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别动,别动——”
我双手剧颤,枯枝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指尖早已磨破见血。赵泽荫竭力伸手,却始终差之毫厘。
杨颂垂下绳索,面色阴沉地望着我,仿佛对此浑不在意。生死关头,我颤抖着伸手想抓住绳索,却在触及前的刹那——
枯枝彻底崩断。
坠落,仿佛如一场梦。
我曾问过妈妈,要怎么从过去回到未来呢。
只需在梦里,想着我们的家就会回来了。
所以玥儿,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家。
尖啸的风如利刃擦身而过,像要撕碎这不真实的十三年,一切将要落幕,一切归于沉寂。
在这彻底的黑暗之中。
温暖的拥抱在不控制力度的情形下是疼痛的,如同要捏碎我的骨头一样。
“吸气!吸气一正!”
慌乱中,我大口呼吸,死死抓住随我一同坠落的男人。
冰冷的河水猛地灌入鼻腔,挣扎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滴答,滴答。
我仿佛回到了家里,钟表的指针仍旧在摆动,窗外昏黄的光投射进来,铺满整个房间。
夕阳,预示着结束。
水在我脚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滩,逐渐水越来越多,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浸在水中,望着窗外那模糊不清的光,不够刺眼,但却可以暂时驱散黑暗。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我拽回现实,五脏六腑像被撕扯般疼痛。有人不停轻拍我的脸,呼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一正……一正!”
缓缓睁开眼,男子的发丝垂落在我脸边,他正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
“赵…泽荫?”
“是我,没事了。”
像是神魄回到了不太熟悉的躯体里,我有一丝困惑,仿佛上一秒我回到了未来,醒来时才意识到那是个梦。
将我扶坐起来,赵泽荫把我拉在怀里,濡湿的衣服还没有彻底烘干,火堆温暖的光,让人恍惚。
“你怎么在这里。我没死吗”
“没有。”
我动了动胳膊和腿,有点疼,但都还在。又赶忙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同样完好。
“没受伤。幸好下面是河,昨天刚下过雨,水急,反而躲开了乱石……运气不错。”
见我清醒,赵泽荫又一次紧紧抱住我。
“为什么要跳下来?你可能会没命的。”
“别问为什么,你这傻瓜。”
耷拉在赵泽荫肩上,我小声抽泣起来,“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办。”
“别哭,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苦,既然承诺了,就一定做到。”赵泽荫轻轻安抚着我,低声道,“别哭,没事了。”
“都怪我,不该跑那么远去方便。”
“怪我,不该带你走这么危险的路。”
“怪我,被牵涉到了阴谋里,不然桥也不会莫名其妙断了。”
“怪我,不该带你来越州。”
“怪我,是我把飞云枪带回来。”
“……”赵泽荫捧着我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好了好了,不怪你,也不怪我。”
“其实枪是祝山枝赢回来的。那时他带着伤,还打赢了卑陆的第一勇士——虽然手法不太光彩。”
“我知道,你讲过。你放心,我会优待他以及他的朋友,不会让你夹在中间难以抉择。”
静静地相拥片刻,我才从生死一线的惊惧中定下心神。仔细检视背囊,所幸没丢。原来我与赵泽荫落水后,顺阿图河漂了一段,直到水流平缓处他才将我拖上岸——如果他不跟着一起跳下来,我一定淹死了。
天色渐明,赵泽荫下河叉得两尾鱼,收拾干净烤熟递给我。见我掏出油纸密封的小陶罐撒盐,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说不清是何种预感,竟让我在出事前备下这些物资,或许只是直觉使然。
我们商议须尽快走出密林,否则遭遇猛兽便危险了。幸而赵泽荫并非娇生惯养的王爷,深知野外求生之道——荒漠环境比这恶劣得多。他辨明方向,带我沿河向下游行进。荒草蔓生,虫蛇出没,几乎无路可走。若无赵泽荫相伴,我即便未淹死,也早成了野兽腹中餐。
“别担心,只要顺着河流走就会遇到他们。”
“阿鸮一定会来救我们。”
赵泽荫始终牵着我的手,含笑道,“将他交给我吧,一正,他太难得了。”
我不再如往日那般断然拒绝,“嗯,终有一日,他也会成为你最信赖的人。”
赵泽荫显得异常镇定,仿佛全然不担忧眼前困境。这份身处逆境犹能泰然自若的定力,非常人可及,更何况他还带着我这么个累赘。
在深山中跋涉两日,赵泽荫唯有白昼方能小憩片刻,夜间从不放心让我守夜。长此以往绝非良策,加之林木愈发茂密,白昼也阴森可怖。阳光难以穿透层层树冠,行进艰难不说,还会胸闷气短,如遇瘴疠。
第四日白昼,我们歇在阿图河滩涂上。此处视野稍显开阔,反而安全几分。我让赵泽荫小睡,独自在旁守候。
望着他沉沉睡去的面容,我强打精神,心中却涌起前所未有的绝望——这苍茫群山,莫非真要成为我们的埋骨之地?
正思忖间,忽见远处河畔出现人影,顿时警觉起来。那人俯身掬水饮罢,抬眼时恰与我们四目相对。
我不动声色地推醒赵泽荫。
但闻那人一声唿哨,霎时间十余身影自林中跃出。赵泽荫当即将我护在身后,手按剑柄,眸光骤冷。
一群少民,脸上和身上都绘着鲜艳的彩纹。为首的是个女子,长长的麻花辫盘在头顶,眼下描着红黄相间的倒三角图案。她身形矫健,肩上扛着一柄大刀,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们。
我猛然想起曾在芙蓉城见过绘有类似纹样的器物,顿时恍然大悟——这些人是塔拉族的人!
女子示意手下将我们团团围住,自己则踱步上前,目光在赵泽荫身上流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抓紧赵泽荫的手臂,恭敬地回答,"尊敬的塔拉族勇士,我们是从蜀州来的,不慎坠崖迷了路。若蒙相助,恳请带我们离开此地。"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抬手止住欲上前的手下,又走近几步,"你会说古夷语?"
“我师父曾在越州行医,教过我一些简单的用语。”
“你们,不像普通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赵泽荫这身气度,明眼人一看便知非比寻常,此刻说谎绝非上策。
"他是我阿哥,叫赵大牛,我叫黄小花。"我急中生智,"其实我们是私奔到此,不幸落难......"
"私奔?"女子挑眉。
我悄悄按住赵泽荫的手,示意他不要拔剑,赔着笑道,"大牛哥家里有权有势,而我出身卑微,他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们才......"
女子闻言放声大笑,改用汉话道,"哟,还是对落难鸳鸯!"
她的手下们也跟着笑起来。最先发现我们的男子凑上前道,"首领,带他们走吧,留在这儿活不成的。"
女子点点头,走到我身边,又瞥了眼赵泽荫,"喂,赵大牛,老实点,把武器交出来。"
赵泽荫愣了一下,低声问我刚才跟他们叽叽哇哇说了什么。
我现在也不好解释,眼下动手肯定不行,且不说我们体力不支了,这么多人就算是赵泽荫也应付不了。
我挤眉弄眼示意赵泽荫,“听勇士的话。”
只见那男子接过赵泽荫的剑,掂量了下,说道,“阿都日,这剑可不普通。”
原来这女首领叫阿都日,夷语里八月的意思。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黄小花可不是普通身份哦,本想写在番外里,但,再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6章 第 10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