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对面上几天班,帮我打听几个消息,顺利的话,再帮我散布几个消息。”林秋安将完成的校服订单依次打包,准备迈入下一个阶段。
“小林厂,”欢南婶压低声音,多余得半掩着嘴,“我这是要演电视上的,汉奸吗?”
“说什么呢……”林秋安被逗笑了,“这是碟中谍,您是正面人物。”
事情就这么先安排下去了,具体的后续动作林秋安打算见招拆招,虽她实在不愿意和另一家同样为乡村留守人群提供工作岗位的同行站在对立面,但对方乘她不在家,搞偷家这一招,实在是可恨。
林秋安势必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员工,乃至自己的订单,哪一个都不是好抢的。
复仇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一天之前的巨大好消息,到了现在反而成了林秋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块从天而降的订单此时看来就像一个烫手山芋。
眼见着定的布料和装饰零件陆续送来了,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她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熟练工啊。
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就像是俄罗斯方块好不容易消除到最底层了,却被对手干扰,一个晃神方块都要堆到定格了。
【江湖救急!】
在闺蜜群里发出这几个字之后,林秋安等不及她们回复,就一个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没有欸……我是做人事的,印象里周围也没有你说的那种熟人……你先别急,我再问问看……”
“我们公司?我们主要做的是设计类,具体的制作公司和我们也不怎么接触……说实话我不看好这个方法,但你这个情况也只能外包了,时间这么紧,量其实也不少,我帮你找找吧……你要做好亏本的打算……”
求助两个闺蜜之后,未得到肯定答复的林秋安心里还是不踏实,于是在自己的朋友圈和其他社交软件里发布了这么一条动态。
【江湖救急……
各位朋友,有没有人认识能承接小批量服装制作订单的老板
急……】
比“江湖救急”先到来的是“卧底”欢南婶的消息。
无一例外的,从大口袋服装厂离职的那群人,都无缝衔接进了爱依雅服装厂,她们彼此之间甚至没有商量,对方直接找的个人,以双倍的工资许诺将她们挖了过去。
被挖过去的那群人都是之前有过很长时间在外打工经历的,尤其是在服装行业的经历。
林秋安厂里留下的,要不就是像徐家婆婆这样年纪大的,只会做熨烫和杂活的,要么就是像沈青姨这样不愿意来回倒腾,只愿意做一份清净工作的人。
林秋安也不知道她听到这消息是该笑还是哭,走得确实是留不住的人,留下的也的确是本分踏实的人。
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就是这么巧,在来了新订单的这个关口走了一群人,她要是完不成这个合同,以后的业务更难做了。
更何况,她太不甘心了,这个项目要是做好了,之后服装厂的日子会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最难的是开张。
她已经靠地方支持开张了一次,但这一次,是大口袋服装厂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林秋按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欢南婶,他们有让你签合同吗?”趁着午休时间林秋安打电话过去询问细节。
“唉有嘞有嘞!我拿在手里了,还没敢签,签了我还能回你厂吗?”
“您做的对,先不要签,找借口把它带回来我看看……”
林秋安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手机:“婶儿,有电话打进来了先不说了啊,记住,先不要签。”
“喂?”是一个陌生号码。
“欸!是嫂子吗?”粗粝的男声传来。
“嫂子?你哥是谁?您是哪位?你找谁?”
