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跟贺冰来的早一些，不多时印度人和他的助理过来，四人落座开始谈生意。
印度人的英语说的很快，元辞镇定自若，思路敏捷，语言清晰，贺冰也忍不住侧目。
在谈到关键的问题上，印度人对于5%的定金还绝不松口，元辞和对方僵持不下，只好求助于贺冰。
贺冰继续和对方谈，不过贺冰不跟元辞一样据理力争，而是率先让步，印度人不是想要5%定金么？给就是了，不过定金上既然让了步，那货款的时长就要缩短到亿海提出的范畴。
贺冰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印度代表的拒绝态度就没有那么激烈了，双方几个来回后，印度代表表示要回去和公司再商量，要继续商量就还有希望。
元辞跟贺冰送走印度代表，忍不住问：“他们会同意我们提出的方案么？”
贺冰：“他们之所以咬死了5%，一定是公司总部给他们的预算不多，而这个价格除了亿海这种对订单来者不拒的公司愿意接，其他外贸公司愿意接的不多，所以现在是亿海占着主动权。”
好似是怕元辞不相信，贺冰又补充了一点内幕消息，“他们去嘉禾、万向都问过，都吃了闭门羹。”
嘉禾跟万向都是跟亿海同类型的外贸公司，不过万向规模更小一些。
元辞顿时叉腰，十分生气地说：“我说前几天爱答不理，这几天忽然就殷勤起来了。”
贺冰刚想说有这方面因素，就听元辞凉凉地说：“贺总，您是不是早就掌握了内幕，所以稳坐钓鱼台？还要拿我着急上火找乐子？”
贺冰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故作镇静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下午我带你去跑市场。”
说罢不管元辞大步离开，步子大的那叫一个大步流星，元辞：“……”
元辞坐到副驾驶上才想起来一件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贺冰，“贺总，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嘉禾和万向那里吃了闭门羹？那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么？”
元辞没等到贺冰的答案，估计是自己的话很愚蠢，以贺冰的人脉，知道点竞争公司的信息也不算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元辞又想起了被他开瓢的刘宪，“也不知道刘宪在嘉禾怎么样了。”
贺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关心他做什么？”
元辞：“关心他有没有过的不好。”
贺冰：“…”
元辞：“和刘宪起冲突那次，我都做好失业准备了，没想到公司居然没有偏袒，而是把刘宪开除了，所以周总有时候也……蛮好的。”
“唰！”
车子猛地变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元辞被吓了一跳，紧紧握住车顶上的扶手，“怎么了？”
贺冰没什么感情地说：“你继续说。”
贺总面色不善，元辞察言观色，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说了。
不出贺冰的预料，印度代表一方基本同意了贺冰元辞他们提出的方案，同意适当压缩回款日期和其他一些附带的资金安全条款。
元辞带着迪尔迦公司的合同草稿跟周承汇报，周承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夸他有年少时的冲劲和闯劲，并轻描淡写许诺有合适的机会提拔他。
老板的嘴，骗人的鬼，元辞对一切饼学抱有高度警惕心，脑子拎的相当清楚。
周承之前说的团建活动定在了本周五，去城市周边新开发的一处景点，现在是附近有名的一处网红打卡点。
后勤人员在群里下通知后大家都很快乐，尤其是程瑶，就差在工位上旋转跳跃。
“门票一百二一张，我还没去过，团建正好省了我这笔钱！而且我们还可以在山里露营，想想就觉得超棒！”
说罢程瑶又转向正在认真看合同的元辞：“你也去的吧。”
元辞这几天一直在跑厂商，不是很顺利，“有可能不去。”
程瑶也知道他在为合同的事忙前忙后，“我们下午去爬山，晚上露营，爬山你赶不上，可以直接去露营呀。”
露营是很浪漫，但一想到要跟其他人睡在一顶帐篷里，元辞就打退堂鼓。
元辞模棱两可地回答：“有空就去。”
周五如期而至，元辞不想参加团建，便故意选了下午去对接一个挺麻烦的厂商。
这个厂商技术和规模都不错，价格也没太离谱，按理说这样的厂商不难开展合作，但元辞跟他们的总经理林子强磨了好几次，对方都是黏黏糊糊，一会儿说工人赶不出来，一会儿说原材料紧缺。
元辞在心里盘算着这是最后一次，林子强要是再这么罗里吧嗦下去，他宁愿不跟这厂子合作了。
元辞驱车来到厂里，径直来林子强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
里面三男一女，见到元辞后站起来，打量元辞。
林子强上前来，大力握住元辞的手，“元经理过来了啊，我们等你可有一会儿了。”
元辞刚在路上故意磨蹭了半小时，轻描淡写地说：“周五堵车挺厉害，不好意思。”
