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阳镇说是小镇,实则和个发达的小城,没有区别。
江眠从古装基地离开乘车回江家老宅,车距横跨半个小镇,路上遇见堵车,抵达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出租车停在深绿爬山虎爬满的小巷外,天边晚霞烧红了半边儿天。
江眠付了车费下车,司机师傅怕她一个小姑娘拎不动行李箱,推开车门帮江眠提溜着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江眠微笑道谢:“谢谢师傅。”
司机师傅放下后备箱的门,对江眠笑得憨厚:“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江眠转身向巷内走,没走两步,就看见站在桂花树下的杜凤瑶。
老太太穿着身深蓝色的短褂,藏青色长裤,脚上踩着双黑凉鞋,戴着老花镜,齐耳短发利落得梳在而后,手里摇晃着一把蒲扇。
老太太在江眠下车时就看见了她,笑弯了眉:“眠眠,快过来。”
江眠拖着行李箱,快步向杜凤瑶走去,走到桂花树下时,江眠抱住杜凤瑶,亲昵的唤了一声:“奶奶,我想你了。”
“好孩子。”杜凤瑶慈爱的摸了摸江眠脑袋,接过江眠手里的行李箱,拉着江眠往巷内唯一一家防盗门的小院走,“怎么这么晚才到,不是说中午就到了吗?”
江眠笑答:“临时有事儿,耽搁了下。”
江眠跟在老太太身后,进了小院。
江家老宅是几年前翻修过的,江和平虽然背地里不待见杜凤瑶这个后妈,但是也怕落人口舌说他不孝。
在几次三番的假意邀请杜凤瑶去A市无果后,就拿了一笔钱出来,把老宅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
江家老宅还是江眠记忆一般无二,三进三出的小院,青瓦平房,院子里栽种着当季蔬菜。
东边厨房外拴着的那只德牧,原本是耷拉眼皮打盹儿,一瞧见江眠来了,兴奋的站起来,“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杜凤瑶停了步子,指着德牧笑骂道:“平日邻居们隔三差五来串门,它都不理,你半年才回来一次,它倒是叫得欢快得很。”
江眠弯唇笑了笑:“大黑应该是想我了,是不是,嗯?”
她上前摸了摸大黑的头,狗子对她又扑又舔,弄得江眠手全是口水。
老太太把江眠的行李箱放在了她房间里,看着还和狗玩的江眠,皱了皱眉:“别和狗玩了,外面热得很,赶紧进屋里来,我给你切西瓜吃。”
“来了,奶奶。”江眠应了一声,再摸了摸大黑的狗头,快步进了屋。
杜凤瑶端了盘提前切好冰上的西瓜出来,放在江眠面前:“吃吧。”
江眠嗯一声,拿起一块西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西瓜提前冰过,清甜中透着一丝冰凉,赶走不少盛夏的燥热。
杜凤瑶在江眠身边坐下,摇晃着手中蒲扇给江眠扇风去热,看着快吃完西瓜的江眠,试探出声:“眠眠,你突然回来,是不是在你爸妈那里受欺负了?”
江眠吃完西瓜,丢了手里的西瓜皮,拿过纸巾擦手,对杜凤瑶甜甜一笑:“奶奶,您放心,一切都好。”
“你就是个啥事儿都往心里闷的破性子。”老太太白了一眼江眠。
杜凤瑶前不久接到江眠的电话,说要回永阳镇来过十八岁的生日,又怕江和平夫妇不让她来,就和她商量好,在她上高铁前一小时,给江和平打电话。
起先杜凤瑶接到这电话时,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对江眠浓浓的担忧。
她没法生育,可人到晚年,总想享受天伦之乐,忍受不了孤身一人。
偏偏继子江和平和她不亲,连带着廖婧和江晗对她也是疏离,唯有被江和平夫妻俩忽视的江眠打小起就亲热她这老婆子。
江眠听着奶奶假责备实担忧的话,鼻尖一酸,差点红了眼,她拉着杜凤瑶手撒娇:“奶奶,您放心,我真没事儿。”
那些人,不值得。
杜凤瑶打量着江眠,发现少女眼中笑意不减,担忧的心总算放了回去。拍了拍江眠手:“还有奶奶呢。”
江眠眼眶红了一半儿,鼻音很重的嗯一声,“我还有奶奶。”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杜凤瑶对她都是掏心窝子的疼爱,只要她在江家受了一点儿委屈,杜凤瑶都会给她加倍讨回来。
可上辈子奶奶因病去世时,她却因为江晗非要在库肯霍夫公园拍什么二十岁写真纪念,错过见奶奶最后一面。
等她从荷兰转机回到国内时,看见的只有一块印有奶奶名字的墓碑。
从那以后,江眠再没了最爱她的人,直到死后成鬼遇见迟野。
***
祖孙俩聊了一会儿天,杜凤瑶看一眼外边的天空,夕阳染红整个天际,晚风吹过,除了院外的桂花香,风中裹夹着不知道哪家的晚饭香味儿。
杜凤瑶端着没吃完的西瓜起身,和江眠道:“时间不早了,我晚上还叫了你章奶奶过来吃饭,得去做饭了。”
江眠跟着起身,“奶奶,我来帮你一起做饭……”
话只说了一半儿,就被杜凤瑶嗔怒声打断:“你做什么饭?别来给我添乱,有时间就回房间好好休息去。”
江眠说了半天,杜凤瑶也不同意,她拗不过老太太,只得认命回了房间收拾行李洗澡。
夜色渐浓,江眠洗完澡从房间出来,濡湿的长发滴着水,紧黏着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她站在院里,用毛巾擦拭头发,余光望着天际。
永阳镇的夜色与A市的灯红酒绿不同,一望无际的苍穹,一轮圆月悬挂,周边的碎星熠熠生辉,偶尔能听见草丛里传来的一两声蝉鸣。
安谧又美好,让人烦躁的心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门铃声响起,在厨房忙碌的杜凤瑶叫江眠:“眠眠,洗好了吗?”
