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捶了祝山枝一拳,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面色灰青的石在瓶,“那你呢?叶晴在哪里?”
徐鸮叹了口气,向我讲述了石在瓶的遭遇。
原来,自盛家庄一别,石在瓶本与叶晴启程返回。不料刚离开芙蓉府就遭袭。石在瓶旧伤未愈,身边门徒又突然反水,他难以招架,叶晴竟被歹人掳走。恰逢祝山枝刚到芙蓉城,还未进城就撞见遇袭的石在瓶,于是出手相助。歹徒溃散前留下一封信,扬言要将叶晴腹中胎儿“献予长命仙”。
祝山枝一眼认出信上字迹与自己所收密信相同。得知石在瓶曾与我们同行后,他便决定一同前往越州寻找长命仙。后来我与赵泽荫坠崖,他们又在椿寿镇遇见了徐鸮。
我仔细比对两封信的字迹,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长生殿,看来是非走一趟不可了。”徐鸮按住我的肩膀,目光坚定,“我来找你辞行。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我看着徐鸮,长叹一声,将信折好塞回祝山枝手中,起身拍了拍裤上的尘土,“我跟你们一起去。”
“黄姑娘,前路凶险难测,你不该涉险!”
“长生殿行事诡谲,尤善用毒。没有我在,你们应付不来。”我语气坚决,“而且,我也有事要当面问长命仙。”
“不告诉赵泽荫吗?”祝山枝插话道,“人多不是更好?”
我和徐鸮异口同声,“不行!”
祝山枝微微一怔,却没有多问。
思索片刻,我对三人说道,“等我一下,我回去取背囊,很快就回来与你们会合。”
回到寨子时,中央大木楼前已围了不少人,看来是长生殿的使者到了。我趁机溜回住处取出背囊,略一思索,又赶到孩子们读书的地方找来纸笔,给赵泽荫匆匆留下一封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虽走得匆忙,但有三位身手不凡的高手相伴,我倒不必太过担心安危。徐鸮告诉我,其实多日前他们便已寻到我们的踪迹,并与赵泽荫暗中会过面。但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这位大将军却让他们在外围等候,称自己“尚有要事待办”。我听得无言以对——赵泽荫该不是演“赵大牛”演上了瘾,害我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至于石在瓶,连日来的压力已让他濒临崩溃。纵然武功再高,妻儿在眼前被掳、门徒骤然反叛,任谁都难以承受。我不便向他明说这从头至尾皆是一场针对长生殿的阴谋,只能宽慰他叶晴暂时应无性命之忧——毕竟长生殿需要的是有一定年纪的女童,胎儿对他们并无用处。
话虽直白,却最能安抚人心。
一路疾行间,我将对长生殿与阿呼团关联的推测细细说与徐鸮和祝山枝听,二人渐渐明白了其中纠葛。
像祝山枝这般只执行外围任务的成员,原本很难接触到核心机密。听我说阿呼团与长生殿实同出一脉,他神色恍然,仿佛许多昔日疑团终于有了答案。
眼下我们必须先解决长生殿,绝不能容他们继续为祸。至于更为狡诈的阿呼团,据徐鸮确认并未在此地活动——此前他与赵泽荫在椿寿镇遭遇乐正玄知时,也未发现其他残党踪迹。
塔拉族聚居地离长生殿巢穴已不远。傍晚时分,我们在一处废弃的小村落脚。这里说是村落,其实只是塔拉族开采石料时临时搭建的工棚。升起篝火后,常年穿梭林间的祝山枝展现了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不仅从溪中捉来鲜鱼,还顺手打了一只野兔。石在瓶则默不作声地在四周巡查戒备,身影如墨融于渐沉的暮色里。
我和徐鸮并肩坐在跃动的火堆前,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从林深处传来几声遥远的鸟鸣。
徐鸮随手拨弄了下柴火,火星噼啪溅起。他沉默片刻,低声道,“玥儿,他对你动情了。”
“很好,总算不枉我付出这么多。”
“……你要谨慎行事。”
眼下我哪还有心思细想这些。不知为何,“长生殿”这三个字如同巨石压在心头,令人难以喘息。
“这个,和长生殿有没有关系?”徐鸮突然拉住我的手腕,语气急切,眼中杀意骤现。
我摇摇头,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大概率没有直接关联,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无论有没有,这一趟我们都非去不可——绝不能容这样的毒瘤继续祸害大梁江山。”
徐鸮烦躁地叹了口气,“我在生你的气……这种感觉让人难受。”
“阿鸮,我八岁就中了这毒,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迹。”我望进跳动的火焰,轻声道,“比起治愈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至于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秘密,并没有骗你——我的确不属于这个时代。”
徐鸮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低沉,“你当真是天外之人?”
