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脸随之僵住。
生死赋予了元辞疯狂一次的勇气,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冰,不放过贺冰脸上任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期待着从贺冰身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更只有这一次勇气,只要贺冰有丝毫的松动,他就敢毫不犹豫冲上去。
但是贺冰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波动,他甚至没有眨眼睛。
与此同时,贺冰身体被冻住,脑子却惊涛骇浪,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元辞在说什么?他是疯了么?可无法抗拒的是明明理智让他觉得元辞疯了,但他却隐隐期待着什么,只要元辞再往前一步,就能撬开他心中封印的魔鬼。
可元辞从贺冰平静的脸上得到了答案,贺冰没听懂,或者说不想听懂,元辞的勇气耗光了。
元辞内心长长舒了一口气,没念想了。
接着他把准备好的说辞念了出来,“您是我工作道路上的引路人,是我尊敬的前辈,无论是道德还是能力上,我都非常仰慕您,您是我未来想活成的样子。”
“我真的特别喜欢您。”
元辞说的坦荡、赤诚、不含一丝邪念,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站在领奖台上对老师说我长大后希望成为你一样好的人。谁会觉得一个小孩对长辈表达爱慕不正常?
元辞觉得自己棒极了,他既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也保持了两个人之间的体面,他是最棒的小孩!
贺冰一时间都迷乱了,他看着元辞那张嘴开开合合,侃侃而谈,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只有自己一颗心被高高扬起又轻轻放下,留下强烈的心悸和巨大的失落感。
那一瞬间他在期待什么?贺冰在内心反复诘问自己。
元辞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却戛然而止悄无声息退去,贺冰站在岸边像个傻瓜,明明想追逐浪花,却始终没有勇气踢掉脚上碍事的皮鞋。
正当贺冰在苦恼如何回应元辞的表忠心时,杨支队风风火火从外边推开门进来,一脸凶神恶煞,随后进来的还有于海潮,而且于海潮看上去比杨支队还要恼火。
还没等杨支队发话,于海潮就开始了逼逼,“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俩,老贺是不是你个傻逼,往那深山老林子里窜,你怎么这么牛逼!你他妈玩荒野求生怎么不直接窜云南边境!还带着元辞!但凡元辞要再小点,你这他妈就算拐卖!你个畜生!”
元辞刚想张嘴为贺冰辩白一下,于海潮立马转过头来对他开喷,“你他妈还敢顶嘴!你可真行啊元辞!你比贺冰更牛逼!你弄这一圈他妈是22能干出来的事儿!要不是我去扒了苏培阳一层皮,你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自己蹲大狱去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牛逼死了,所有事情都能自己扛,你扛啊!扛啊!还不是我在后边给你擦屁股!你他妈能不能安安静静做个22岁的小菜鸟,您别飞那么高行么!你师傅我有高血压!”
于海潮骂完俩人一顿,恭敬地跟杨支队说:“杨队,我说完了,您看您再收拾他俩人一顿。”
于海潮这一串问候过于激烈,以至于让原先摆足架势训话的杨支队都没什么训话好说了,杨支队咳了两声,说:“都听着了啊!你们两个老实点!”
贺冰:“……”
杨支队瞥见元辞欲言又止,问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元辞犹豫着说:“我其实23了,已经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了。”
只听于海潮冷哼一声,“滚!”
元辞:“……”
……
于海潮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该办的事儿一样不少,找医生、找熟人,对接警方调查,一样不落,事事都弄得妥帖。
一众出警的兄弟凑在值班室里吃夜宵,五星级饭店送来的,还带着一个厨师过来专门给他们服务,大家眼睛都直了。
杨支队和老王一边吃一边感慨,“这个叫于海潮可真是个人才,不说别的,就回来这一顿热乎饭就让兄弟们承个人情,做事真是妥帖。”
老王:“可不是么,来软的礼数周全,来硬的又让苏培阳那个哑巴狐狸吐出真东西来,咱队里就缺那么个人才。”
杨支队:“刚才我进去看那俩人,想着数落他俩一顿再诈出点信息来,结果那个姓于的上去把那俩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老王吞了一大口香喷喷的烧肉饭,一边吃一边感慨,“人才,基本上算是成精了。”
元辞跟贺冰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个人分别被问询,贺冰那边相对简单,问了个把小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可以暂时离开,他还想问问元辞那边怎么样,不等对方拒绝,自己直接被于海潮拉走了。
于海潮一脸疲惫,贺冰和元辞光搁屋里等着问询就行,但于海潮可是实打实奔前跑后了一晚上,看到贺冰拖拖拉拉不肯走简直想抽他。
于海潮发动车子,“你别惦记我那宝贝徒弟了行么?我那宝贝徒弟可不是柔柔弱弱的小白兔,您放点心行么?”
