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世界名画(十三)

牢房外传来一阵铁链被解开的响动,徐非弋竖起耳朵,在声音还没有靠近他所在的牢房之前赶紧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牢房面积小,基本上是一览无余,除了床边上的这一小块空地,因为刚好处在墙与墙的夹角上,所以不容易一眼看到。

没多久铁链就开始沿着地面滑动,那个声音离徐非弋越来越近,他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压到了最低。

一个长发马头人从铁栅栏前走过,玩偶般夸张的面部和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十二颗牙齿让这个肌肉虬结的马头人看上去更平添了几分变态杀人魔的气氛,尤其是他腰间拴着的铁链一头垂落到地上,另一头却连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刀。

马头人穿过牢房,没有注意到徐非弋的存在,麻布套缝制成的脑袋在锁骨连接的地方用粗麻线缝合,完全属于长在身上了。不用说,这个NPC肯定不是正常人类。

马头人在转角处消失,徐非弋刚松了口气,他眼角余光瞥到地面,眉毛一下就挑了起来。马桶下的地漏前有一块明显的水渍,那是他刚才把盥洗池里的水灌进地漏的时候弄撒的一点。虽然在灰色的地面上不算显眼,但从马头人路过的角度看去,刚好反光。

他几乎是矮着身擦着牢床滚过,剔骨刀直接砍碎了墙壁穿透过来,正切在徐非弋刚才站的地方。马头人撞碎墙壁直接闯了进来,它拽了两下铁链,扎进墙壁的剔骨刀没有动弹,马头人直接握住刀柄手臂一扭将刀从墙上拔了出来。

徐非弋被逼到了牢房的另外一角,他垂眸,马头人腰上还有一串圆环穿起来的钥匙,应该可以用于这里所有牢房的门锁。

马头人不说话,玩偶般的卡通表情维持着热情的微笑,手上却“唰唰”甩起了连接着剔骨刀的铁链,冲着徐非弋就投去。他力道之大,哪怕徐非弋这一次也堪堪躲过,但背后的墙壁仍旧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徐非弋皱眉,这东西看起来智力不高但武力卓绝,单打独斗他一定不是马头人的对手,得想办法把关在牢房里的其他人也放出来。

这一次马头人轻易就将剔骨刀收回,意识到狭小的空间内甩刀不如直接砍,马头人抓起剔骨刀就朝徐非弋砍来。

“噔——”刺耳的金属相击声在牢房中回响,徐非弋举起了铁椅子挡住了剔骨刀,但椅子面也被扎穿了大半。马头人不松手,仍准备直接将刀抽出来,在它用力之际徐非弋手一松,刀连着椅子被马头人一起带了过来。

后撤的力太大,徐非弋松得又及时,马头人只能带着椅子连退了好几步,刚好踩到床前徐非弋特意留在那里的杯子上。那是他之前放在地上的安全装置,如果有人暴力打开牢门冲进来第一下就会踩到这个杯子,只不过现在破开牢房的人不走寻常路,它选择直接把墙撞塌。

马头人一脚擦在金属杯子上,双层壁的杯子被它踩易拉罐似的踩得扁扁的,它没有如徐非弋期望地那样跌倒,但也连着退了好几步卡进了床和墙壁之间的那个间隙。再加上不肯撒手的刀和椅子,它就被自己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不得动弹。

徐非弋飞快上前捞了钥匙就跑,这一层他目测过的位置上所有的牢房中都没有人,但不代表下一层或是上一层中还没有人。之所以这样笃定,就是因为之前在朝着地漏放水的过程中他听到了疑似叫骂的声音。

那声音有节奏有语感,明显是人在说话。

走廊的尽头果然有楼梯,身后马头人已经暴力拆开了椅子把刀抽了出来。加上钥匙被偷,这一次马头人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徐非弋。

孔蔓生和管道内的其他人交流了好一会儿后对方就没声了,他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头顶上传来哐哐砸地板的声音,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楼上有人!并且现在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或是起了什么冲突。楼上也跟自己现在呆的牢房一样吗,还是说这个储油罐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狱?