“我旭哥啊嫂子!听说你厂子有订单要外包,旭哥联系我的,嫂子咱们把价格谈一下……”
“我不是你嫂子,我也不认识什么旭哥?你打错了。”林秋安嫌恶地拒绝。
“时庭旭啊!你不认识吗?我打错了?”那人理直气壮的语气变弱了两秒钟后又恢复正常。
林秋安梗了一下,肺里有一大团扯不开的浊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时庭旭是吧,我认识,但这不是他老婆的电话。”
手指狂戳屏幕,林秋安将电话挂断。
她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人突然变了一个样,那个在新员工培训时期那么有边界感、那么注重女生想法的人,怎么就沦落到了和普罗大众意义上的男生是一个样了呢?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在看走眼。
他变了,他变了,从那场电影里不明不白的朋友圈里就知道,他早早的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了,她应该刻骨镂心的。
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林秋安拿起手机,在聊天界面上无限下滑,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弹了个语音过去。
她得对自己的乳腺负责。
“你怎么会打过来?我以为上次你挂电话之后就不会想理我了,我在准备复试了,马上……”
时庭旭的声音像深潭下的湖水起了波澜。
“时庭旭,”林秋安怕他再说下去,自己的指责会说不出口,“是你帮我找了可以接订单的人吗?”
“对,那个人是我高中时候的兄弟,很好说话……”
“时庭旭,”林秋安再次叫他的名字打断他,“谢谢你的好心,可是我不是你的老婆。”
朋友什么样,自己就什么样,林秋安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当他说出“兄弟”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砸碎了所有的滤镜。
“什么?他是这么说的吗?不是,我没这么跟他说,他理解错了……”
“为什么你总是会让人有误解的可能呢?我不懂,之前你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也是,那个朋友圈也是,你怎么是这样的呢?你让我反复欣喜又失望,你让我觉得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就在我浇灭对你的想法的之后,你又告诉我,来我的母校是为了我,考研也是为了我,我们之间是有时差吗?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个在新员工培训会上站在我这边、懂我的人,但懂我的人,又怎么会总是做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事呢……我不懂你,时庭旭,我不懂你……”
对面急切大音量的解释震得林秋安耳朵疼:“我是关注你的秋秋!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虽然是一个公司,可是我们不在一个市里工作,我总是担心距离问题,我总是想把一切都解决好之后再追你,我浪费了太多时间……”
“那何知雨呢?那场电影,没有任何意义吗?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不对付。”林秋安憋在肺底的那一口浊气终于吐露。
“秋秋,我不想对你撒谎……我也不能说那场电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你知道她那个人的,她总是有办法让别人无法拒绝她……我当时也没有办法……”
“朋友圈也无法拒绝吗?”林秋安有点想笑。
“我不知道怎么……我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对面无可奈何的语气好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拒绝不了她?”林秋安眼神空空,轻笑后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放下嘴角,“但我可以拒绝你。”
林秋安希望到这里她和时庭旭之间可以算作告一个段落了,不明确的感情总是让她心烦。
以前在公司毫无意义的繁重工作下,这样的拉扯到还可以算作一种调剂,可是现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对大口袋服装厂的不尊重、对依然坚守的员工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事业的不尊重。
她不愿意做这样划不来的事情。
至于说她如此果断地拒绝了来自时庭旭兄弟递来的橄榄枝,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冲动,有没有后悔过,说没有是假的。
情绪上来了,林秋安总是不能太好的控制自己,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她不想再纠结自己的这个脾气是好是坏了,她只想事事都顺心而为。
不去主动“吞□□”,这是林秋安对自己的最低要求。
之后的三天,欢南婶打探的消息陆续传来。
对方服装厂的管理严格,新员工到岗之初就被统一安排着签了不平等合同,合同约定员工若三年之内离职,将支付大量违约金,而爱依雅服装厂辞退他们则不需要任何理由。
看到这样的合同,林秋安不用深究就已经在里面找到太多的漏洞,可是这“漏洞”却不足以成为她反击的武器。
对于乡里人来说,他们不会意识到、也不会轻易相信这合同里的条款有问题,即使意识到了,也不敢揪着问题不放,站在对立面和给自己工资的老板对着干,更不会因为那些可能的“漏洞”而站在林秋安这边跟着她去冒险,她们需要的,只是稳定的、源源不断的活被安排下来,从而获得那一点微薄的工资补贴家用。
而“源源不断的订单”,正是大口袋服装厂所没有的。
至少现在没有。
林秋安深知这一点。
与业务上的较量一起来的,还有对面企业对于林秋安个人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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