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估摸着时间,最后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这是她给自己定的最后期限,虽然有点可惜,但部长说过那个人必须死。
叶轩离开啄木鸟园区她是知道的,他以为她睡着了,走的时候后甚至都不再蹑手蹑脚,一改往日对她大献殷勤的模样。叶轩前脚出门桑榆后脚就睁开了眼,等到脚步完全消失后桑榆徐徐坐了起来,她侧着头缓慢地用手指梳理着长发,然后扭了个干净利落的丸子。
桑榆白皙的脖颈在月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冷艳的蓝辉,给这个纯净水一样的女人平添出一丝冷漠的气息。她从贴身的内衣中取出一根极细的钢丝,钢丝被弯曲成贴合人体曲线的模样,就算被人发现她也可以用钢圈戳出来了糊弄过去。
曾涵手起刀落,地铺上的人无助地望着他,似乎在想为什么他会突然要伤害自己。曾涵骑在棉被上死死压住床铺上的人不让他挣扎,手上一把花里胡哨的小刀却不偏不倚扎进了对方的大动脉里。
“别动,”曾涵俯身黏黏糊糊地凑近地铺上的人,“再动的话我就要拔刀了,到时候你的血就会飙得到处都是,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他神经质地发出不连贯的笑声,一会儿笑得连肌肉都挤到一起,一会儿又垮着脸嘴角垂到下巴上。
“谁!”刹那危险的逼近让曾涵迅速回头,身后却空荡荡的,低垂的帐篷顶好像一只倒扣的碗,压在曾涵身上要榨干他最后一点理智。
望着空荡荡的帐篷内,曾涵黑眼珠往上眼睑一掀,他挪开床铺上的人塞进一旁的柜子里,用被子包裹全身自己躺在了床上,他背对着外面,手却抓在小刀上。曾涵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被子外的一切动静。
来人的动作很轻,轻到除了不可避免的衣料摩擦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可惜遇上的是我。”曾涵憋不住得意的笑容,在心中默默想。
蓝芩蹑手蹑脚从狮子园区溜了出来,今天被喂食的黄松鸡她只是假装吃了下去,等观众转身她就偷偷将肉吐了出来藏在表演服里。
狮子园区表演的内容是跳火圈,蓝芩足够苗条,多尝试几次克服心理恐惧后跳圈就不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得到观众喜爱的次数也比其他人多,足够积攒一定数量的黄松鸡和蓝海鱼,这两种食材正好是火圈熄灭时闪现的图形,正是狮子园区表演者爱吃和不爱吃的食物。
她和许劲草约定在入夜后前往孔蔓生和徐非弋所在的棕熊园区,许劲草也会带着榛橡果和风干心,他们打算在今夜验证关于食物的规则。
八点之前徐非弋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把两人叫到一边,“如果没有猜错,等一下就可以推断出同死的规则了。”
他离开的这几天许劲草和蓝芩并没有闲着,往往同死发动时已经是在进食以后,他们不可能观察到各个园区百八十个人每天都吃了什么,但徐非弋走之前曾交代过:“只要盯住同一个园区的所有小演员就行。”
许劲草和蓝芩不敢怠慢,天天瞪大着眼睛观察各自园区内那些在表演结束后去选择食材的小演员们都选了什么,起初两人看得头晕眼花毫无规律,渐渐地他们发现小演员们看似完全随机的选择中却有着一条清晰的脉络。
“他们从不选上一个人选过的食物。”许劲草道,他也曾问过其他小演员为什么非要避开,小演员们直接语塞,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避免和上一个人拿到同样的食物,这就是规则吗?”蓝芩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但很快他们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每个人都不与前面一人拿同样的食材,不同园区的NPC可能会拿到同种食材,同一个园区的也可能拿到不同食材,同样的,同个园区的NPC也完全有可能拿到一模一样的食材,并且他们彼此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亲眼所言,许劲草和蓝芩都很难相信前一秒还沉声静气的人下一秒就忽然开始手舞足蹈,他们的面部像裂开的碎瓷片重新拼合,接缝处却对接不上一样扭曲得令人发慌。
没有了夏池的气泡特殊能力,同死也失去了还能称得上是善待人眼球的艺术性,一地散碎的肢体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冲击着许劲草和蓝芩的感官,蓝芩脸色煞白,许劲草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不应该是铁皮人吗?”蓝芩哆哆嗦嗦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气泡人是夏池的特殊技能,气泡人消失后第一夜出现的铁皮人才应该是NPC们同死的真正模样。
“那不就说明,玩家当中还有另外一个拥有特殊技能的人吗?”听完两人的描述,徐非弋眯起眼睛,笑意却不达眼底。
……
