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风盯着直播间里为数不多的弹幕,尽量做到一一回应,在人数不多的前提下照顾到每一个粉丝的需求。
她瞥了一眼观看人数,人开始多了起了,有些竟然是一些从没见过的新昵称。
看来有了美女模特展示衣服,直播间火起来的日子指日可待啊。陈映风这么想着。
可是今天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些一晃而过的新昵称里,单从名字上看,就可以发现有许多人顶着的,是不符合直播间目标客户风格的昵称。
林秋安穿上第一套拥有利落剪裁的素白色连衣裙,她款款走来。
配合着小姨详细的介绍,她在镜头前走动,展示着连衣裙的材质、走线、剪裁……
她像一个完美的芭比娃娃一样,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不发一言,耳朵却高高的竖起,将小姨的话术一一记在脑子里。
林秋安决心将小姨的直播间完美复刻进自己的脑子里,以便之后为自己所用。
第一件连衣裙展示完毕,林秋安微微拘一躬后,离开直播间,快速到房间角落的试衣间里换上第二套衣服。
此时的陈映风,终于看清了弹幕里那满是引导性的污秽发言。
【小美女怎么走了?裙子拉链好不好拉,也展示下呗!】
【裙摆里面是什么面料也没给看啊!】
【里面搭的什么内衣啊?也给介绍下,我给我老婆买!】
【你们直播间不卖内衣吗?这女的做内衣模特肯定带劲!】
……
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带头,直播间的弹幕开始走向了低俗暗示的画风。
陈映风眼神飘忽了一秒,极力将面色稳住。
“直播间的宝宝们,是不是有人走错地方了啊!咱们这只卖女士服装,贴身用品请移步隔壁直播间哦!”
“下一款想看哪一件衣服呢?宝宝们可以把序号打在弹幕上哦!”
“……”
林秋安换好了衣服,她走到小姨对面,对着她打了一个响指,示意她自己随时可以上场。
但陈映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死盯着弹幕,眼睛像进了虫子一般不停地眨,她把垂着的手轻轻摇了摇。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林秋安疑惑。
于是闲不住的她拿起手机,登进小姨的直播间,看着眼前的小姨和手机里的小姨一前一后地重复着类似的话术,可就是不往前推进解说商品的进度。
林秋安的手指向上滑动。
在陈映风的眼里,她清晰地看见,低着头看手机的小秋微微蹙了眉,想必她是看到了那些戏弄的弹幕,可抬头之时却也不见她恼。
林秋安停止了腰板,微微理了一下裙摆,顺手轻拍上衣上的褶皱,她身着短款中式上衣,晃动着水波般的裙摆,在小姨急速的摆手暗示中,她依旧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直播的镜头。
她朝着陈映风莞尔一笑:“老板,这是我们二号链接的上衣,和八号链接的裙子。”
林秋安说完,保持着甜美的笑容直视镜头,只是她转头的这一瞬间,眼底的笑容已消失殆尽。
她要让这些嘴烂的人付出代价。
于是这天,林秋安的几乎完美的模特表现,确实让小姨的直播间人气暴增,可同时,这激增的人气丝毫没有转化为购买力,那是一群有预谋、有组织、带着厚腻口气和猥琐视线、搓着手指叫嚣的网络流氓。
陈映风最终支撑不住,提前结束了直播。
“小秋,对不住啊……你先回去吧,咱们歇几天,后面我再联系你……”
陈映风像是用完了力气。
“小姨,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是我拖累了……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补救的……”
“咱们俩就别对不起对得起的了,都是一家人,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路急行,林秋安将车停在家前面的小超市门口,她实在是渴的不行,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她不停的在换衣服、试衣服,展示衣服,还要间或平复自己不小心瞥到弹幕时的心情,她憋了一肚子火。
“老板,来瓶水,要冰的。”
林秋安低头打开手机支付,超市旁的烧烤店门口坐着好几桌人,阵阵飘香传来。
林秋安接过水,伸着脖子朝香味的来源张望了几眼,虽大晚上的吃烧烤太罪恶,但,及时满足自己的愿望还是占了上风,于是她朝店家走去。
烧烤店前,散乱无序地排列着几张小方桌,桌边三三两两地,都坐满了人。
林秋安踢开倒在自己脚边的啤酒瓶,绕过似乎附着在地上的塑料餐盘和油污,避开从一个个幽深洞穴冒出来的呛鼻烟雾,屏息凝神皱着眉头向店里大厅走去。
“老板,我要五串羊肉三个……”
“哟!”
林秋安身后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怪叫。
她扭头看了一眼,除了将玻璃大门笼罩的影影绰绰的烟雾外,林秋安并没有看到熟人的身影,确认外面的人并不是在叫自己后,她接着点单。
“哟!”怪声再一次响起,并接上了几声周围人的调笑。
“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内衣模特嘛!这么早就下班了?”
