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秦观林将之前问过的问题统统问了一遍,算是告知季殊荣这案子的情况。

案发当晚庞富文在码头查账,因着盐不能在船上放太久,码头连夜卸货,四周也有人看见了,都可以为庞富文作证。

而他似乎没有什么作案动机,甚至与张阿三关系不错。

秦观林问完后,将目光投向季殊荣,仿佛在说“你算错了”。

季殊荣上前一步:“你家中是不是今日添了一个儿子?”

庞富文一怔:“是。”

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添丁进口这种喜事,街坊邻里大都清楚,有心之人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季殊荣又问:“他左腿是否有残疾?”

听到这个问题,庞富文瞪大双眼。

这事除了他府上的人,没人知道!

出生当晚他就发现他儿子左腿长得怪异,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在娘胎里的时候受了惊,先天不足才这样。

可他立刻就封锁了消息,不允许任何人传出去。

笑话,这要是传出去,那他可就成了整个阙都的笑话了!

庞富文后背一寒,看着季殊荣的目光愈发恭敬:“你怎么知道的?!”

庞富文的反应三人看在眼里,秦观林心中也有了答案。

这也算是庞富文家中的秘密,他想知道也可以,不过是要费点劲而已。

可季殊荣今天才刚来大理寺,手底下一个可供差遣的人都没有,她不过是和庞富文相处了这么一会功夫,她就能说出这些事情。

有点意思。

季殊荣转身朝秦观林拱手施礼:“大人,下官问完了。”

秦观林抬手,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多谢,严豪,送庞老板回去。”

庞富文一脸茫然地被严豪请出去,厅上恢复宁静。

“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秦观林将其中一杯茶水推到自己右手边的座位前,“现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可畅所欲言。”

“诚如秦大人所说,我只是个灵台郎,不会查案。”季殊荣话锋一转,再次笃定自己算的没有问题,“但方才秦大人也瞧见了,我不认为我算错了。”

秦观林捏着白瓷茶杯,轻轻转动半圈:“季大人可能算得出,他用的什么方式杀的人,又是因为什么?”

季殊荣嘴角抽了两下,原来难缠的客户从古至今都有。

“大人,我是命师,不是神棍。”季殊荣敛去眼底无奈的神色,轻叹一口气,“能窥见结果就已经是天留一线,这过程还得咱自己去查。”

秦观林闻言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平常的话,不曾计较她的语气。

“好,严豪会带你去官廨,你收拾收拾,之后我带你去案发现场。”

秦观林说罢就起身朝外走去,严豪接了令,带着季殊荣往官廨的方向走去。

各大官署都有官廨,都建在官署附近,为的就是方便办公。

不管是官员还是小吏,都可住在官廨之中。

通常一个院子里住上四五户都是常事,家眷也一并入内,严格管理出入,以免有贼人混入其中。

季殊荣位居从六品,又是女子,单独分了个厢房,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唯有铺盖没到位。

严豪解释道:“晚些时候会有人送来,新的。”

季殊荣点点头,放下东西就跟着严豪往正门去。

一路上严豪顺带把大理寺的格局介绍一遍,回头等腰牌发下来,季殊荣在大理寺就算是畅通无阻了。

大理寺门口,秦观林坐在马上,一旁还空着两匹马。

秦观林瞥她一眼:“会骑马吗?”

季殊荣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会,从未骑过马。”

秦观林点点头:“上马吧,抓好缰绳。”

季殊荣一怔,怎么她不会骑马还让她上马呢?

这种时候不该找个人带着她吗?

秦观林却没有别的反应,严豪牵着马过来,帮她稳住马。

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马,季殊荣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怵。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骑马。

“脚踩在马镫上,抓着马鞍,用力一蹬,然后往上跳一下就上去了。”

严豪倒是耐心,季殊荣尝试了两三次也没能上去,严豪就一遍一遍地教她。

“脚再用点力。”

“季大人,你往上蹿一下,蹿一下懂吗?”

……

费了半天劲,季殊荣终于坐在了马背上!

这马性格倒是挺好,方才严豪帮她上马好几次都没上去,这马儿也不动,乖乖站在原地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季殊荣好不容易坐稳,缰绳紧攥在手心里,秦观林就发了话。

“感觉如何?”秦观林问。

季殊荣瞥见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就知道自己刚才算是出了洋相,可她现在感觉确实很好,整条街道都几乎收入眼底,视野陡然开阔,实在让她没有想要计较的心思。

“多谢秦大人,感觉很好,看得很远。”

秦观林应了一声:“季大人当尽快学会骑马才是,阙都七街二十六巷,你总不想用腿跑遍整个阙都。”他又道,“这马温顺,你只管坐好便可。”

话音刚落,秦观林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季殊荣座下的马忽然就冲了出去!

“啊啊啊——!!!秦观林我恨你!!!”

“抓紧缰绳!”