曾涵听到微弱的呼吸正在向他靠近,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不像是从胸腔中传来的肺部微微颤动,而是风挤过两扇没有闭拢的门间隙发出的呜呜声。
来人走到床铺前,在还有一步半距离的位置就站定了。曾涵闭着眼心中默默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及自己什么时候出手是最合适的,却不料那人就此停下不再靠近。
“什么意思?”曾涵心中默念,他禁不住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但只要回头就会被身后的人发现自己还醒着,曾涵只能继续测着头,握着匕首的手却慢慢伸出了被子。
夜里的空气很凉,刚离开被窝曾涵的手就是一冰,有什么又冷又硬的东西靠近了自己,他还没来得及用小刀反射背后的影像,就见小刀连着握在刀柄上的手一起掉到了床铺上。
曾涵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被子的手变成了一个平坦的横截面,上面还有暗红色的粘液正在汩汩往外冒,刀和手在一起,但不在他身上了。
“啊啊啊——”曾涵的惨叫还不及逸出喉咙,嘴巴就被一道及其快的白光划过,他痛苦地用断腕捂住嘴,疼痛如抽出了他的神经一般沿着身躯的每个部分扯着他的肌肉,可是咧到耳朵边的裂口像两片飘扬的破布,遮不住他全部的牙床。
转过脸时来人和曾涵同时一愣,无边的恐惧爬上了曾涵心头,他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的汗,冷汗从额头流下连睫毛都挡不住,直勾勾掉到了下巴上。
桑榆金属铁片一样的手腕蓦地缩回袖子里:“你?”她看了看脚下,确认这应该是孔蔓生的床铺。
“你也是来除掉他的?”看到床边掉下的手和刀具,桑榆也明白了曾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想不到你跟他还有过节?”她嘲讽地看着抱着头血流不止的曾涵,“但是无所谓,既然你看见了就不能活。”
曾涵惊慌地抬起头,耷拉到腮边的下唇无力地抖了抖。现在立马,逃!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跪着滚下床铺,曾涵支棱起两条已经软得仿佛抽了骨头的腿,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可才跑了几步就被一卷细铁丝勾了回来。
“孔蔓生呢?”
“被、被我干掉了……”曾涵说话吃力,口齿也变得不清晰。
“干掉了?”桑榆不信,“尸体呢?”
曾涵指向他塞人的柜子,桑榆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推开了柜门。看到柜子里的东西后桑榆秀气的眉毛往上一抬,提出那个玩意儿举到曾涵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孔蔓生?”
曾涵捂着嘴艰难地仰起头,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具铁皮人的肢体。铁皮人脖颈出还有一条细长的口子,一看就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戳穿的。
“蠢东西,连铁皮和真人都分不清吗?”桑榆将铁皮人丢到曾涵脸上,砸得他痛到眼泪直流。
“他是发现了我们要对他不利?”桑榆面露怀疑,“不可能,我对他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过不友善。你呢?你为什么要除掉他?”
“因为他欺骗我!”听到桑榆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忽然绷不住了,顾不上脸部伤口的疼痛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他说过回来就会告诉我们避免同死的规则,他说过会带着我们一起通关的。”
曾涵满怀希望地去到棕熊园区找孔蔓生,可对方却顾左右而言他。
“你们是不是找到攻略了?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孔蔓生眼神闪躲,最后被逼急了直接将曾涵推了出去,一次两次,要不就是那个徐非弋拦着不让他们见面,要不就是费尽力气见到了孔蔓生对方却什么都不肯说,曾涵越想越气。
“走之前他说过让我保护另外几人,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愤怒让曾涵支离破碎的脸变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神经质一样的笑着,“所以园长说的对啊,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就是不告诉我们,孔蔓生只想自己离开游戏,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不,不是不管,他希望我们死在这里,这样,他就可以更多人的投注了。”曾涵完整的牙床暴露在空气中,他每说一句话桑榆就觉得后牙槽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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