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卓歪歪脑袋，他漂亮的蓝色眼睛带着无辜和茫然，他似乎在理解林鹤择的话，然后下一秒，人鱼伸手扒在泳池的边缘，他的头发早就浸湿，露出光洁的额头，蓝色的鱼鳞从发际线处向下蔓延生长，包裹着这张带有冲击性的容颜。
人鱼的外表更像是混血儿，带着深邃的五官以及柔和的线条，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
林鹤择垂眸看着人鱼试探的触碰自己的皮鞋，昂贵的鞋尖上落下一滴水。人鱼仿佛发觉自己做错了事，连忙用手指擦了擦，结果上面堆积的水渍更多。
梁卓眨眨眼，仰头看着林鹤择。这一瞬间，林鹤择有了将他占为己有的想法，他提了提裤腿单膝蹲下，凌厉的视线透过镜片看向梁卓，他仿佛拥有着看透人内心的魔力，但显然，这样的招数在人鱼这里并不管用。
在男人蹲下来的时候，梁卓就迅速潜水，鱼尾轻轻摆动，他侵泡在离水面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水面的波动让林鹤择的影子显得扭曲起来，男人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衣摆变得湿润，他缓缓伸手搅动着水面，静静等待着人鱼的到来。
果然，在确认林鹤择的无害之后，梁卓又钻出了水面，这次他离得更近，精致漂亮的脸庞一瞬间出现在眼前，林鹤择甚至感受到细小水珠拍打在脸上的湿意。
在外人眼中，林鹤择作为整个部门最年轻的教授，他严谨、认真、洁癖十分不好接近，可显然，在人鱼面前展现的模样和他人的评价截然不同。
林鹤择沉默的与人鱼对视，观察着对方探索的眼神，紧接着，他注意到人鱼小心谨慎的抬起了手，隔着空气描摹着人类的脸庞。
林鹤择感到一种愉悦，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有些干渴，然后，他猛的捏住了人鱼稍显纤细的手腕，看着对方瞪大的双眼，将人鱼的手紧紧贴到了脸上。
梁卓觉得这个人类绝对疯了，要知道虽然现在他只能释放无害的气息，但这也不是林鹤择对他动手动脚的原因，要知道，人鱼的爪子是很锋利的，作为肉食动物的食物链顶端，几乎所有动物都在他们的食谱里，况且，人类的气息确实让他喜爱。
林鹤择温热的脸庞上贴紧了人鱼冰凉的手掌，他甚至可以闻到海的腥味，锋利的指甲尽力的收敛着，避免划伤林鹤择的脸庞，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人鱼也有失爪的时候。
梁卓眨巴眨巴眼，看着鲜红的血液缓缓从皮肤里渗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林鹤择微微蹙眉，放开人鱼的手，结果下一秒，鱼就不见了。
男人蹲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指尖上的血液，微不可闻的轻笑了声，接着，他将手指放进了水里，血液和池水混合在一起，渐渐的，鲜红变得暗淡、消失。
人鱼在水里的嗅觉很强大，他很轻易的就闻到了水中不寻常的鲜甜气味。
梁卓不敢上去，只能潜在下方，透过犹如一面墙般的玻璃看着外面漆黑的走廊，没过多时，外面的灯亮了起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再次出现在面前。
林鹤择下了楼，这次轮到他仰头看向巨大的玻璃水缸，蓝色与绿色的混合让整个空间变得透亮，如同深在海底，他的右脸还有着淡淡的划伤，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处理这个伤口，反而静静地注视着梁卓——看着他漂亮的尾巴游荡在水里，长长的蓝发也像海藻一样在身后荡漾，他的鱼尾末端还用贝壳和鲜艳的石头做了装饰。
在人鱼刚被捕捞上岸的时候，他们试图硬性拆除过他尾巴上的这些装饰品，可是，这些东西竟然就像人鱼身上的一部分，剥离下来的如同血肉，所以研究员们停止了这项活动，而拆下来的那部分直到现在都在实验室的墙上装裱着。
人鱼强大的恢复能力让他的尾巴很快愈合变成原状，但那部分漂亮的鱼鳞却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空白的间隙。
鱼缸里还有些别的鱼类，那是他们专门放给梁卓的食物，但人鱼却仿佛不太感兴趣。
“怎么，你今天的检查结束了？”陆方寻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也和林鹤择一样仰头看着人鱼。
梁卓认出了他，相比较林鹤择，他更喜欢和这个笑眯眯的家伙沟通，于是，他凑近了陆方寻，干巴巴的盯着对方，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咪。
看着这一幕，林鹤择的眉头皱的更深，整个人都显得冷冰冰。
陆方寻走进玻璃墙，将手贴在上面，他和人鱼隔着玻璃双手紧贴。但人鱼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人类摸起来是冰凉的，而刚才林鹤择却是温热的。
于是，他翻开手掌仔细观察着刚才划破林鹤择脸庞的那根手指，尝试般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血腥味早就变淡，几乎尝不到任何味道，梁卓有些失望。
然而人鱼的一举一动都被面前的两个男人看在眼里，陆方寻的笑容僵住了，手指都开始用力。
