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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沈小姐也是十五岁,按照郑先生的说法是和任小姐最亲近的好朋友,她们两个在学堂上形影不离,甚至连出恭都要牵着手一起。
沈小姐的眼睛很大,转来转去的,就是不看林与闻。
“沈小姐,最近任小姐不常来学堂,你知道吧。”
“嗯。”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沈小姐警惕地看着身边郑氏,“不知道。”
林与闻皱眉,“沈小姐,最好还是说实话吧,我是大理寺的官员,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她虚张声势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但在这一群大人眼里,这样明显地袒护十分幼稚。
“沈昭君,”郑氏的音量提高,“说实话!”
沈小姐垂下眼,还想再狡辩一下,“是实话啊。”
“沈昭君!”
林与闻连忙向郑氏打手势,她这样吓唬孩子其实是没用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讲义气这种事有着一种奇怪的执念,不能硬逼,要好好沟通。
“是这样,这个呢,是任小姐现在的大夫,”林与闻温言给沈小姐解释,“她现在生了很严重的病,不吃不喝,甚至有自残的倾向,本官第一次见她就是因为她正要跳河轻生。”
看到沈小姐惊讶的眼神,林与闻继续说下去,“其实任小姐的母亲是有察觉的,认为她可能是在与人交往上出了问题,你既然是她的好友,总不想她就这样,年纪轻轻就——”
“我就说那个男的不行!”沈小姐急得站起来,“小诺现在怎么样了!”
林与闻缩了下嘴唇,看向郑氏,郑氏紧皱的眉毛不见一点松懈,“什么男的?”
沈小姐舔了舔嘴唇,看看郑氏,“先声明,我可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说任诺的事情。”郑氏催促道。
沈小姐呼了口气,“那个男的,是国子监的监生,许学礼,之前我们去国子监参观的时候,他们俩认识的。”
别说沈小姐了,林与闻都不太敢看郑氏的表情了。
他专注问沈小姐,“那他们有这种交往多久了?”
“今年五月的时候吧,”反正一开口,沈小姐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了,“那个许学礼长得还是不错的,老送她东西。”
“那他们有没有!”郑氏这个急脾气啊。
“没有没有,”沈小姐恨不得脚也使上,“小诺有分寸的,而且真有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跟我说的,而且那个许学礼家里也算有点背景,好像是南方那边的富商,母家也有些势力,应该不至于……”
她想了想,“他还叫学礼呢,总不至于失礼吧。”
真是很简单的推理啊。
林与闻没纠结这少女诡异的想法,又问,“那一个月前,他们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吧,”沈小姐努力想想,“他们俩一个月前确实见过一面,但后来我问小诺有没有什么进展,她什么都没说,我也不能一直问啊。”
照任夫人的说法,这一面绝对有些问题。
“我以为你们两个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的,”林与闻又问,“而且任小姐当时和她母亲说的也是一般下学之后,你们两个会约着一起吃茶。”
沈小姐抿着嘴唇,“我们,确实会给对方,说一点小谎。”
“你!”郑氏一要站起来,程悦就立刻按住,“郑先生,等我们大人问完好吗?”
郑氏强憋着。
“怎么样的小谎?”
“我们说一起吃茶,其实就是她去见那个男的,我呢,”沈小姐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我去戏园子。”
郑氏那边都要气得窒息了,她早提醒过这些小女孩,不要沾男人不要沾男人,就没一个听话的。
“那他们一般在哪里见面?”
“我不知道,”沈小姐这回很老实,“她说那天是那男的生辰,所以要去给他个惊喜。”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地方呢?”
“国子监那附近,或者好来客栈?”沈小姐说,“那个姓许的是外地人,在那客栈常住。”
林与闻点点头,他要问的也就是这些了。
“沈昭君。”郑氏缓缓站起来。
沈昭君耷拉着脑袋,她其实心里更难受,苦着小脸看郑氏,“先生,我知道错了,我要是早知道小诺为了那男的这样,我绝对不会让她跟他继续的。”
“但是她当时伤透心了,我就想着这个许学礼没准能治愈她上一段情伤所以……”
“还有一段?”
