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赶集村里坐最早一趟牛车去镇上的人都不少,去晚了就只能等下一趟,蒋辽和廉长林提早牵着山獐出门。
他们去到村口坐牛车的地方时,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聊上了。
山獐的个头大占地方,蒋辽最后多掏了一份车费。
上回过来卖野味,蒋辽去的镇上最大的酒楼,当时询问过,鹿麂这类还有别的难寻又少见的野味,带过去只要没有问题他们都会收。
酒楼在镇上最热闹的中心街,牛车抵达镇上后,街道走动的行人已经很多,蒋辽下了牛车,牵着山獐带廉长林从巷子走近路过去。
“王哥,那刘麻子昨日得了钱去了赌场,最后输了大几百,险些被赌场的人给打死,咱今日还是到别家赌坊去吧,周家做庄使老千,要是哪天使到咱们这,咱也玩不过……”
张五蹲在巷角的屋檐下,啃着刚被孝敬过来还热乎着的玉米边说道。
“我王哥是怕那啥子事的人?他们使老千谁不知道,你看王哥着过他们的道吗。”
刘麻子是在附近这片混的,一直以来都和他们不对付,冯四蹲在赵五旁边,看不得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不是有句话叫啥,什么小心点船不会翻嘛,好几百两银子呢,我看刘麻子肯定还不上,最后真让周家给扔山头喂狼去了。”
冯四:“喂就喂了,看他们以后还敢过来跟咱抢地盘。”
王二皮平时就喜欢到赌场玩几把,再过去要真被周家挖坑着了道,下场说不定会比刘麻子惨。
但别的赌场都没有周家赌场的玩法和花样,王二皮这会儿正烦心的很,被吵的东西是吃不下去了:“吵什么吵,吃的还堵不住你两的嘴是吧!”
冯四和赵五不敢吭声了,低头默默啃馒头啃玉米,刚安静下来,赵五突然问道:“王哥,那不是你们村的哑巴吗?”
这片巷子是他们平日活动的地盘,附近谁有什么事要路过这里都会专程走远绕道,王二皮耸起眼皮,看看是不是真是那个不长眼的。
在他们斜对面几条巷口的连接处,走出来两个人,正侧对着他们转进另一条巷子。
这才过去多久,都敢晃到他们老巢来了,王二皮嘴角扯了个笑:“还真是。”
“真是啊,这是有钱来镇上了?”
人快走过巷口就要看不见了,赵五脑袋跟着伸出去:“他旁边的人手里牵的那头……獐子!王哥你看啊!”
“一惊一乍的,没见过獐子啊!”冯四嫌烦对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我看那獐子的个头能卖出好几两了吧。”赵五被打惯了,甩了甩头问道,“那哑巴旁边的人是谁,他们是一起的?”
“还能有谁,就是嫁给那哑巴的傻子呗,看着也不像傻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娶女人竟然还要嫁个男的。”冯四嘀咕。
赵五:“咱要不过去看看,上回白白浪费了咱的时间……”
冯四:“看什么看,刘麻子现在是动不了,他手底下能冒头的人可都不是省事的,咱就守在这。”
两人还在争着,王二皮站了起来,他们赶忙起来跟上:“王哥,咱现在去哪?”
“去周家赌场,老子就不信了,还能着他们的道,以为谁都跟刘麻子似的,想坑就能坑到。”
“对对对,咱王哥是谁啊,什么赌场的把戏没见过,谁会怯他们……”
-
酒楼这时还不忙,掌柜的正巧有空闲,山獐很快卖了出去,蒋辽最后接过掌柜称出的五两碎银子,装进钱袋。
廉长林跟他从酒楼出来,走到街上也没想明白,蒋辽为何要让他跟着过来。
直到跟着蒋辽走进熟悉的街道,再看他径直走往的方向,最后看到同济坊的牌匾,廉长林停住了脚步。
蒋辽回头看他。
廉长林的视线从医馆的牌匾处收回,转头看蒋辽,目光移下落到他的手臂上。
蒋辽昨日从山上回来,袖子开了一道口子,绑着袖口的绳子也没见他带回来,廉长林不确定他是不是猎山獐受了伤。
“我手没事。”蒋辽扫了眼自己的手臂,说道,“进去让大夫给你看看……干什么去?”
蒋辽及时伸手抓住闻言转身就走的廉长林。
廉长林挣不开他的手,回头面无表情看着他,神色都清淡了几分。
蒋辽微挑了挑眉:“不想进去?”