贺冰不置可否,而是问他另一件事,“你怎么回来了。”
先前于海潮因为不想看见周承那傻逼自告奋勇去了大西北出差,按理说还应该在那边。
“呵呵,你都净身出户了我还不回来?”于海潮咬着牙冷笑。
贺冰皱眉,“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承见你沾上了人命案子,马不停蹄开了股东会把你驱逐出管理层了,你叫我还怎么在外边待下去?这不是赶紧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说你可真行,原本一个元辞就够闹心了,你怎么就掺和进去了。”
眼见贺冰深色不太妙,于海潮连忙嚷嚷,“我说客观事实呢,你对我甩什么脸呢?再说人家元辞名义上还我徒弟呢,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啊?”
于海潮可算是看出来,贺冰那脑子碰见元辞就不清醒,偏心的他都看不下去,这货还一天天净骗自己说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贺冰:“你从苏培阳那里套出来什么东西?”
于海潮方向盘一转,进了一家酒店,“你先换身衣服收拾收拾,等下我慢慢给你说。”
于海潮把这两天怎么吓唬苏培阳拿到证据 ,怎么给警察提供关键信息让他定位林老二的事情说了说,说到最后,贺冰沉默良久,十分郑重地说:“谢谢。”
他和周承彻底掰了,现在他只有于海潮这一个兄弟了。
于海潮一听这话做了一个夸张的抖肩动作,“你矫情死了。”
“话说,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周承把你驱逐出公司,肯定所有人都看你笑话,这口气你咽得下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贺冰:“这倒是不用担心,我有别的去处。”
于海潮:“你有别的去处就行,说起来我寻思着你要是实在没去处我们就再创一次业,这次你自己一个人当老板我给你带业务,不用听周承那边的阴阳怪气,用不了两年咱就能上市。”
贺冰短促地笑了下,继而问:“公司怎么处理元辞。”
于海潮一脸我就知道你会问的鄙夷表情,“你都被驱逐了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打包铺盖卷滚蛋了。”
贺冰:“他有几个项目努力很久了。”
就这么走了未免可惜。
于海潮:“你不可怜可怜我,我也失业了。”
贺冰略显惊讶:“你为什么走?”
于海潮:“不走等着周承给我穿小鞋?再说我出来单干也没什么问题。”
这倒也是,于海潮是周承求着要留下的业务大拿,于海潮这些年在外贸领域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和资源,他这么一走了亿海的业务铁定得掉一大截,着急的是周承。
贺冰:“好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于海潮:“得了吧,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俩人说完近期的事情和下一步打算,贺冰又忍不住问:“元辞那晚上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于海潮:“这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林子强那傻逼心思不正是个大色狼。”
问询室里,杨支队和王警官坐在元辞对面,俩人的表情都相当严肃。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仔细说说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同时也提醒你,作伪证是要担责的,希望你说之前考虑清楚。”
元辞:“我知道了,谢谢。”
元辞娓娓道来,“我因为要谈一个外贸项目,想和林子强的工厂合作,但是谈了几次之后发现林子强的意图不纯粹,就想终止合作,但林子强忽然又要约我详细谈谈,我决心把事情了结就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是好几个人,我被他们安排看了好几个厂,看到最后天色不早了,我便被强留在苏培阳的厂区里吃饭,席间他们一直试图劝我喝酒,我也没喝,倒是林子强自己喝了不少。”
“中途我外出去洗手间,回来时听到了……”
杨支队:“听到了什么?”
元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杨支队还想追问,被老王一把摁住了。
过了半晌,元辞艰难地说:“林子强意图不轨。”
他们已经反复听过苏培阳那段录音,加上之前的审问,确定那晚上林子强确实是有目的对元辞实施猥亵,最后没有成功。
但外人客观描述是一回事儿,让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杨支队非常理解,对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他能理解元辞一开始死活不想多说,甚至撒谎。
元辞接下去说:“我没办法,听到他们这么说就立马开车跑了,那段路特别难走,我开的磕磕绊绊,林子强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他追了出来,他让我在原地等他。”
“我知道他喝了很多酒,提醒他不要跟过来,结果他一直吼着让我在原地停下,我那时候被他吓坏了根本不敢停下,没听他的话就挂断电话继续开车,后来他也没再打电话过来,我以为他被他那些朋友制止了,就没再管他。”
老王转了转手里的笔,“那上次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是和他一起的。”
元辞言语之间透出浓浓的苦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都死了,我还要主动拿他的事来纠缠自己么?”
杨支队和老王互相看了一眼,元辞的回答几乎是滴水不漏,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跟林子强的死有直接关系,但二人多年的办案经验又告诉他们,元辞远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那么无辜。
最后,杨支队轻声问了一句,“当时林子强说了一句,他知道你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秘密是什么?”
元辞垂了垂眼皮,“这很重要么?”
杨支队没说话,往后靠了靠椅背,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良久,元辞抬起头,浅浅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是个同性恋,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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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chapter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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