林与闻朝程悦使眼色,两个人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不然看郑氏的样子要大杀四方了。
“天,”林与闻出来就捂住脸,“还以为小姑娘的人际关系能简单点。”
程悦叹气,“大人,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简单。”
“可她还是个孩子啊。”
“那总不能人一长大,就突然感情复杂起来啊,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成长的时候,只是太可惜了。”
“普通少年少女交往,确实正常,”林与闻想起刚刚郑氏的反应,“刚刚那个郑先生实在太夸张了点,这是女学又不是尼姑庙,怎么可能还限制这些啊。”
“我倒是觉得情有可原。”
“啊?”刚刚程姑娘不还说男女交往时正常的吗?
“郑先生不想她们行差踏错一步也是因为这女子长大的代价太大了,”程悦给林与闻解释,“大人您想,任小姐这边被伤害到话都说不出来,那国子监生可能正好端端地学圣贤书呢。”
“哎。”林与闻只能叹气。
反正也走到这条街上了,林与闻带着程悦打算直接去一趟国子监,运气好的话真没抓到那个许学礼。
苑景听到这事先是惊讶,“确实有这么个学生。”
“他有什么异常吗最近?”
“没有啊。”苑景想了想,“真的没有,你确定女方是修仁女学的?”
“嗯。”
“那个郑先生你们也见过了吧?”苑景难得很紧张的样子。
“嗯。”
“天啊,”苑景站起来,十分焦虑,“她是个,很麻烦,”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评价人不太好,“她心直口快,怕是会把事情闹大的。”
不太对劲,林与闻用眼睛瞄着苑景,“怎么个闹大?”
郑氏可是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任小姐的事情说出去的。
“罢了,我也不先杞人忧天,我带你们去找许学礼。”苑景分得清什么事情重要。
“他家是荆州人,商贾出身,学的经史,”他向林与闻简单介绍了下许学礼,“家境比较殷实,十九岁,尚未婚配,是打算参加这届科举的。”
林与闻真的佩服,国子监六千学生,他竟然能把每个人的背景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现在住在那个好来客栈,人大方和气,但是和气得有点过分了。”
林与闻看着他。
“你知道的,很多男孩子聚到一起,就那些事情。”苑景见程悦在旁边,说得收敛一些。
林与闻明白他意思,他也年轻过,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爱玩,家境好的更是玩什么的都有。
“大概知道了,带我们去见他吧。”
苑景点头,引着林与闻去见许学礼。
好看是真的好看。
这许学礼很讲究,衣服上甚至有熏香的味道,迷住十五岁的小女孩也算是正常。
他恭敬地对着苑景和林与闻行礼,得到允许之后才在两个人对面坐下。
不管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单看他这礼仪,确实也不像什么坏孩子。
“学礼,林大人有些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
这边可比刚才女学里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太多了。
但林与闻心里却忽然觉得难受,正像刚刚程姑娘说的,就是因为女孩子在这种事上付出的代价太大,女学里才会对这些事情敏感得过分,而男方这边还有余闲做做表面功夫。
“许学生,”林与闻问,“你认识任悦,任小姐吗?”
许学礼略作思考,“认识的。”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只是交流诗文的好友而已。”
“只是这样?”
“嗯。”
苑景满意这个回答,知道维护女子的名节,说明许学礼很懂事理,“是这样的,林大人已经知道你们两个有男女之情,你可以说实话。”
“啊,”许学礼低着头想了想,“确实,我们之间互相爱慕。”
“爱慕到哪种程度呢?”到了这边林与闻就不用顾忌太多了,“有没有什么肢体接触?”
“这没有,大人,任小姐是官宦女子,就算我有心,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我们早就互相确认了心意,有三个月了。”
“上个月二十九那日,是你的生辰?”
“是。”
“她没有什么表示吗?”
“没有。”许学礼尴尬了一下,“我也觉得很奇怪,那天之后,我们也没有再来往过,我给她写了两封信,也没见她再回我。”
“所以你们两个那天没有见面?”林与闻问。
“嗯。”许学礼答。
林与闻又问,“那你那天在做什么?”
“白日里上课,下学之后,”许学礼顿了一下,“几个同窗为我庆祝生辰,我们就去了,”
他握了下拳头,“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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