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接过玉简的瞬间，后颈的鞭痕突然刺痛。
看着晏溯含笑的眼睛，又想起当年那枚救命的疗伤丹，指尖的犹豫渐渐化为感激。
"多谢……"
"不客气。"
晏溯直起身，广袖扫过程木槿手腕时，摄魂丝已悄然缠上她的脉搏。
"她给的东西。"阮卿栀的剑尖突然指向程木槿手里的玉简，冰蓝色剑光将咒文映得透亮："有问题。”
她看见程木槿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塞进怀里，琉璃色瞳孔里满是信任。
晏溯在队伍里回头，对程木槿露出鼓励的微笑。
江听澜望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摄魂丝，又看了看阮卿栀剑尖跳动的灵力，忽然觉得这场朝会的棋盘上，晏溯正用程木槿的信任做棋子，而她要做的，就是在棋子落地前——掀翻整个棋盘。
星使的身影自光晕中凝实，月白色广袖流仙裙曳地，腕间一串问天石碎屑串成的银链轻轻晃动，每一粒碎屑都泛着温润的微光。
她抬手时，半空中悬浮的丈许高问天石突然流转起濛濛彩雾，石面如镜面般映出众人紧张的面容。
“肃静。”
星使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今岁灵根检测，按签号依次上前，手抵问天石，凝神静气——”
话音未落，前排一个灰衣少年已踉跄上前，指尖刚触到石面，问天石倏地闪过一道黯淡的白光，如残雪落地般转瞬即逝。
周围顿时响起压抑的嗤笑，少年脸色煞白，被星使身侧的侍童引到了“白等”的队列里，那队列稀稀拉拉，几个少年垂头丧气，仿佛被刻上了“废材”的烙印。
第二个上前的是个锦衣少女，石面泛起浅蓝微光，如春水初生，虽不浓郁，却持续了数息。
“四等蓝色灵根，可入外门。”
星使淡淡开口，少女松了口气，周围也响起几不可闻的“可惜”声——蓝色灵根至多筑基后期，在这仙门林立的六界，不过是比凡人多了些寿元的修士罢了。
晏溯站在队列中，玄色劲装衬得她眉眼愈发冷冽。
“下一位。”
一个紫袍少年上前，手掌贴上石面的刹那，问天石猛地爆出橙红光芒，如落日熔金，光芒几乎灼人眼目！
“三等橙色！”
星使声音微扬，周围顿时响起抽气声，几个外门执事已低声议论起来。
“这等资质，怕是能进内门重点培养了……”
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晏溯却在他转身时，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玉牌——竟是城南富商之子，难怪能从小用天材地宝温养灵根。
“又是靠家世堆起来的。”
晏溯心底冷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接下来数人，蓝光、白光交替闪过，偶有一抹橙光亮起。
便惹来几声低叹：“三等天赋，橙光，可惜家境普通，难入大宗门。”
人群中，晏溯上前一步，指尖刚触到石面，问天石便“嗡”地一声，红光暴涨，如燎原之火瞬间吞噬石身，映得满场皆赤。
“二等天赋，红光！”星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等天赋，百年难遇，可入内门候选。”
台下哗然，艳羡目光如潮涌来。晏溯嘴角勾起一抹冷弧，正要退下，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晏溯垂眸时，指尖尚带着问天石残留的温热。
她极享受此刻周身投来的艳羡目光，像无数根羽毛搔在心上，痒得她骨血里的野心都跟着发烫。
目光扫过人群时，却精准落在角落里的阮卿栀身上——那人身着素白衣衫，墨发松松挽着，明明站在光线下，却透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淡漠。
晏溯勾起的嘴角弧度更深，脚步却已先于思绪迈开。
她几步跑到阮卿栀面前，红衣似一团跳跃的火焰，硬生生闯入对方清寂的气场里：“师姐！”
她声音甜得发腻，仰着脸去看阮卿栀，眼底翻涌的精光却被刻意放软的眼神掩得严丝合缝：“你瞧我刚才厉害吧？那红光一起，连星使都多看了我两眼呢！师姐快去测天赋呀，凭你的资质，定然比我这二等灵力厉害百倍的！”
她话音未落，周遭响起几声附和。
晏溯正自得意，却见阮卿栀从容不迫地退后一步，鞋尖恰好踩在光影交界处，像是在划清界限。
那动作轻描淡写，却让晏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热络险些挂不住。
“师姐？”
她连忙追上前一步，眼眶微微泛红，语气带了点委屈。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可是……可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她垂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做出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若是我哪里惹师姐不快了，我给师姐道歉，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静水，瞬间在人群里漾开细碎的涟漪。
不少清云台的人见晏溯这副可怜模样，目光便不由自主转向阮卿栀，窃窃私语声渐渐清晰起来：
“哎，阮师姐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晏师妹天赋这么好，还特意来喊她……”
“就是啊，看晏师妹这委屈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阮师姐怎么也该应和两句吧？”