江眠动作一顿,软糯应了一声,“好了。”
杜凤瑶:“去给你章奶奶开个门,奶奶这儿腾不出手。”
“好——”江眠把宽大的毛巾搭在肩上,小跑到们前,给门外章枫华开门。
门一打开,江眠乖巧叫人:“章奶奶好。”
章枫华笑呵呵应下:“好好,眠眠什么时候到家的?”
江眠将人迎进门,“傍晚。”
章枫华瞧着身侧少女,因为才洗完澡的原因,她白皙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热气熏过后的红晕,如绸缎的乌发黏在线条修长的颈肩上,发梢滴着水,沿着一对儿漂亮的锁骨消失在肩上的毛巾上。
杜凤瑶端着菜出来,看只有章枫华一人前来,皱眉问:“你家外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叫孩子一起过来吃饭?”
章枫华听力不好,勉强听清了杜凤瑶的话后,回答:“我说了好半天,那孩子就是不愿过来吃晚饭,我就让他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杜凤瑶把菜放上桌,听了章枫华的话,一脸不赞同:“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哪能随便吃点?我让眠眠去叫他过来吃饭。”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章枫华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同意。
见章枫华同意,杜凤瑶叫来江眠,和她道:“眠眠,去把你章奶奶家的哥哥叫过来吃晚饭。”
“好的奶奶。”江眠把肩上的毛巾放在椅背上,出了门。
章家在巷尾,离江家老宅有一段脚程。
时近八点,小巷两旁的路灯已经点亮,昏黄灯光下,住在巷里的人户搬着椅子,手里拿着把蒲扇或是纸扇,摇晃着扇子,在自家门口乘凉,与邻里好友笑谈两句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住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些中老年人,一瞧见巷子里出现个脸蛋漂亮,身材高挑的少女,话题立马儿转移到江眠身上:
“这是从杜凤瑶家里出来的?是她家大孙女吧…”
“这怎么和以前来时不一样了,更漂亮了点儿,没以前内向了。”
“这都晚饭点了,这杜嬢家的闺女咋往章嬢家去呢?”
“……”
江眠把邻居的话尽收耳里,脸色平静如常。
前生因为生在那般家庭里,她性子多少都有些寡言自卑,与人交往也是内敛的,便是在老家邻居记忆里落了个内向少女的印象。
李嬢拉着江眠拉家常:“眠丫头,都到饭点了,你怎么往章嬢嬢家里来?”
“我奶奶让我来叫章奶奶家的哥哥去家里吃晚饭。”
江眠是落落大方回答,一改昔日众人印象里寡言内向的少女形象。
李嬢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叹一声,真是女大十八变。
江眠转身去敲近在咫尺的掉漆木门,李嬢见状,提醒她:“眠丫头,你章奶奶家的迟野好像去镇上夜市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吃饭吧。”
“迟…”江眠愣住,回头看着李嬢:“迟野?”
“是啊,那小子去——”李嬢正说着话,声音一停,余光捕捉踩着光走来的挺拔身影,“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江眠顺着光看去,穿着宽大黑T短裤的少年,单手抄兜,姿态懒散的往这边走来。
她就说吧,有缘呢,终会遇见的。
江眠弯了弯杏眼儿,叫住朝这边走的少年:“迟野!”
眠眠上辈子失去的,这辈子都会牢牢握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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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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