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笑道:“这孩子着装不合理,我说他呢。”
校长看向陆晴空:“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这两天不是上课睡觉,就是听课期间心不在焉,怎么着,考个第一飘了?”
陆晴空几乎能感受到顾封屿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他压着眉,颓败的要命,不敢想自己在对方心里成了什么样的人。
又丧气地想,早知道平常表现好点了。
见他和平常一样,三杠子压不出个响屁。
校长训道:“抬起头来,一天天的垂头丧气,有没有一点少年人的精神气。”
陆晴空不动,还是垂着头,尴尬写在了肢体上,快僵成木头人。
顾封屿唇角轻弯了点弧度,心想,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脸皮好像还是很薄。
校长还想说些什么,顾封屿道:“我去图书馆看看。”
校长一顿,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那走吧。”
陆晴空余光看着顾封屿的脚步转走,突然浑身卸了力,每次想得到赞赏的眼神,却都是以狼狈的姿态出现,努力考了第一又有什么用,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就在感觉天都要塌了时——
“刚刚在荣誉墙看见你成绩了,很厉害。”
陆晴空听见他这么说。
——
往图书馆去的途中,校长嘴里还在说陆晴空,道:“学习应该当成一回事,社交也得当一回事,这孩子,不通人情世故,前几天不知道又惹住谁了,又是带着一身伤来上课。就算学习再好走上社会也很难闯出什么大名堂。”
顾封屿:“他经常跟人打架?”
校长沉吟片刻,说:“不是,他不爱打架,就是学校里不喜欢他的人太多,爱找他事。”
顾封屿突然想起裴洛说的那些话,便问道:“他家长没管?”
提起陆晴空的家长,校长叹口气:“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都不管他。刚上高一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年级都在传他家庭信息,说是他爸赌博打人,他妈也做一些不好的事,那时候他被一些学生挤兑,就经常被人拉厕所打。”
“每次挨打,他不还手防卫也不低头说好听话,只会忍着憋着。”
“我们知道后就联系家长,那时候才发现他家里只剩下他爸在,他爸……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校长道,“儿子被打伤了,当爸的说什么只要钱给够,一切不追究,根本不管孩子的自尊与死活。知道陆晴空在学校流言满身,还说正好锻炼孩子心理素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陆晴空也总是沉默寡言,别人讨论他骂他,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好像人人都可以上去踩他一脚。智商倒是够,性格上的缺陷这谁也治不了,没有血气。”
顾封屿:“有同学和他交朋友么?”
校长:“他学习好,老师器重,本来是有向他主动示好交朋友的,但是他压根不理人,只想待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没人能拉出来。”
“他不理人?”
顾封屿回想了一下,从这几次相处下来,陆晴空确实说的不多,但对于自己的每句话,好像句句都是有回应的。
校长:“你看我刚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他有理一句吗?”
顾封屿笑笑:“您那是在训他,怎么能一样。”
校长哼笑一声:“他平常就那样子,在学校里有个外号叫什么,冷漠的学习机器。”
顾封屿总觉得这跟他认识的陆晴空不太一样,道:“他其实挺热心的,之前我在路上没带伞,他给我撑伞来着。”
校长:“我前面说过,你是很多学生的偶像。”
顾封屿十八岁时,以国内第一的成绩考进知名大学,他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但在大众印象里,富二代学习好是很罕见的事,于是开始火了起来。
刚上大二时,又因一个人在路边制服三个欺负女孩的壮汉流氓,被评为“勇敢大学生”登上电视新闻。加上家世优越,长相俊朗,营销号又一顿添油加醋的带节奏猛夸,网络上的年轻人便掀起以他为偶像的风潮,一直持续着。
于是就成了现在的这样。
顾封屿:“并不是。和我是谁没关系,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路上有老人摔倒,他也会去扶。”
校长满脸震惊:“他还有这心。”
“嗯。”顾封屿道,“您知道他和裴洛有什么关系么?”
校长想了想,觉得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道:“没见过他俩有什么交际,怎么了?”
