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怎么会错过！不是明明定位到荒原了吗！”庄毅声音嘶哑，听得人不寒而栗。
“我、我们找到的时候荒、荒原上就已经没人了，只、只找到了这个。”
为首的军官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把两团软绵绵布料一样的东西捧到了庄毅面前。
“这什么东西？”庄毅嫌恶地用手挑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顷刻就变了。
“国、国王和公主已经……”半跪地上的军官不敢继续说下去。
新继任教宗的托马斯适时凑了上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再扶持一位新王吧？”
庄毅眯起眼睛，神情变得危险：“这么说，你早就知道王公贵族其实都是大肉虫子？”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知……”托马斯还想笑，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猛然转过头望向庄毅，庄毅冲他挑了挑眉。
房门紧闭，只能隔着厚厚的壁板听到一点微弱的惨叫，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都知道吧。”庄毅垂眸看着跪了一地的军官们，他们抖得跟筛糠一样。
今天不仅听到了不能外传的消息，也亲眼看见了随时会掉脑袋的场景。
“小孔哥棒棒哒，庄毅一定想不到我们又返还了王宫呢。”徐非弋就像一个迷妹，一路上彩虹屁吹个不停。
“就是后面这两位，啊不对，是两只，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带回去再说吧。”孔蔓生瞥了一眼瑟缩在船舱角落大肉虫子。
“国王”和“公主殿下”看不出头尾的身躯上两只小黑豆一样的眼睛提溜乱转，隐隐还透出一些恐惧。
“凡儿给我们留下的东西。”
王城已然倒塌，王宫尚算完整，通关之前冉凡儿留下了一道预设好的程序，徐非弋花了些功夫，最终还是成功破解。
“这就是他们之前入侵的‘玫瑰花与蛇’图书馆吗？”
花与蛇的纹样闪耀几秒，很快堆积如山的书架就出现在了屏幕后。
根据冉凡儿留下的记录，在他们入侵的同时庄毅也借着机会一起潜入了图书馆，并且自己还被他反追踪到了，差点暴露了行踪。
但他们管不了这么多了，不少书架上出现了不和谐的空白，看来先进来的人已经删除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看？”徐非弋侧头看向孔蔓生。
“潜入的人真的是庄毅吗？”孔蔓生觉得异样。
要真是庄毅进入了图书馆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才对，可看他最近几次的出击都十分被动，完全不像是掌握了主动权的样子。
“凡儿的技术不用怀疑，虽然不小心露了行踪，但凡儿很快就反追踪过，借他的力进入图书馆的人确实持有庄毅的账号。”
“你也说了是持有庄毅的账号，不代表这个人真的是庄毅吧？”
“小孔哥真聪明，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庄毅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账号给别人使用的，他这种人心思重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徐非弋轻笑。
能有你重，你不也给了？孔蔓生在心里默默吐槽。
面对堆成山一样的书目，孔蔓生头大如斗，“至少明面上能找到的信息肯定都已经被删掉了，不管这个潜入者是谁，他都不想给我们留下任何东西。”
“但他不可能删得完啊。”徐非弋眨眼，孔蔓生无语，“我们也不可能翻得完啊。”
“我相信你哟。”
“别信了。”孔蔓生捂脸。
徐非弋抽出一本翻阅起来，他抽的正是被删除的书籍旁边的一本，看了两眼又点击放回。可这么看下去给他们十年也未必能翻出什么重要信息。
上一次翻图书还是在《视天使之歌》，好歹还有个灯光的颜色可以帮助他们区分，现在完全是毫无头绪。
等等，颜色？
孔蔓生低头看了一样自己的手臂，因为绿色的血液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菜色。
“凡儿留下来的程序是绕开图书馆大门的程序，没说一定要用你的身份登入吧？”
“没有啊。”徐非弋摊手。
“那你们俩来！”他回头对被捆住的两只大虫子，它们是王族，进入图书馆的权限说不定完全不一样。
大肉虫子虽然抗拒，但抵不过孔蔓生亲切的铁拳，最终还是用自己的身份登入了图书馆。
眼镜蛇缠绕着玫瑰花扬起三角形的头颅，对着屏幕外的两人两虫吐出殷红的信子，随后花瓣散落，呈现在孔蔓生和徐非弋面前的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不再有无穷无尽的书架和塞得密不透风的书籍，几块木板从上到下降落直接组成了四四十六块大小相等的方格，每块格子上都标注着数字。
