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临时女扮男装,却连头发都剃了。”
本朝没有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动不得的规距,故而男子往往为了做活方便,都会将头发剪短,能用小冠缚住即可,倒是女子为了貌美,常常还是将头发留长。
明霜序一摸已经剪得比有些男子还短的头发,笑道:“这倒不是为了女扮男装,常在灶边做活,头发太长容易燎着。”
骆天杭又哼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却在腹诽这小娘子是打量他没见过其他常做炊事的人么?
“大人,我这不会因为此丢了比试资格吧?”
明霜序见骆天杭半天没有再说话,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这会儿知道了,是不是太晚些了?”骆天杭抬眼睨着明霜序,见对方面上满是让人心疼的失望,语气不觉就软了几分:“放心,这大理寺里比你才不配位的大有人在。”
屋外吴老三正同人抢最后一只花卷,余光就瞥见那唯一亮着灯的公廨大门一开,骆天杭从里面走出。
吴老三哪里还有心思抢食花卷,直接丢了手,笔直的站好,害的那人后退着踉跄了好几步。
那人本想嘲笑吴老三临门一脚却直接放弃,眼瞅着吴老三面色不对,就向他躬身的方向瞧去。
冷面神一样站着的不是骆天杭又是谁?
身后同僚还在起哄抢食,除了这两人无一注意到已在院中的骆天杭。
那拿着花卷的官差,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生无可恋,大喝一声:“见过骆少卿。”随后将背弓快像能盛书的书案一样平。
这一句话有奇效,原本乱糟糟的后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众人都面对着骆天杭等着听训。
“可都吃好了?”骆天杭声音不大,但因着院内奇静无比,晚风将其送到了每一位的耳里。
为首的两个,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众人的回答出奇一致的统一,便仗着站在最前面疯狂的点头。
骆天杭往人群里去,问道:“大家可都喜欢哪家的餐食?”
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各自说了一句,有说馄饨小哥的,有说百味楼的,也有说御厨弟子的。
“可有人发现什么异常?”这话其实问的如沐春风,但因是从骆天杭嘴里出来,众人便都觉得这话更如刺骨的寒风。
无人应答。
骆天杭又走回最初的地方,肃然喝道:“身为大理寺官差!连参选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你们是怎么进大理寺的?裴言!”
“在!”
“你是怎么看申请单子的?!杜乔!”
“在!”
“你是怎么审核背景的?!”
随着骆天杭一句一句点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直缩在公廨门后的明霜序这才明白骆天杭那句“才不配位”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一切似乎由她而起。
明霜序心里充满了愧疚,但她总觉得,若是此时冲出去打断骆天杭,只会让他的怒火更盛。
“所有人!分成两队,围着奕京城跑十圈,交替进行!”
骆天杭最后一句话说完,不过须臾片刻,院里人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张灶案和桌椅彰显着白日里的热闹。
明霜序迎着往回走的骆天杭。
骆天杭见她,眉头又是一簇:“你怎么还在?”
明霜序满脸满眼堆得都是笑容:“大人户籍文凭还没有给我呢。”
骆天杭回到公廨,瞧着案上那一份“明霜序”的户籍文凭,问:
“明霜序?”
“是。”明霜序凑近了,脸上还端着笑。
“这回是真名了?”
明霜序心突突的跳,仿佛要跑出来追寻自由一般。
“是。”
“你如今在哪儿下榻?”骆天杭抬起头,看向那张肆意笑着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后仰了一仰。
“东来客栈。”明霜序瞧见了骆天杭不舒服地小动作,知道是自己离得太近了,便识趣的往后退了半步。
东来客栈位于城西,价格便宜,但治安并不好。
“你住哪间房?我叫人去取了你的行李,今日在大理寺下榻吧。”
骆天杭念着明霜序虽是男装,却到底是女子身份。
“我是中了?!”明霜序明显理解错位,激动兴奋溢于言表,生生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只是暂住。”骆天杭懒的同明霜序解释那么多,唤来梁庄与她周旋。
躺在大理寺廨宇里得明霜序却歇的并不安稳,那么多人因为她,要在夜里绕着奕京城跑圈,她实在于心不忍。
思索再三,明霜序翻身起床,到了原本比试的地方。
这后院空地本就挨着后厨,厨房里没有任何的新鲜瓜果,只有吊在绳上的一条腊肉,和缸里将将见底的面粉。
明霜序将面粉舀出,又将自己白日里剩下的调料拿进厨房。
面粉加上食盐和温水,不多时就在明霜序手里成为了光滑的面团,面团上盖上布,明霜序去净了手,将余留下的一把小葱切碎,见到了时间,将放在一旁的面团拉长,均匀的切成小块,再将每一块都拉长。
被拉长的每一块小面团都被用手涂抹了凉油放到一边静置。
这夜月光极好,等着面团醒发的时间里,明霜序就靠着门框看月亮。
天上无云,只有离着月亮极远的地方有一两颗星辰发着光。
明霜序赏够了月色,继续回去摆弄她的面团。
浸了油的手,将手上指尖的油涂抹到面团的每一面,然后悠着力气将面团拉到自己两臂那么长的长度,对折,拉长,再对折,再拉长……
直到面条成了绣娘手里一股线的粗细,这面条就算是成了。
接下来便是起锅烧水,煮面。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明霜序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两勺白日里借来的酱油和陈醋,再加上凉油、糖和盐,面条煮熟后,再加上几勺煮面滚过的水,撒上葱花,这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算是成了。
大理寺中依旧是静悄悄的,被罚着跑步的官差都还没有回来。
明霜序从厨房门口往外瞧了瞧,兀自敲了敲盛着热乎汤面的瓷碗,端着面条往那唯一亮灯的公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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