“莫不是嫉妒人家天赋高？”
阮卿栀本不在意旁人目光，可那些议论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着晏溯那张写满“无辜”的脸，舌尖抵着后槽牙，有无数句话想甩过去诸如。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别假惺惺叫我师姐”，可话到嘴边，却因“同门”二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撕破脸？在这万众瞩目的测天赋现场？她不能落人口实。
可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阮卿栀只觉得耳根子越来越烫，从耳廓红到脖颈，那是急火攻心的征兆。
她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却在开口前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后一拽。
“我滴个亲娘嘞！”
江听澜的大嗓门像炸雷般响起，硬生生劈开了周遭的窃窃私语。
她不知何时挤到了阮卿栀身前，一把将人护在自己身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晏溯的鼻子就开怼。
“我说你这朵小绿茶，你这戏码演得挺溜啊？刚才测天赋时红光冲天，怎么这会儿跑到我们家栀栀面前装小白花了？”
晏溯被她噎了一下，眼眶更红了，颤着声说：“我只是……只是担心师姐误会我，想跟她解释……”
“解释？”
江听澜嗤笑一声，往前踏了半步，逼得晏溯下意识后退。
“你这哪是解释？分明是往我们栀栀身上泼脏水呢！大家可都看着呢，刚才是谁凑上来甜言蜜语，又是谁在人家退后一步时立刻摆出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合着我们栀栀天生就该站着给你当背景板，还得笑着夸你天赋高？”
她叉着腰，语速飞快：“再说了，测天赋就测天赋，你拉着我们栀栀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这二等红光不够亮眼，想拿我们栀栀的天赋来衬你的？我可告诉你，栀栀就算天赋是块石头，也比你这颗镶了金边的玻璃心强百倍！至少人家不屑于玩你这套先入为主、颠倒黑白的把戏！”
晏溯被她连珠炮似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继续装可怜，可江听澜眼神太利，句句都戳在她痛处，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变了调，有人开始憋笑。
阮卿栀躲在江听澜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叉腰怼人、气势汹汹的背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江听澜的发丝被风扬起，有几根扫在她手背上，痒痒的。
她本该推开她，本该警惕这个来自魔界的“敌人”，可此刻，闻着对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带着点草木腥气的魔界气息，她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怎么会……对她动心呢？
江听澜是魔界的人，是与她立场对立的存在。
今日她或许是看不惯晏溯作态才出手，可明日呢？后日呢？她们终有一天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刀剑相向。
可刚才，江听澜把她护在身后时，那温热的触感，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像一道光，硬生生劈开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冰封。
阮卿栀垂下眼，看着江听澜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紧紧攥成了拳。
不能动心，绝不能。
她和江听澜，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就在江听澜叉着腰把晏溯怼得哑口无言时，她脑海里突然“叮”地一声，弹出系统冰冷的机械音：
【滴——目标人物阮卿栀好感度 15%，当前好感度97%。】
“！！！”
江听澜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97%？！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直直撞进阮卿栀那双泛红的眼尾里。
少女侧着脸，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明明刚才被晏溯围攻时都没这么大反应，此刻却在她身后别扭地嘟囔。
“看什么？不许看！”
江听澜看着她这副模样，脑子里“嗡”地一下，不是因为系统提示，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好感度砸懵了。
早知道替她出头这么管用，何必费尽心思白挨了那么多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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