一瞬间,季殊荣大脑一片空白,只依稀听见秦观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忍不住在心里问候起他祖宗十八代来。

随后秦观林自己双腿夹紧马腹,也冲了出去。

不消片刻,秦观林的马就领在了前头,季殊荣的马紧紧跟着秦观林身后,训练有素。

到达目的地时,季殊荣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紧闭双眼。

直到耳边响起秦观林的声音,季殊荣才敢睁开眼。

“起来吧,到了。”

大宇兴修水道,光是阙都就有五个码头,他们现在所在的是西园码头。

往来船只正在上下货,跟随船只来去的船工和在码头接活的脚夫混在一起,这些人没功夫注意他们。

刚到此处,就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盐腥味,味道过浓后泛着一股苦味。

夹杂着码头上壮汉们的汗臭味,这味道可一点都不好闻。

码头的管事倒是很快发现了他们,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来人满脸陪笑,面上尽显讨好的意思:“这不是大理寺少卿秦大人吗?您今个怎么有空来?可是又要查什么案子?”

管事的一面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几人之间来回打转。

秦观林和严豪他都认识,两人来了不少趟,唯独那个正在下马的,瞧着是个生面孔。

还是个女娃。

再看秦观林,纵使她动作笨拙,也不见丝毫不悦,可见这人身份不一般。

秦观林面色不动:“季大人今日上任,带她了解了解案情,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码头管事脸上的笑意很快退了几分:“秦大人,还是张阿三那个案子?”

秦观林不言语,严豪立刻将人隔开。

“这里没你的事,忙你的去吧。”

码头管事不死心地一步三回头往这边张望着,恨不得能多打探点消息,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季殊荣深呼吸一口气,从马背上爬下来,手被缰绳磨得发红,细嫩处都有些破了皮。

大理寺资金有限,马具用不了太好的材料,她这匹马上的缰绳是用麻绳做的,和皮革的比不了。

麻绳的纤维扎进肉里,季殊荣抿着嘴,盯着秦观林的目光一点一点把刺进肉里的倒刺拔出。

秦观林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季殊荣不由得撇了撇嘴:“你要是觉得我娇气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确娇气。”

和她从前的生活比起来,这里的日子的确没那么舒坦。

季殊荣没有经验,刚才骑在马上,整个人癫得头晕脑胀,屁股也疼。

只是这话她不好意思说。

秦观林却只是摇摇头:“你这手是拿笔写字的,不应在此握缰骑马。只是季大人怕是得适应适应,替自己备一副手套。”

季殊荣不由得愣了两秒,这个秦观林还真是每一步都落在她意料之外。

站在码头旁,秦观林没有直接介绍案情,而是问起季殊荣的看法来:“你想从哪里开始?”

季殊荣沉默地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毫无头绪,但只能硬上。

留在大理寺更方便她查幕后真凶,要不了两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吕昌平安插过来的人,只要她还留在大理寺一日,那个想淹死她的人就不敢动手。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了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水淹进肺里的感觉季殊荣已经记不太清楚,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快速忘记了那种痛苦。

但在地牢里的那种紧张感,却将她整个人都吊了起来,难以忘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和平社会生长了二十余年的季殊荣,头一次对这句话有了如此深刻的体会。

季殊荣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思索整个案件。

她问:“人当时是在哪里发现的?”

严豪抬手一指前方正在卸货的码头:“卸货的脚夫清晨发现张阿三在水里,当时脚夫不小心摔了一跤,以为货跌进了水里,一打捞却发现是个人。”

顺着严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地方此刻正停着一艘货船,来往工人正忙着将货物装船,河埠头两旁堆放着麻袋和麻绳,乱做一团。

船上的货舱里隐约有人影走动,看得不真切,若是有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查起来也不好查。

“当时还有其他目击者吗?”季殊荣一面问着,一面朝货船的方向走近几步。

调整角度后,货舱里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此时货舱里正有两个工人在里面歇息,说说笑笑,而外头监工的人尚未察觉。

其中一人注意到了季殊荣的目光,连忙拉着同伴起身朝外面走去。

瞧见两人出来,监工什么也没说。

严豪看见这一幕冲着季殊荣摇了摇头:“当日庞富文着急发货,连夜叫人上货,码头夜里虽亮着灯,到底是晚上,没有旁人看见。”

“这是多久前的案子?”

“有小半个月了。”

季殊荣断了从尸体身上找线索的想法,刚才她在停尸房就瞥见了张阿三的情况,尸身已经腐烂,也就是停尸房的温度低,保存得好一些。

按照大宇的制度,这两天张阿三就会被领回去下葬。

否则家属来大理寺一闹,到那时可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事了。

季殊荣思索片刻,打算换个人作为突破口:“庞富文对此事是什么反应?”

“庞富文我们叫来问过四五次,每次的说辞都一样。对于张阿三……他给了张阿三父母一笔钱,还包了安葬的费用。说是张阿三好歹也跟着他干了几年,在他的船上出了事,他于情于理都该抚恤家属。”

严豪说着叹了口气:“这庞富文也算是有情有义,这桩案子与他没什么干系,人还愿意抚恤家属,在阙都,这样的雇主挺少见。”

季殊荣却反问:“若他与这案子毫无干系,他出城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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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来了个女命师
连载中春生南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