林子强:“对啊，周五可是个好日子，路上堵车也正常。”
元辞眼神示意旁边几个人，“这几位老板是？”
林子强给他介绍：“这上次你不是说我厂里的产能有限供不上你要的货？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也是做泵的，一块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元辞一时拿不准这个林总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要彻底放弃自己的生意了么？
几个人开始挨个跟元辞打招呼，元辞也说不上什么样的感觉来，就觉得这几个人怪怪的。
那林子强说自己不到三十岁，但身上商人气息浓厚，既精明又油滑，元辞本能对他抱有警惕。
“那我们的合作？”元辞问。
林子强打着哈哈，“不打紧不打紧，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要不就先看看我这些兄弟们的厂，都在附近，到时候一起谈不是正好？”
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但元辞始终想不到林子强这么做的理由，只好按兵不动。
林子强看他没拒绝，就招呼剩下几个人，“老吕你带路。”
老吕他们开着一辆车再前边，林子强说早晚得回来，招呼元辞上他的车，元辞婉言谢绝多次还是自己开车跟了上去。
这一带很多小的泵厂，和住宅混在一块，有的干脆就是用的老民房。
老吕的厂也有些年头，大门上连个铭牌也没有，元辞进去车间，零件堆得到处都是，车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场管理很不规范。
元辞在心里给老吕的厂打了个叉，他不太想跟厂子不太规范的合作，这不光是规模问题，更是态度问题。
看完老吕的厂，又去转剩余两个人的厂子，但去看最后一个厂的路却越走越远，元辞开着车在盘山公路上盘桓，公路很窄，一边贴着山，另一半就是悬崖，翻下去就得挂了。
元辞一度觉得林子强是不是在坑他，哪有开厂开到大山里的？
在陡峭的盘山路上开了十几分钟，元辞终于抵达了山顶，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建在山顶的水泵厂。
林子强殷切地下来给元辞开车门,“累了吧，这地方不好走的，我说让你坐我的车你不肯。”
元辞：“他厂怎么建在这么高的地方，来料和送货怎么进出？我上山的时候看到公路边上的护栏，都是车头刮出的印子。”
林子：“你看旁边这不是有个村吗？这厂原来是村办企业，所以就建在这里了，至于你说送货，确实是有些困难，走不了太大的货车。”
元辞站在山顶，俯瞰大半个城市，视野开阔的很，但此时日头已经西沉，这边下山的路元辞留意到压根没有路灯，要是再晚点估计不好走了。
来都来了，元辞决定速战速决尽快看一下产品情况麻溜走人。
元辞原本不抱幻想，但这家泵厂的现场管理和产品质量管控都做的很仔细，元辞忍不住仔细看了一圈。
林子强得意道：“我兄弟的产品不错吧，你别看他处在深山老林里，但美名远播，不少客户指定要他的货，你知道原因么？”
元辞问：“为什么？”
林子强：“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铸造厂！泵壳都是自己做的，品质自然能保证，而我们的泵壳都是从外边进货来的，质量自己说了不算。”
泵壳自产，除了品控更好，关键是便宜，这么一比起来，这厂子确实有让元辞合作的理由。
林子强看出元辞的心动，拉着他的胳膊，“这样，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这里的干煸柴鸡特别出名，已经给你做上了，等会儿边吃边谈。”
元辞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谢绝道：“不好意思，今晚上还有别的事，我得回去。”
林子强拉着他，“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能等一晚上？我兄弟这里也有住的地方，你要是喝嗨了就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直接去不就成？”
元辞：“真不行，我今晚必须要下去，再晚就不好开车了。”
林子强：“我兄弟可是很难约的？元经理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程瑶这时给元辞打来了电话，问他还来不来露营，元辞本来不准备去了，但当着林子强他们的面就说还去。
林子强这下相信他是真有事，“你要是非得回去，就吃完饭之后找个人送你下去就是，这样行不行？”
再继续推脱下去也不太合适，况且元辞确实想和这个厂子谈一谈，姑且答应了林子强的邀约。
元辞几个人在厂里的招待间落座，元辞坐在主宾位置上，旁边坐着主陪林子强，天色全黑下来，服务员拿了两盒白酒进来，林子强接过酒瓶就要给元辞倒酒。
元辞觉得留在这里可能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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