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目光如刃刮过那女子面庞,我恶狠狠道,"好得很,连环套一个接一个?送走阿曼图音,又来个你!雇乌羽堂杀自己意欲何为?可别说是为逃债演的金蝉脱壳!"

徐鸮愕然低语,"当真?"

女子霎时脸色惨白,立刻别开脸。

"你究竟是谁?"我逼近一步,"柴昌医术冠绝越州,他的孙女岂会只识抓药不懂医理?冒名顶替到此地步——再不交代,我现在就去越州大营绑了杨颂,看谁还在背后给你们出谋划策!真当我黄一正是泥塑的菩萨?终日忙得脚不沾地,偏你们一件件麻烦往我身上砸!"

"小花?"阿都日抱着药材茫然抬头。

我一把拉过她,厉色指向那女子,"再不坦白,我立刻告诉阿都日这些药——"

"别!"女子猛地扑来捂住我的嘴,声线发颤,"没事的阿都日,你清点妥当便好。"

阿都日狐疑地打量我们,点点头,"一直以来多谢你承文。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崔椋羽嬉笑着上前,"女壮士可要帮忙搬运?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般热心肠的。"

阿都日瞅瞅崔椋羽,不满地说道,“我才不是女壮士,哼,看在你是黄小花朋友的份上,懒得跟你计较。”

看着二人叫了马车把物资运走,我口干舌燥地抹了把额汗,“没良心,茶都不招待一杯!”

女子这才回到药堂里煮了茶,给我和徐鸮各自斟了一杯,我又端了一杯茶给外面的吴淼,给他搬了一张凳子叫他坐着等,他有些意外,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阿鸮,这几天你想我没有。”

徐鸮耳根骤红。原本绷着的杀气倏然消散,也没骂我厚脸皮,只轻揉我的发顶,"...有一点点。”

“赶紧办完事咱们回锦州去,越州这种地方这辈子不想来第二次了,比天天在宫里还忙还累。”

这时自称柴承文的女子从后堂走进来,擦了擦手,眼神在我和徐鸮身上逡巡一圈,“我叫柴承文。”

“……你最好再想想。”

“爷爷的孙女去世了,那之后我就叫承文。”

“你是他的病人?”

女子长叹了一口气,“嗯,也是学徒——更确切说,在成为学徒前,不过是个乞丐。”

没有再隐瞒,眼前的女子徐徐讲述了她和承岐堂的故事。

茶香袅袅中,一段尘封十一年往事徐徐展开。自桑鸿查明同心蛊离开越州后,柴昌因医术高超又乐善好施,与师父成了莫逆之交。五年前太子册立大典时,柴昌惨遭杀害,真正的承文也因惊惧过度随之离世。药堂被瓜分殆尽时,唯有这个曾受柴昌救命之恩的小乞丐,变卖最后家当重撑起承岐堂招牌。

她不懂医术却偏要行善,终致债台高筑。被伍少爷逼到绝路时,阿曼突然现身指点:以丰州旧事胁迫乌羽堂出手。屡次投石问路无果后,今年三月得知我随赵泽荫来越州,阿曼教她在信中加入我的名字——果然,一直置之不理的宋鹤立刻派出了崔椋羽。

我听得脑中嗡鸣,抬手止住她的话头,“你既说你叫柴承文,那我就这么称呼你。承文,你的故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要帮你,直接拿钱摆平就好,谁叫我是大善人呢。这帮人为何找上你对我来说才重要。”

柴承文垂眸绞着衣角道,“对我来说,有人能帮我就行。”

徐鸮忽然冷笑,“正如王爷所言,这不过是场拙劣模仿。如同当年宋鹤诱你追查周扈案那般——”他转眸看我,“有人笃定你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我问徐鸮,“你说我们是等他上门主动坦白,还是主动出击绑了他问话?”

没有思考,徐鸮拉着脸说,“你若问我的建议,我建议直接杀了他。”

“别别别,别这么激进,总得先弄明白对方所图。既大费周章引我们清查长生殿,何不直言相求?毕竟我这人最是嫉恶如仇,又好说话得很…”

徐鸮揉着太阳穴叹息,“诸事缠杂,实在头疼。”

我转到他身后为他按揉肩颈,“放松些,你绷得太紧了。”

“你先走,在这儿待时间太长了,王爷必会生疑。”

我看看柴承文,威胁道,“看在你和柴爷爷关系匪浅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把,你最好老实点。”

女子低下头,犟种一样不点头也不回话。

我揉了揉眉心走出门去,只觉浑身乏力。接过吴淼递来的斗笠戴好。本打算寻阿都日一同吃饭,行至万花泉附近,却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拨开人潮挤进去,只见草药散落一地,阿都日正与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华服男子争执,崔椋羽则抱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阿都日见我来了,急忙拉住我道:“这人撞了我们的药材车,反倒要讹人!”

我打量那男子,见他衣饰华丽,腰悬翡翠象坠,身后跟着两个彪悍随从,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下暗忖:这象坠似是蒲甘贵族的佩饰……

“多大点事,算了算了。”我想着赶紧息事宁人,最近事儿太多太杂,我脑子已经快炸锅了。

正当我们要离开时,那男子的随从却横身拦住去路,“弄脏了我家主人的靴子,就想这么走了?”

崔椋羽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妙极!打起来!打起来!”

