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春(五)

“是王妃叫老奴送来的。”

“王妃?”

贺松点点头。

裴寒忱提不起多大兴趣,嗤笑一声,将点心扔回白瓷盘里。

“他说什么了?”

贺松恭敬地立在对面,背靠门口:“王妃挂念右相夫人,想回右相府一趟。”边说边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个岑字。

裴寒忱了然:“呵,明日回去?”贺松摇摇头:“王妃没说。”

又是一声嗤笑。

一墙之外,一人鬼鬼祟祟贴在墙上,听着裴寒忱的傲慢,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墙内,玉兰冒出了骨朵,混着点毛绒,随风摇摆。

裴寒忱望着玉兰花树,有些不耐烦;“等本王回去再说,点心拿走,看着就倒胃口。”

贺松点点头,拎着食盒要退下。

“等等,今日晚膳不回去了,本王约了柳州。”

“是。”

任务完成,贺松皱着眉头出了皇宫,钻进马车时,他蹙着的眉头才慢慢持平。

“皇宫果真不是好待的地方。”贺松默默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本想找机会直接告诉裴寒忱岑溪要见他的事,结果路上裴寒忱朝他打了个手势,那个意思是兵部有监视他的人……

兵部,王府,皇宫……裴寒忱所在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跟着他,都想找机会把他拉下马夺他手中的兵权。

贺松叹口气,忍不住想他是不是错了,太子已逝,怎能拉上裴寒忱失去自由在这条路上蹒跚。

晚间,寒风刺骨,吹的悦来客栈的旌旗呼呼作响。

裴寒忱如上次一样,找人假替他们,自己同柳州借着暗道去了后院,屋内,岑溪跟姚华等候已久。

“殿下。”

见两人现身,姚华摘下面纱微微向他们点点头。

“可是有什么发现?”裴寒忱招呼众人落座,看向岑溪。

岑溪道:“属下算是暂时得到了五殿下的信任,这几天暗中查探,发现户部拨的用来修缮猎场的银子似乎少了些。”

“进了裴乐的口袋?”

岑溪点点头。

因为当日姚华扮做妇人告的那一状,害的岑溪只得了芝麻大小的官,手底下就那么三个兵,守门期间,岑溪可谓是将厌恶裴寒忱展现到了极致,但凡是凛王府进出的马车,他都得刁难好一会才放行,明眼人都看出岑溪的不满,时间一久,背地里跟着他的人便也信了,监视他们的人少了,紧跟着边开始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裴乐就是其中一方。

他许给岑溪钱财,许给他地位,将他从门口盘查的小官带去猎场,调到他手下做事。在此期间,岑溪也将自己好大喜功,骄奢自满的一面故意露给裴乐,叫他觉得自己粗人一个,实在是好拿捏,几顿美酒下来,岑溪便装作失去戒备,借着喝醉的由头咒骂裴寒忱不仗义,升官发财不带他,还说他在军中爱摆谱云云……听的裴乐只觉得自己也有了裴寒忱的把柄。

“属下本是负责将猎场老旧的物品换成新的,包括栅栏,以免林中投放的走兽跑出猎场。猎场上虽有旧物,但皇家有人定期修缮,倒是坏不到哪里去,那日属下闲来无事偷偷翻越了一下猎场的账册,才发现实际开支与记载有输入。”

裴寒忱点点头:“历来这些事下面的人都会贪些,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便也默许了此事。”裴寒忱端起茶盏:“裴乐贪的太多,只是做个假账是改不了的。”

岑溪点点头:“要不要属下将这件事捅出来?”

“不用。”

“殿下不想将五殿下拉下马?”柳州有些好奇。

“自然需要,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姚华伸手将裴寒忱手中的茶盏倒满,忍不住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此时将这件事挑开,给不了五殿下太多打击,时机不对。”

裴寒忱点点头。

“啊?哪里不对?”

“如今南蛮来降,圣上如此重视此次春猎,即便在此关头出了什么差错,圣上顾忌着脸面也只会轻罚一顿而更加注重春猎,毕竟,惩罚是小,在南蛮面前丢脸是大,所以此时不是个好时机。”姚华补充道。

“也是,春猎更为重要,为了汴京的脸面,即便五殿下露出什么马脚,圣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柳州捏着下巴思索道。

“啊?就这么放过他?”岑溪有些失望。

“非也,只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将这件事充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罢了。”裴寒忱抬头看向姚华:“华姐,你在醉春居可曾发现什么?”