而林鹤择，他将原本想要嘲讽陆方寻的话全部咽了下去，站了会儿，紧接着就离开了这里。
人鱼的各项体征都显示他很年轻，而且还是个未成年。
人鱼在成熟期会陷入发-情热，这个时间段的鱼会想尽办法找自己的同类交-配，直到发-情热结束为止。但梁卓已经没有同类了，如果找不到鱼交-配，他会死在成年之前。
“听上去像是你的杜撰。”林鹤择用小勺搅动着咖啡，听着陆方寻不切实际的言论，发出冷笑，“你想和他交-配吗？一个鱼？”
“这可是梁卓自己告诉我的，所以以你的专业意见，和人类交-配也可以缓解人鱼的发-情热？”陆方寻将“专业意见”四个字咬的很重，仿佛也在嘲讽对方的反问。
林鹤择微微皱眉，放下咖啡勺：“梁卓是谁？”
“哦，忘了告诉你。”陆方寻挑眉，“这是他昨天自己选的名字，他告诉我，他叫梁卓。”
所有人都知道陆方寻话里的“他”是谁，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没人敢出声，这更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人鱼的智力发展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
“有名有姓？”林鹤择冷漠的和陆方寻对视，“你真以为它是个人了？”
“不，他怎么可能会是人类。”陆方寻赞美到，“梁卓干净纯洁漂亮美好，就像宝石那般剔透，他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咳。”副院长听了两位教授的争论后，终于干咳了声，打断了两位的明枪暗斗，“所以陆教授，你学习他们的语言了吗？他是否还有别的同类没有被发现？这样的珍惜保护动物，我们应该尽力保证他们的延续。”
“然后就像水族馆里的那些鱼类一样，成为人类观赏的玩物？”陆方寻呛声道。
林鹤择没有说话，显然他这次是同意陆方寻的话，毕竟在他眼中，梁卓是他的研究材料。他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陆教授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没有人类的帮助人鱼也会走向灭绝，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这些漂亮的动物呢？”一位研究员出声反驳道。
陆方寻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有种族最后都会走向灭亡，人类同样也是，难道你们想被别的种族圈养着度过余生吗？”
“但他还活着啊！”那位研究员有些激动的说到，“难道非得要他死吗？”
陆方寻面无表情的环视着办公桌上的每个人，接着开口道：“他的终点，是大海。”
林鹤择拧紧眉头，抬眼看向陆方寻：“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它。”
“但没人会允许你带它离开这儿。”
“我明白。”陆方寻勾起嘴角，会议室里凝固的氛围松懈了一瞬，“你也会明白的。”
“传说中的人鱼真的关在这儿？”一个年轻低沉的声音出现在空旷的走廊里，随着他们的走动，头顶的灯一盏一盏的开启、熄灭，直到最后，最大的一盏灯被打开。
巨大的水族玻璃鱼缸出现在眼前，人鱼似乎是在沉睡，他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白色睫毛遮盖着眼下露出阴影，灯光的到来让他不安稳的动了动眼珠，紧接着，他睁开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爸，给我走个后门吧，让我在这儿工作呗。”姚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刚睡醒的人鱼，他似乎想到了所有童话里的美好，梦想成真了。
副院长哼笑一声：“本来带你来这儿就是违规的，你还想接触他？你小子大学毕业没事做就去找实习。”
“爸，求你了。”姚起差点要跪下了，苦巴巴一张帅气俊朗的脸，他个子很高，看上去像是练过的，即使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也能看出内里潜藏的肌肉以及巨大的力量感。
“就当个喂饭的也好啊。”姚起说。
“喂什么？我感觉你要把自己给喂进去！”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副院长有着敏锐的直觉。
姚起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小时候他见过人鱼。
而就在刚才，在看到鱼缸里人鱼的一瞬间，他就明白，梁卓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条鱼。
后来的林：是我想和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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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后的人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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