顾封屿一顿,道:“没事,随便问问。”
这个话题随之结束,逛完整个校园后,校长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召开大会。
学校礼堂,高三学子排着队有序进入,一进场就能看到挂着“期中表彰大会”几个大字的横幅。
座位是按照班级成绩排列,高三的两个A班在最前面坐。
一眼望过去,在座的人都拿着读背纸低头看,高三学习紧张,大家都争分夺秒在学习。
陆晴空则把背读纸搓的又皱又难看,仰躺到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大会开始了,他没像往常一样——领导在上面满腔热血的讲,他在下面心如止水的做题。
这次他什么也干不进去,只会仔细听着一轮轮报幕。
即将轮到领奖环节,陆晴空越发焦躁。
他要么是伸长了腿,带着椅子晃动。要么是双手握拳,像某种动物似的,磨座位扶手。
右手边座位的男生大概注意到了他的动静,说:“同学,你有多动症啊?”
多动症这个词,陆晴空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他记得,在同学嘴里的他是“死气沉沉的书呆子”。
而顾封屿……是他一切情绪的起源。
旁边男生大概是个自来熟,又道:“我说兄弟,别紧张,别领个奖就搞得像那种第一次去约会的人,出发前焦躁不安。”
陆晴空看也没看他,只敷衍“啊”了一声,安静下来没再扰民。
见陆晴空没要和他继续聊天的意思,男生又自言自语道:“我的哥,顾封屿,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场?听这些老头子说的我快无聊死了。”
听见那三个字,陆晴空像被触发了某种机关,立刻竖起耳朵,这才转过头看他。
男生也仰头靠在后面,抓着头发,表情狰狞,还在自言自语:“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和他同一排的都是学习优秀的三好学生,这人却看着像个不良学生,不太正常的样子。
陆晴空一向脸盲,能记住的人没几个,面前这位算一个,男孩叫韩池宣,陆晴空看见过好几次韩池宣搭着顾封屿的肩膀走路,坐顾封屿的车子回家,两人的关系瞧着非比寻常,总之是挺亲密的。
正打算再转回头,韩池宣突然看向他,挑了个眉道:“看什么?帅到你了?”
“……”
陆晴空没有理他,只是静静观察起了他,看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可观察了一会儿,他就烦的不想看了。
心想韩池宣和帅也不沾边,却能那么自信。而自己面对心上人时,为什么就不能多些勇气?
“以下是入围重点大学的前十名,请上台领奖。”
台上的主持人从后往前念,每念一个名字,陆晴空的心就又揪紧一分。
“第二名,韩池宣。”
韩池宣站起身,像走t台似的过去了。
“第一名,陆晴空。”
前十名排成一列站齐,陆晴空被老师拉到了C位。
接下来,是公布资助者名单。主持人又是一长串念公司念名字,陆晴空站在台上,只听见了和顾封屿相关的一切信息。
前十名每一名都由资助人发奖状,第一名陆晴空则由最大的资助人顾封屿发。资助者则是由前往后上场,顾封屿是第一个出来。
顾封屿拿着一张奖状和一捧花从聚光灯下走过来,这与梦中的场景重叠,光影交织中,下面学生的欢呼声都被抹去,进而被一首盛大又浪漫的奏乐取代。
有一瞬间,好像真的在举行婚礼。
心里藏着见不得光的妄念,陆晴空面上也没敢直视那双好看的黑眼睛,只是匆匆掠过一眼,就盯着顾封屿手里的捧花看,又偷偷数着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越来越近了。
就快要到面前时,韩池宣突然低声喊了声:“一如既往啊,出场永远这么装,有点小帅。”
顾封屿步伐微顿,很轻地侧了下脸。
陆晴空球鞋踢踢地板,很想将这没品的家伙给踹下台。
心说,怎么就装了,怎么就只是小帅了。
“下面请各位资助人为获奖学生颁奖。”
听见主持人的话,陆晴空连忙将衣服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等着顾封屿向他走来。
看出男孩正在努力强装不紧张后,顾封屿露出一个友好的淡笑,将手里的花束和奖状递出去,说:“恭喜你。”
瞄到青年嘴唇的笑,陆晴空忽然就又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得到了一个最好的结果。
他鼓起勇气,对上顾封屿的眼睛。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没有遮掩的四目相对。
陆晴空能清晰看到他瞳仁里的光,眼神间的温柔赞赏,以及……
瞳孔中央,只他一人。
台上音乐激昂不绝,台下掌声生生不灭,四周花香弥漫到天南地北,惹人沉醉,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所有一切都在疯狂进行中。
只有他们同台相看的模样,定格在了那里。
除了陆晴空,没有人知道,这一无限趋近于比肩而立的对视,将会支撑他走过未来无数个黑夜。
在摔的粉身碎骨时,仍旧能挣扎着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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