“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场景吗？”孔蔓生问。
大肉虫子拼命摇头，这也是它第一见到，虽然身为王族权限不一样，但平时它们使用都是直接登入，从未想过绕开之后别有洞天。
那么这些格子就绝对不是给这些现存的王族们留的后门，只是因为它们现在占据了王族的身份，这会不会是从前古代种们留下的信息？
“《罗述之理》？”徐非弋随便点开了一个格子，出现了一本名为《罗述之理》的书。
他又点开其他所有格子，发现都是同一本书的不同章节。
第七格是命理章，翻开之后孔蔓生却发现上面并没有教授预测天命，而是一幅幅奇奇怪怪的简笔画。
“这是古代种吗？”他指着一个竖线下面分开了八根树杈子的图形问。
“我觉得是。”
孔蔓生想不明白，波洛那星如此繁华且科技发达，他们都已经可以建设出一个存储如此巨大的图书馆了，为什么还要留存这种需要连猜带蒙的图画。
徐非弋：“可能这是远古时期留存下来的东西呢？”
“荒原？”孔蔓生福至心灵。
从古至今古代种在荒原之上繁衍生息建立文明，逐渐看着他们的文明一步步走向繁荣，最后又因为不知道是天灾还是意外被冰封至荒原的冰川之下。
这些火柴棍一样的简笔画或许就是最初古代种的先人们留下的记录，作为延续它们文明的印记被保留了下来。
定了定神，孔蔓生细细读了下去，简笔画十分简单，八张图为一组，描述了一个循环的故事。
“每825年它们的种族中会诞生一位王，而这位王会带领它的族人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它死后尸身腐朽化为碧玉水晶颅骨，这颗颅骨则会带领古代种们找到下一任的新王。”
颅骨一旦被启动所有古代种都会听命于新王，孔蔓生立马想到了那加，那个孩童身躯沧桑嗓音的男孩。
“他就是新王吗？”孔蔓生眉头微蹙。
那加出现后便带领着复活的古代种们击杀虫族，那些古代种也确实听命于他。
古代种，冰川，大虫子，王族……
无数零散了信息充斥着孔蔓生的大脑，但却始终缺乏一条线将它们明晰地串联起来。
“先别管这些，庄毅要来了。”
徐非弋表情严肃，却不知早在他们第一次潜入图书馆的时候，庄毅的人就已经将王宫上下层层包围。
尽管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但当两人开启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庄毅就已经收到他们二人的动静。
残破的宫门被粗暴撞开，为首的军官冲入房内，士兵们搜寻一圈之后各个面露疑色：“长官，这里没人啊。”
何止是没人，因为古代种和虫族的破坏，房屋早就岌岌可危，所谓的门也仅仅只起到一层遮挡视线的作用。
这样旷野般的场地内，哪里有孔蔓生和徐非弋的身影？
“小孔哥~你可真棒，万幸听你的安排我们回到了β区呢。”徐非弋又开始不好好说话了。
那加留下的简陋电台和电子设备堪堪能用，虽然慢了一些，但终归还是让他们找到了那本名为《罗述之理》的命理之书。
β区危机四伏，那加一个小孩能在这里生存如此之久，一定有他的安全空间。
试着回忆与那加初见时候的场景，孔蔓生找到了他的栖息地。
简陋的屋棚里一张铺了干稻草的床因为吸满了潮气变得黏糊糊的，那加没有什么行李和物件，住所寒酸得如同他本人一般。
草棚周围杂乱种了一些看不出是作物还是杂草的植物，那加大概是很少好好吃上一顿饱饭的，不然也不能瘦弱成那样宛如大头婴儿的模样。
满目枯黄间只有一株淡紫色黄花蕊的小花依偎在窝棚墙边，倔强地绽放出一点鲜艳的色彩。
孔蔓生忽然觉得胸腔中的荒芜像野草一样横向铺满了整个心田，委顿、枯黄却又死命地挣扎不肯轻易伏塌。
这样一个瘦削脆弱的孩子，不知道因何而生，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被水晶颅骨唤醒，就这么独自一个人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在过去漫长的年月中孤寂地苦熬着。
荒原之上那加片刻的迟疑和迷茫不像伪装，在见到被深埋在冰川之下的族人之时，他都还没有受到命运的感召。
而此时此刻，这个孩子不知身在何处，正与那些杀人如麻的庞然大物不死不休地战斗着。
“总长官……”侍从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庄毅了。
被通缉的两人一而再再而三戏耍眼前这个男人，而他们这些守在一旁的下属却只能跟着胆战心惊。
“好得很，很会躲。”庄毅嘴角抽搐。
“只要你们还在波洛那星上就没问题，想要上太空，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仰头，盯着昏暗无光的天空扯出一丝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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