上,那些官差把她关进牢房后便锁了门离开。她木着一张脸,脑子飞速运转,该用什么办法从这里出去。
刚想出些办法,牢房门又重新被打开,她被带到了刑讯桌上。
五花八门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挂满了一面墙,说没有丝毫不害怕是假的,纵使在现代世界活了二十多年。
“说吧,你承认自己非法行医吗?没有太医院给出的行医资格证,广行义诊,开了大量药方,制作不知名的凉茶。”
还是那个来食肆抓走她的领头男子,此时他话语严厉,像是一定要逼迫卢容贞认罪认罚。
卢容贞抿了抿唇,冷静道:“大人冤枉啊,我是看到县城里的百姓受湿气重折磨太痛苦,时常需要花大量钱买昂贵的药材,故于心不忍,才广开义诊。”
“我会医术,早年有学过几年医术,这个你可以找医正来出考题考我,行医资格证我改日便考。卖的凉茶也绝对不是假药,相信你们已经检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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