孔蔓生还在思索,忽然牢房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原本被锁住的房门被无形中推了一下,竟然和墙壁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这意味着他可以离开牢房了,但并没有人过来给他开门,为什么门锁突然就自己打开了呢?孔蔓生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确认牢门已经打开后,他侧着身从铁栅栏边溜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其他人,有不少的牢房门锁跟他的一样也被打开了,而有的就还纹丝不动,孔蔓生几乎可以确认,刚才一定是有人经过了自己的门前并帮他打开了老房门,只是自己看不到对方而已。

田落地听到骂骂咧咧的愤怒声音从水槽下传来,下面果然有人,虽然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但是明显能听出他暴躁的语气和不满的情绪。

他立马就开心起来,有人就好,有人他就不害怕了,看来被关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个倒霉蛋而已。

“会不会他们都被关在了这个鬼地方啊?”田落地自顾自地想,“不行,我得去救他们。”想着想着他心中居然升起一股要拯救同伴的强烈责任感来。

田落地推开窗户,外面的风把他吹得连连后退,白云越发浓重,几乎不清外面的任何景色。从橱柜中找了一段五厘米粗的尼龙绳,田落地一头拴在自己腰上一头捆在水槽下方的橱柜把手上,大着胆子从窗外探了出去。

“没事的,我看不见。”他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哪怕此时此刻这栋建筑真在万米高空飞行,反正四周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白云,他又看不到下面,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一点点放着绳子,田落地往下垂了十五米还没有看到另外一层楼。

“不应该啊。”就水管那个传输距离,超过十五米高哪还听得清说话的是人是鬼,按理说上下两层之间的距离不应该这么远。

外面的风大到快要把田落地吹变形,要不是他扒着外墙延伸出来的爬梯,恐怕早就被风吹得在空中荡秋千当大摆锤了。他往下望去,隐藏在白云之中的爬梯没有尽头,田落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还要爬多远才能看到下一层的窗户。

又向下爬了五米,绳子长度达到了极限,田落地不得不放弃。他甩了甩发虚的手腕,准备向上攀爬时忽然发现来时的爬梯只在自己正上方还有七八格,再往上的全都不见了。

冷汗顷刻间就从田落地的头顶冒了下来,刚才自己明明向下爬了这么远,现在梯子却不见了。田落地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仰头,可上面白云笼罩的外墙上就是空空如也,就好像刚才他爬下来其实只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只能向下,但是向下就必须解开身上的安全绳,没有了安全绳只要一个不小心踩空后果不堪设想。除非……

田落地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准备向上攀爬,他要顺着绳子,回到自己最初待的那个房间去。

马头人铁灰色长发在奔跑时会向两侧后方飘去,就像一匹正在狂奔的烈马,而此刻烈马正撞碎一道道挡在他面前的墙壁,闯进每个牢房搜寻那个偷走他钥匙的小贼。

徐非弋耍了一点小小的心机很快摆脱了马头人,但他知道这种小手段不会拖延太久,马头人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被骗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孔蔓生,他路过的牢房中,只要桌椅位置有哪怕一点变动他都认定其中应该是关着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看不到而已。这一路上他打开了所有能打开的牢房,释放了所有被关押的犯人。

马头人这会儿还有心思搜寻他,再过一会儿整个监狱暴动他作为管理者可就没这个心思了,这也是为什么徐非弋哪怕一边躲着马头人也要一边把人都放出来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他会那么肯定其中有个牢房关的是孔蔓生,因为路过那一层牢房的时候,他闻到了孔蔓生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正是他在进入游戏之后找机会黏在他腰带里的一颗小小的特制香球。

这种香球的气味并没有很浓烈,而且极易混入其他的日常气味之中,只有对这种味道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

原本只是为了测试一下香球特殊气味的传输距离才随手放在孔蔓生身上的,没想到现在却帮了他大忙。

此时香味有些淡了,孔蔓生应该已经离开了牢房并且往跟他相反的方向跑动,好在香味没有彻底消失,只要沿着这股特殊气味他很快就能找到孔蔓生。

孔蔓生会出现在这里徐非弋并不意外,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下到储油罐中久久没有上去孔蔓生才下来找的,为此和其他人发生了一点摩擦也说不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样才能看得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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