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项砚借机给自己灌了瓶高级药剂,身体机能快速恢复的同时,悄然被迟来的疲惫感席卷。
不知不觉,神识归到一片无垠之地。
这里荒凉依旧,月光冷凄,墓碑排排矗立......
老裴刨开的坟不见了,一切恢复到了之前的景象。
他忽然明白,这里的每一个坟,都是鹿鸣星亲手埋的。无数次埋葬自己,无数次埋葬他人。
‘主角就是主角,换成他,都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裴项砚感到心疼,又抑制不住想着——可如果鹿鸣星不是书中主角呢?
排除一切杂念,他漫步在墓碑之间,凝睇那一丛丛的枯萎玫瑰......
蓦然半跪,裴项砚低头虔诚吻在枯败花瓣上,指腹被荆棘无意刺破,一颗浑圆血珠顺着□□缓慢滚落,渗入腥臭土地......
“我爱玫瑰。”
他坚定无比。
裴项砚能理智为工作业绩定下总目标,全力以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然而感情生活不同,他自认为很难真正改变一个人,他或许期待花重开的日子,也愿意尊重花枯萎后的模样。
只要这个人,是鹿鸣星。
霎间,风起,枯黄花瓣尽数凋零,哗得随风而起,一片片翻卷,扑向冷寂月色,去往夜的深处。
裴项砚若有所感,起身张开怀抱,仿佛在迎接自己那个无形无影的爱人。
“鹿鸣星,你抱抱我吧?”
意识消散前,他恍惚觉得怀中拥满残花......
再睁开眼,裴项砚望着周围的一切,当即明白自己并没有回到现实。
因为,他不在仓库内,而是身处于一条无名巷弄。
这里的天是黑灰色的,似阴云密布。周身景物,老墙、破瓦、旧石板等清一色的暗红,就像用了无数人的血泼洒而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裴项砚暂时无法判断自己的处境,只得彳亍,谨慎打量四周。
这时,一点血滴飘落在裴项砚身上,冰冷又灼热。
“嘶!”
裴项砚瞬间察觉,它竟然能侵蚀自己的精神体。
刚闪身躲在一户大门紧闭人家的檐下,灰蒙天空便洒下绵绵血雨,如丝如线,根根分明又首尾勾连。
雨声淅沥,顷刻打湿地面与屋檐。若不是气氛实在诡异,裴项砚或许真会以为是江南的一场寻常烟雨。
可现在,他清楚自己是被困在了这场雨中。
‘这到底是哪里?’
裴项砚蹙眉沉思时,忽而感到裤腿被什么拽了一下。
低头看去,是一只惨白的小鬼,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勾勾望他,并遽然咧嘴一笑:“嘻~”
浑身猛地一震,裴项砚属实被吓到了。
见这不明生物没有一上来就攻击自己,他深吸口气,敌不动我不动。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血雨没有停歇,扒在裴项砚裤管上的小鬼却越来越多。
它们一个个吸附在他身上,无法甩开。一旦用手去捉,它们就会加重力道,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好在,目前没有要真正伤害他的意思。
‘阴天下雨还闹鬼...’
念头一起,裴项砚犹如醍醐灌顶。
“喵~”
倏地,一声清脆猫叫响起。
裴项砚侧头看向墙根处,差点又是一个踉跄。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猫。
杂乱皮毛浸透血色,肠子从腹部漏出半截,荡悠着,缝合线口好似下一刻就会坚持不住,稀里哗啦的流出一地来。
“喵~”
猫又朝他叫了一声,一颗蓝眼球暴突于眼眶外,另一只瑰红眼睛隐隐发着淡光。
“怎么...都这么...”裴项砚苦笑,无言以对。
“喵~”
第三声叫后,猫冲入血雨中,身形迅疾。
裴项砚略微思索,像系统兑换了件雨衣,也冲了出去。
如他所料,这血雨是直击精神体的,无法免除,疼得他恨不得把灵魂都蜷曲起来。
‘这可能就是...精神意义上的凌迟...’
裴项砚极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最终追着猫冲入一栋别墅内。
几近站不稳了,他扶着墙面跪地,眼前晃动景象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猫和小鬼们不见了。
场景变幻,裴项砚巡视四周,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来过。
中央喷泉里不是清澈的净化水,而是沸腾的血液,氤氲雾气正向四周不断扩散。正是如此,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凶猛入鼻,掩盖住了空气中原本发霉的土腥气。
所见所感,皆是阴暗底色。
裴项砚隆起的眉头还未消解,就看见了花丛中一只只朝天呈抓握状的苍白手臂......
挣扎未果的,一只只绝望的手。
背后代表的是一个个苦苦求生的人。
庞杂思绪似决了堤,裴项砚眼前正要黑屏,一道如沐春风的问声将他拽回域内。
“喂,你还好吗?”