廉长林和他对视了一阵,偏开了脸,定定站着那里,僵着就是不肯往医馆里走。
蒋辽这下算看出来了,松开了手。
没想到带廉长林来看个病,他会是这种反应,抗拒的都到医馆门口了还死活不愿意进去。
手部没被禁锢得以活动,廉长林心里松了气,转身正要走,就被蒋辽抓着后衣领拖进了医馆。
说再多都没用,还是直接动手最省事。
蒋辽一路没停把廉长林扣到了柜台前,抓着他后衣领的手这才松开。
廉长林进到医馆里人还是懵的,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蒋辽。
上回蒋辽卖给他们的毒蛇,医馆得了不少好处,掌柜的记得他,看到他就客气迎上来。
“你们医馆的大夫现在可有空。”
蒋辽说着话,把回过神后明显不愿配合抬步走开的廉长林给拉回来。
不管廉长林对来这里看病有多抗拒,被硬扣进来对自己有多不满,都过来了,蒋辽是不能让他中途跑了。
掌柜不知就里,来回看了看他们,回道:“今日坐诊的是葛大夫,问诊费要高一些,你们要请葛大夫看的话,现在就可随我过去。”
“有劳了。”蒋辽道。
掌柜走出去,蒋辽转头看还站着没动的廉长林。
“还不跟上。”
病的脸上都没点气血还不积极求医,蒋辽可不惯着他:“想让我请你?”
廉长林不想知道他是个什么请法,脚步踌躇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
葛大夫六十多岁,两鬓斑白,坐在问诊桌里捧着本古旧的医书细细翻看。
掌柜把蒋辽他们带到门口,先进去告知了一声,这才出来请他们进去。
葛大夫小心翼翼的把医书合起来,又摊了摊发皱的书面,打开柜子把书放进去。
他抬起浑浊带光的眼睛,先是看到蒋辽,天庭饱满面相英气,身段有力走步带风,这样健壮的体魄不是常人能比的。
再看旁边的人,他浑浊的眼睛多了丝清明,伸手对廉长林示意道:“过来坐到这里。”
一旁案台上的香炉徐徐飘出药材的清香,廉长林走过去,坐下后伸手平放到桌面。
刚才看他还不情愿进来,到这里突然又配合了,蒋辽神色意外地看了看廉长林。
葛大夫给廉长林把了脉,收回手后沉吟了片刻,观着廉长林的面色说道:“脉象虚弱,忧虑过重,近几日都没睡好,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
虚弱这点看的出来。
但忧虑过重……
蒋辽坐在旁边,转头看收回手的廉长林。
家里是欠着钱,但廉长林还不至于因着欠钱的事忧虑,不然这些年早该被病倒了。
“你的体质本就弱,切记不可再过度劳作,自小伤了没有及时得到根治,现如今若想恢复……只能吃药慢慢调治。”
葛大夫最后问道:“你们看,是需要开些调补的药一起还是。”
廉长林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蒋辽带廉长林过来,是见他面色实在太差,若只是体质弱没有旁的问题,可以加强体质,另外在吃食方面补回去,调补的药先不买倒也行。
蒋辽起来走过去,站在旁边等人写完药方,他问道:“大夫,您看看……”
他没说完,廉长林突然站起来打断他。
若不是方子还没给他们,蒋辽肯定廉长林这会儿已经转身走出去了。
“是想问他嗓子的事吧。”葛大夫突然说道。
蒋辽注意到,廉长林听到这话后身体绷的有些僵直,很抗拒谈论这件事。
他回头接过大夫写的药方,没着急出去。
葛大夫叹了叹气:“说来惭愧,这位小兄弟以前来过这里,奈何老朽医术不精,实在没有办法。”
廉长林其实来过不止一次,当时还是跟他母亲过来的,距离现今也过去好几年了,但他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葛大夫方才见到他就记起来了。
当年葛大夫是第一回碰到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病症。嗓子治不好倒也罢了,开的调补身体的药,吃了也怎么都不见好转,因此一直都记得这事。
蒋辽看了一眼想要走人的廉长林,转而问道:“不知葛大夫可认识有专程医治嗓子这方面的大夫?”
廉长林眸光微动,嘴唇轻嗫后垂下眼站在旁边。
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会治,有的病有人擅长有的人不擅长,葛大夫倒没觉得被冒犯。
“实不相瞒,老朽以前学医时,遇到过一位悬壶济世的江湖郎中,后来得知是民间鼎鼎有名的百老游医,百老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都不在话下。”
“但他足迹难寻,现今也不知游走到了哪处地方,若是能找到他,”葛大夫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据说他游历时若遇着学医资质好的后生,便会收到门下传授医术。或者能找到他的弟子,说不准真能医治好小兄弟的嗓子。”
葛大夫在镇上的声望很高,他都没办法,其他能问的到的大夫,廉母以前肯定都找过。
声音发不出,声带损伤严重,在现代要想医治好并不难,这里虽然医疗落后,但事无绝对。
蒋辽向葛大夫道谢后,拿药方出去让人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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