“啧,说来那个陈瞎子倒真没说错。只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所以你终究会离开,是吗?”火光在他眼中明灭,映出连日奔波积下的疲惫。
“嗯,未来的某一天等办完我们的事,我们一定会走,为了活下去。”
“好,只要能活着就好,不要死在我面前,我不喜欢这种情节。”
我靠在徐鸮肩上笑道,“不要为过客忧伤,你有你的人生。”
拉住徐鸮温热的手,他腕间那串赤豆手链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鲜红明亮,宛若凝结的血珠,又似暗夜中不灭的微光。
“得赶在赵泽荫察觉前了结此事,否则他若顺藤摸瓜查下去,只怕难以遮掩。”
“当日他毫不犹豫随你跳崖,所有人都吓坏了。向柏接到消息已带兵赶来,想必得知你逃走的消息后,很快就会追上来。”
我心里一沉,立即起身,“时间不多了。”
这时祝山枝已将处理好的食物拿来烤制,见我要往外走,随口问道,“要解手?”
“是是是,你陪我一道。”
“为什么偏是我?”
我拽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催促,“快点儿,憋不住了。”
祝山枝无奈地陪我到附近林中方便,又坚持要我去溪边洗手。两人摸黑走到溪畔,他也蹲下来仔细清洗双手。
“你又没方便,洗什么手?”
“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我真该把‘矜持’二字写在你额头上。”
“你身体近来如何?”
“早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我轻叹一声,随他返回营地。徐鸮招呼我吃点东西早些休息,说今晚他们三人会轮流守夜,让我安心睡下。
此刻我也不想逞强,确实是累了。不仅是我,除了精力似乎永远用不完的祝山枝,其他人都已面露倦色。
次日并不急着赶路。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冒雨行进反而容易暴露行踪。反正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是长生殿的地界,不如趁此机会好生休整。我在工棚单调的滴雨声中睡了很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朝火堆凑近了些。抬眼看见石在瓶正在浅眠,呼吸轻而警觉。
刚想出去方便,一阵窸窣异响突然从棚外传来。石在瓶瞬间睁眼,长剑已然出鞘。
就在这时,工棚顶上传来“咚”的一声重响!石在瓶如箭离弦般冲向门外。我彻底惊醒,躲在棚内不敢动弹。兵刃相交之声隐没在淅沥雨声中,听不真切,却更令人心惊。
很快,徐鸮掀开草帘大步走入,身后跟着的祝山枝则拖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随后收剑入鞘——我这才看清,他手中所持竟是龙泉剑。
“倒有几分胆色,不怕死么?”
我定下心神,望向地上那名俘虏,不由一惊——竟是曾在椿寿镇为我们做过向导的阿曼。他显然刚挨过一顿拳脚,此刻正瘫坐在地,粗重地喘着气。
徐鸮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声音低沉而危险,“我现在有点烦,你最好自己交代清楚。”
出乎意料的是,阿曼并未抵抗,颤声开口,“我、我不是有意跟踪你们……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你妹妹?”
阿曼嘴唇在颤抖,他瞪大眼睛说道,“对,我妹妹被选中了。”
我愣了一下,问,“雅妹?”
阿曼摇着头说,“是两年前被选中的侍者。”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正待继续追问,林外却又传来异动。徐鸮连日来压抑的怒火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猛地抽出玄紫剑,如一道闪电般掠入雨中树林。满腹愤懑的石在瓶也毫不犹豫,提剑怒冲而出。
祝山枝略显茫然地留在原地,总不能将我和这个刚被俘的阿曼单独留在这里。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龙泉剑虽已归鞘,手却仍按在剑柄之上。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赵大牛,人如其名,倔强又“老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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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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