‘许诺意。’
这个名字不用想,便无端出现在脑海中。
一如既往的白色西装,温文尔雅的青年面容俊逸,散发着一股温暖而干净的气质。
他是与周围恐怖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美好存在。
像是裴项砚记忆中的许诺意,又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正当他审视他时,许诺意突然嘘了一声,目光关切,温柔道:“你千万别出去,外面很不安全。”
裴项砚面无表情瞥他。
“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你要坚持自己的梦想,相信我,相信自己。”
“只有我能理解你,我能—”
在老裴耳边聒噪的许诺意,终是被他一铁锹干翻在地。
狠狠补了一脚,裴项砚紧锁着眉,气一点没消,反而还有些要窜上头的趋势。
要赶紧离开这里了,他明显感到了精神透支,头痛欲裂。
“啊——”
扶额寻着方向,身后骤然炸起凄厉尖叫!
“你离不开我的!!!”
“鹿鸣星,你比蛆还令我恶心!”
“你怎么不去死!你该死!你该死!”
抛去谦谦君子的作态,许诺意暴怒中的咒骂刺耳至极。
裴项砚脚步顿住。
雁灰色天空像一面沉寂的镜子,突兀炸裂出一条条细密裂纹。
天要塌陷了,世间景象如老旧建筑的墙皮在极速向下剥落,神域在崩坏。
最后一刻,裴项砚看见面貌狰狞的许诺意浑身缠满了血色蛛网,而一根根丝线的尽头,是...自己。
......
裴项砚猛地睁开眼,已是满头冷汗。
“你怎么了?”鹿鸣星蹙眉,眼神担忧。
长舒口气,裴项砚朝他笑笑,恍然发觉地点仍不是仓库,而是在一辆大巴车上。外界阳光明媚,照得车内人全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温暖得不真实。
裴项砚瞬间清醒,眉宇间显出迟疑之色。
“别担心,我们很幸运,意外找到了一辆大巴车,正在赶路。”鹿鸣星见他神色不对,解释道。
裴项砚收回精神触角,强忍头痛,笑着点头。
“裴总,您醒啦!”
沈成雪兴冲冲凑近,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遇上个能开的大客车,真好,这样我们一定能顺利抵达那个度假村!”
话音刚落,一个急刹车登时令她身形不稳,猛地向后仰去。
裴项砚眼疾手快扶住她,随即快步走向车前门位置。
不必询问情况,他一眼就看见拦在路中央的两大两小。
那场漫长雪季就像冰封了末世瞬时。
待冰雪消融,一切未能挺过严寒的,永远埋在雪里。而挺过来的被迫走出蜗居之处,急需补充物资,重回残酷世间。
这一行人面黄肌瘦,眼窝凹陷,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双颊潮红,在小爸怀里紧闭双眼,表情难受。
“裴总,我去看看。”
无需裴项砚多言,确定附近没有埋伏的程颐带着两人下车查看情况。
比起这事,裴项砚更在意那位言灵者的行踪。
目光扫过排排车座,一张张稚嫩小脸上没了本该有的天真烂漫,变为了麻木、严肃、不安,甚至是阴郁。
末世是人性的催化剂,加快了人类成长的速度,至于结果是好是坏,无从说起。
“裴项砚……”
正当他寻视时,一道蕴藏着无尽委屈的女声弱弱响起。
裴项砚低头,果真看到一个小萝莉。此刻,奇诺正紧紧揪着他的裤腿,泪眼朦胧。
眼瞳一瞬收缩,遭了!裴项砚意识到言灵者的嘴没被堵住!
“裴项砚你管管你老婆吧!他不是人!!!呜呜——”
奇诺莫名其妙的哭诉戛然而止,竟在下一秒狂吐了几口血,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裴项砚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这反应,难道她又被反噬了??
祸从口出,莫过于此。
沈成雪像是习惯了,把昏迷萝莉搬回座位,而后朝裴项砚无奈耸肩:“裴总,您带回个神经病嘛?她好像这里有点问题。”
说着,她指指自己的脑袋。
裴项砚哑然。
没错,他差点折在这个神经病嘴上。
“你平时尽量别让她瞎说话。”他提醒一句,又补充道:“万一成真了呢。”
“哦哦……”沈成雪听不懂,但听话。
回到鹿鸣星身边坐下,裴项砚眼含笑意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会儿,继两道枪响后,程颐他们领着那位男性Omega和他的孩子上了车。
沈成雪上前为他们疗愈之时,程颐向裴项砚低声汇报了几句。
“嗯。”裴项砚淡淡应了一声。
对末世中的各种恶心操作并未感到惊讶。
“以后不用停车了。”
“是。”
程颐深知其意,向开车的萧强骏走去。
“你像是做噩梦了。”鹿鸣星忽然对裴项砚说。
裴项砚笑看他,沉默半晌,沉声开口。
“一夜无梦。”
谢谢“祈求上苍保佑考试求过”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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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攻略中(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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