恰在此时衙役赶来,为首的鲍爷一见是我,顿时矮了三分,想必是伍少爷那事让他长了记性。此事便就此作罢。

回到客栈,阿都日仍气鼓鼓地灌下一碗茶,“城里人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崔椋羽一脚踏在凳子上,对着粗茶却摆出品鉴珍茗的架势,“越州本就是蛮荒之地,遍地都是未开化的野人。”

“你才是野人!我是塔拉族的——”

“啊啊啊,塔拉族的女勇士,知道了知道了。”

我只觉心头燥热难安,仿佛有万千乱线缠结脑中,坐在一旁怔怔出神。

“你什么时候走?”冷不丁的,崔椋羽问我。

“这不,来祭拜飞云将军,结果枪丢了。”

阿都日眨着眼睛插话,“你不是与赵大牛私奔么?怎么又去祭拜将军?对了,你们既已成亲,将来生了娃娃定要带回去给爷爷瞧瞧。”

椋羽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这才几日不见,你竟都成亲了?哈哈哈!”

我闭目扶额,只觉头痛欲裂。

暮色中的万花湖泛起粼粼金波,赵泽荫来接我时,见我一脸倦色不由轻笑,“玩了一日,累坏了?”

“心累。”我懒懒倚在车辕边,连赏景的力气都没了。

他伸手将我揽进马车,“要我帮忙么?”

我靠在赵泽荫肩头思忖片刻,终是软声央求,“帮我捋捋罢,脑子已乱作一团了。”

“早该问我的。”他指尖轻绕我的发丝,“看你偷偷忙活,倒也有趣。”

“那蒲甘国的事...”

“多蒙领一千精兵足矣。弹丸之地,何足挂齿。”赵泽荫语气从容得像在说明日天气,见我仍蹙着眉,不由失笑,“这也值得焦虑?你饿急了咬人才叫我焦虑。”

不得不承认,这一路风波迭起,竟无一事能动摇他分毫。反观自己,实在相形见绌。

“想好了?”他抚过我脸颊,“要不要向我求助?”

原来早就在等我开口。这个男人恶劣的趣味,真是一成不变。

回到无名院匆匆沐浴用膳,也顾不得院中撩人的月色,径直寻到在灯下看书的赵泽荫,拽着他衣袖要理清思绪。

将从柴承文处所得尽数告知后,他轻笑,“每日都能带些新鲜事回来。”

“你帮帮我嘛。”

“别急。”赵泽荫揽我坐在身旁,说道“先说清眼下困扰你之事:其一,有人想借你之手铲除长生殿,此为借刀杀人;其二,有人奉命离间你我,此为挑拨之计;其三...”他忽然捏了捏我的耳垂,“某只兔子背着我搞小动作,这叫心里有鬼。”

“对,就是这样的。”

他含笑继续道,“第一件事不必焦虑。既知何人想利用你,办与不办全凭你心意,不必受人牵制。第二件事只需信我,任他百般手段皆是徒劳。第三件...”他目光微沉,“虽不知你与徐鸮在谋划什么,但我可不过问甚至相助——唯独不许再逃,明白么?”

我额间沁出细汗。赵泽荫这般平静含笑的模样,反倒叫人忐忑。我试探着坐到他膝上,小声道,“你其实有些生气对不对?”

“生气也没办法,就当我宠着你吧。”

我低头思索着,也罢,这趟没有收获那也许真就是命了,本就不抱希望。其余诸事,随缘便是。

“记住一正。”赵泽荫捧起我的脸,笑道,“事分主次,择易先行。”

烛火摇曳中,他继续看书,我则铺纸作画。回想他方才所言,条分缕析间迷雾渐散。眼下无非是再查柴昌可曾留下线索,至于杨颂...这家伙策划这许多事,迟早要叫他付出代价。说起来,三件烦恼里,他竟然占两个,真是可恶至极!

我轻声叹息,不由想起初识杨颂时,那小子信誓旦旦说对我一见倾心。到头来尽是虚情假意——为何从没有男子是真心喜欢我才靠近的呢?转头望向赵泽荫,烛火在他轮廓间投下柔光。这般想来,我与他竟有些同病相怜:他遇不见真心人,我又何尝不是?所幸还有明途始终如一地待我,可他呢…吕遇婉勉强算得半个么?

不忍再对视他那般温柔赤诚的目光,我别过脸去。心里有鬼——这话当真半点不假。

掩好门扉,将灯盏移远些。抽走赵泽荫手中的书卷,我跨坐到他膝上轻声道,“陪陪我。”

“…很少主动邀我。”

轻吻过他脸颊,我指尖抵住赵泽荫的唇瓣,“别动,别说话。”

解下他的发带,将那双温热的手轻轻缚在身后。凭着记忆里所有生涩的技艺,我解开他的衣扣,以指尖描摹胸膛的轮廓,以唇齿亲吻滚烫的肌肤。感受着他如擂鼓的心跳,听着他在耳畔喘息呢喃——呢喃那个不属于我的名字。甚至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瞬间,我想放弃了,又或者明途说得对,本就不该开始。

就这么纠缠下去,索取,掠夺,占有,消融,亡毁,湮灭。

直到分离,直到永别。

这一晚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搅我们。躺在床上男人仍旧不肯睡,他在说些什么呢,他握着我的手讲述着属于他的童年,讲他在广阔的天地间策马扬鞭,讲有关他与飞云将军的——那一场铭刻在记忆深处的对话。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大将军做事有条有理,不像黄大人事情一多就抓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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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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