“怎么有时间来吃这个!晚上不该是我们好身材的模特正忙的时候嘛,哈哈哈哈……”
“你懂什么!据我目测,大厂长模特的身材还是有该补的余地的!”
“哦噢……嘎嘎哈哈哈……”
林秋安感觉像是有人捡起了地上陈年的油污,大张着嘴吐出浑臭的口气,怪叫着将浮油抹进了她的喉咙里。
她吐不出,吞不下,油污像老烟鬼的浓痰一样,在林秋安的喉咙里上下浮动,她一阵恶寒。
“谁在那里嘴贱?”
她扒开塑料门帘,门外的冷臭和门内的暖香把她夹在中间。
门口那一桌桌吃着喝着的人无一不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
一身膘肉的那个,三指捏着签子,翘着兰花指,歪着头对视上林秋安的愤怒,他大张的嘴慢慢合上,吞咽下空气。
瘦的皮包骨的那个,翘着二郎腿,紧身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还留有余地,夹着烟的手指轻晃,瞅一眼门口半暗半亮的光,抬起手臂将半根烟头摁灭在餐盘上。
身高还是少年,脸色已到中年的那个,手撑一把凳子,抬起屁股,又落下屁股,像抬起半身不遂的自己,转了个方向斜靠着桌子轻蔑地看她。
“谁?”她重复着,好像这样可以描深她的勇气。
“谁?”角落里的身影低笑,“可能是你的恩客。”
就算她有不顾一切撕烂他们嘴脸的勇气,也有愤怒无畏大不了命一条的莽撞。
可是她寡不敌众。
但是她死不旋踵。
林秋安后退半步,半蹲下身,操起脚边那箱啤酒中的一瓶,握着瓶颈砸在门框上……
冒着泡泡的酒水洒了一地,瓶身从中间截断,半段犹如炸开的鞭炮一般发散,半段稳稳的留存在林秋安手里,等待着它作为花瓣一般的利刃刺向臭水沟一般的烂嘴。
“谁。”她冷冷地问,目光像雷达一样扫射着隐在阴影里的他们,林秋安握住瓶颈的手又紧了紧。
“嚯!”声音从皮包骨的人那里传来,“这小妞还是个暴脾气的!”
他转头对着一身膘肉的人,接着说:“群里勇哥说的就是这个吧……啊啊啊痛痛痛!”
饭桌上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林秋安不知何时就已经冲到了皮包骨的背后,伸出空着的手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直拽得他身体向后折去。
她释放出了自己疯狂的那一面。
那是陪伴她多年,保护她在这个全是不怀好意目光的世界里氧气罩。
有了疯狂的那个她,众人眼里那个正常的她才得以存活。
一眨眼的功夫,林秋安将手中的碎酒瓶对准了皮包骨的肩膀——她仅存的理智将她的手拉离脖颈。
“还说不说了?”
她的语气带着笑意。
“撒手!”皮包骨吼道。
林秋安手上施力,手指握拳抓紧,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发根正在脱离头皮。
她不说话,手上的力度在替她询问。
“啊啊妈的不说了不说了,放手!”皮包骨声嘶力竭。
“妈的!这点出息!”林秋安身侧厚腻的男声咒骂道。
林秋安的右上臂一紧,一股蛮力将她向旁边拉去。
她像铁石感受到磁铁的路过一样,整个人被扔到门框上,她猛地撞上去,又被弹回来。
林秋安觉得她的后背几乎已经印出了门框的形状,肩胛骨从门框边缘滑过去,像是在无麻的情况下做了一场刮骨疗伤手术。
她的身体快要散开。
除了她握拳的左手和紧握瓶子的左手。
她就算死也不会轻易放开手中的武器,和手里的“猎物”。
是的,林秋安依旧紧紧的薅着皮包骨的头发。
她被动的撞向了门框,而皮包骨,则是为了自己的头皮,主动伸着头,大跨步的冲向了门框。
林秋安后背震碎,也完全不输。
“像个男人行不行!为了那几根毛!”
即便林秋安脑袋嗡嗡响,前方也传来那个膘肉男的厌恶声。
她睁开因为疼痛而微眯着的眼,看着那个彪形大汉大步朝自己走来,他的脸在店内白晃晃灯光的反射下,泛着黄黑的油光。
膘肉男将爪子伸向林秋安的胳膊。
她甚至能闻到他手指上的劣质烟草味,和他呼吸间弥漫开来的浑浊口气。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离我远点!”她大吼!竖起握着酒瓶的手挡住脸,向上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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