“依殿下所言,属下重点观察了一番老鸨,以往赵原隔几天就要来找她一次,可近日来的次数变少了。”

“老鸨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姚华:“我知道殿下的意思,只是老鸨比我们想象的还谨慎,她的房间除却赵原,没有一人能踏入。”

裴寒忱手指敲打着桌面,近日春猎迫近,想必醉春居背后的主人也在为春猎与南蛮的到来做准备,所以与老鸨联系的密切了些,这也使得与老鸨偷情的赵原不得不减少与她会面的次数,以免他们的主子觉察。

“殿下,要不属下尝试着接触一下老鸨?”姚华思索道。

“不可!”裴寒忱皱起眉头:“将你掺和进来已经实属不该,整个醉春居还不知道有他们多少眼线,暴露了是小,你若因此受了伤才是大。”

姚华有一手出神入化的伪装能力,哪怕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她也能模仿的惟妙惟俏,更何况,姚华还是岑溪的心上人,这群人跟着自己从出生入死的战场回到波谲诡云的汴京已是实属不易,他不能叫这群人再有半分涉险。

姚华叹口气:“我知殿下在担心什么,可是殿下忘了,我这条命啊,是太子殿下所救,当年若非太子殿下,我早已命丧谷城。”

姚华看向窗外隐隐约约的绿芽,好似回到了那一日她筋疲力尽差点被南蛮欺辱的时候,是太子殿下如神兵天降,带人出现,在关键时候救了姚华一命,姚华感激太子殿下,自愿留下军营做了大夫的助手,跟着学习医术,闲暇之余帮助军营里的兵将做些简单的包扎。

女子之身入军营并没有那般安全,太子裴凌生怕别人会怠慢了姚华,亲自下令说姚华是他的朋友,给足了姚华足够的尊重,亦断绝了军中的流言蜚语,护得了她的清誉。

她以为这场征战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的带领下总有一天会结束,直到,她看到太子殿下被乱箭穿心的尸体。

救命之恩还未报答,却再也没有了机会,那一晚上,姚华一个人坐在外边坐到了天亮。之后裴寒忱单枪匹马入军营接手了虎符,一步一步查到了太子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查到苗头的那一日,姚华只身入营,当着柳州与岑溪的面将自己的绝学展示的淋漓尽致,表示愿追随裴寒忱,直到查清太子殿下的死因。

“殿下,还请你相信,我的命是太子殿下所救,在还太子殿下清白之前,我不会出事,我要亲眼看着害死太子殿下的人下地狱。”

裴寒忱有些犹豫:“可是……”

姚华攥紧拳头,眼眸一片冰冷:“殿下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点事,若我真出了什么事,以我的能力,殿下何愁我不能脱身。”

这倒是,这三年,姚华的模仿能力已经到了裴寒忱都认不出的时候,他不想姚华涉险,一是为了岑溪,二是为了她自己。物极必伤,裴寒忱害怕姚华控制不住仇恨伤了自己。

“殿下。”岑溪在桌下拉过姚华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松,他抬头看向裴寒忱:“华儿这边有我,若殿下一直顾着我们,我们何时才能查清真相,让华儿去吧,属下信她。”

桌子底下的手猛的握住了岑溪。

岑溪朝姚华笑了笑,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复又抬头:“殿下心善,总是顾忌着我们这帮人,可是殿下,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上到皇宫下到王府,有多少人盯着殿下殿下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谨慎过头了很难有进展,我们既然敢做,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所以殿下,还请相信我们。”

裴寒忱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不是不信你们……”

柳州伸手替三人倒茶:“这件事属下站岑溪跟姚妹子这边,一直被动虽可混乱他们的实视线,但进展确实太慢,如今南蛮入朝,背后之人与老鸨的联系定会更加密切,这是个机会,让姚妹子去吧。”

裴寒忱叹口气:“知道了知道了,只一点,万事先护好自己,莫要做无畏的抵抗。”

岑溪裂裂嘴:“殿下真好。”

裴寒忱嘴角抽了抽:“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哎呀呀,别这么说~”岑溪谄媚的凑过去:“殿下人这么好,属下愿肝脑涂地,为殿下死而后已。”

裴寒忱:“……大可不必,你离我远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殿下好狠的心啊~”岑溪搬着凳子往姚华那边凑了凑,抓起他的衣袖假装抹眼泪寻求安慰:“殿下如此狠心,难不成在王府对王妃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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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寒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