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对了,王爷一路辛劳,特备美人侍奉。下官告退。”
语声渐杳,灯火熄灭,二人相继离去。
徐鸮轻按我头顶,示意再静候片刻。待他确认四下彻底安全,方带我悄声离开朴拙园。
兴龙泉畔的竹林外,可以遥遥望见月色下的花塔轮廓。
我们并肩坐在石上,沉默了许久,徐鸮才低声道,“比杀人还要骇人,不是么?”
“阿鸮,这应当不是他们头一回密谋了吧。”
“只要你不在场,他们便会商议这些事。”徐鸮略作停顿,又道,“商议罢了,他仍会回到你身边,继续温言软语。”
“有趣有趣,大家竟然都在唱大戏。”
徐鸮看向我,紧蹙着眉头,“玥儿,男人这种东西太危险了,比起权柄,甚至比起金银,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你永远不知枕边人究竟是人是鬼。他们连一年都等不及,已开始谋划取你们性命。”
我垂眸望向臂上蜿蜒的红线,长叹一声,“政权更迭,向来浸满鲜血。权力本就是不见血便夺不来的东西。”
“你作何打算?”
我沉吟片刻,道,“先回锦州再议。别慌,阿鸮,敌在暗处,我们未必就在明。”
徐鸮轻抚我发顶,声冷如铁,“我不会让你出事,这是我的底线。谁若毁了我中意的故事,我便送他上西天——无论他是谁。”
我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别忘了我从不会轻易亮出底牌,相信我,相信我们。”
“走吧,不必回去了,免得扰人好事。”徐鸮拉我起身,深吸一口气,“当真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夜。”
“如今你会重新审视对赵泽荫的看法么?”
“……我不知道。数次密谈中,他从未直接表露过真实念头。此人稳如泰山,心机深不可测。唯一可肯定的,是他待你并不坦诚。即便肯舍命相救,也未必是出于情爱——或许只是那一瞬,冲动压过了理智。”
“嗯……我只想知道,这些时日他可有背着我寻过其他女人?”
徐鸮思忖片刻,谨慎答道,“除却与你分离之时,据我所知……并未有过。怎么,此事于你很重要?”
“不过随口一问。”
“不要以此来判断一个男人是否值得信任、是否对你真心。你还是不懂男人究竟可以人前人后到什么程度。”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回到祝山枝他们落脚的客栈附近,徐鸮径直带我绕至后院,又请石在瓶另要了两间客房与两壶烈酒。
我与徐鸮在房中一杯接一杯饮尽辛辣的酒液,整个人如被烈火灼烧。不过半壶,我便已失去意识。梦中天地旋转,来路与归处皆模糊难辨。仿佛沉眠许久,又似只阖眼片刻,胃中灼痛迫我睁开了眼。
天色似已透亮,我竟和衣而卧,连鞋都未脱。此刻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难以自持。
门口有人低语,那高大的背影熟悉至极,却又莫名陌生。
“三人都喝多了,黄姑娘尤其醉得厉害。我也不知她落脚何处,便暂且安置在客栈中,以免出什么意外。”
“知道了。”
门扉轻合,男人转身见我醒了,端来热茶扶我起身。
“我想吐……”
伏在盆边干呕许久,却只吐出些酸水。是了,昨日下酒菜多是辛辣之物,我几乎未动筷,空腹豪饮烈酒,自然呕不出什么。
“你似是头一回醉成这样。昨夜很开心?”
漱过口再次躺下,我蜷缩着喃喃,“嗯……特别、特别开心。”
他为我拭净脸颊,道,“走,回去。”
“我动不了……你有事便先去忙。”
不容拒绝,赵泽荫一把将我抱起登上马车。途中我又呕吐数次,胃脘痉挛耗尽了所有气力。回到住处沐过浴,我瘫软在床如一滩软泥。赵泽荫端来清粥喂我吃了半碗,神色如常,不见波澜。
“可好些了?”
“无妨,再睡一觉便好。”
我下意识避开他伸来相拥的手,重新躺回榻上。他似有迟疑,却终究侧身将我揽入怀中。
“我还有些事需处置,之后便启程回锦州。”
“嗯,你忙你的便是。”
亲亲我的耳朵,男人安静地抱了我一会儿便走了。我坐起身望着那背影消失,深叹一口气——昨夜所闻犹在耳畔,若说毫无惊惧,那是骗人。可害怕退却,从来就不是第一选择,若不然,我和明途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
徐鸮自从有了赵泽荫给的令牌,几可肆无忌惮地出入蜀州各处。他见我又睡了一觉,问道,“要不要去看看池灯。”
自然是要去的。随徐鸮出门时,我打趣道,“你可是喜欢上池灯了?”
徐鸮无奈瞥我一眼,“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杨颂与盛池灯才是一对么?”
我愕然道,“我还道她是喜欢你,才总来找你……”
“你该不会以为杨颂是为喜欢你才接近你吧?”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想,真是可恶,二人竟然把自己也算计进来,就为了拖我下水。越是如此,我越要掘出他们的秘密。嘴硬是吧?再硬的嘴,也有办法撬开!
芙蓉府衙内,亮明身份又有荣亲王令牌加持,无人敢阻拦我与徐鸮。近日芙蓉知府杜仲不在任上,由布政使杨明辉直管事务,日常一应公务皆由同知霍思危代行。
步入阴湿的地牢,衙役引我们至盛池灯的囚室。杨颂依旧守在牢门外,沉默如石。
却见盛池灯瘫倒在地,面泛乌青,我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衙役衣领厉声质问,“谁准你们动用私刑?!”
“回、回大人……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是总督大人的命令。”杨颂声音沙哑地接话,“因她拒不交代实情。”
我转看向他,只见他神色萎靡地立在旁侧,脸上赫然一道鲜红的鞭痕。
是鞭痕!
探手试了试盛池灯额际,烫得骇人,显是染了风寒。徐鸮低声道,严刑逼供时必会泼浇冷水,又是夏天,便是冰水也有。
女子艰难睁开双眼,昔日坚毅的目光因病痛失了神采。想起初见她时那般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徐鸮即刻前往药房熬制汤药。我席地而坐,将女子的头轻枕于膝上。她木然眨着眼,尽显疲态。
“好歹是两州总督,凌虐一名女囚,未免太**份。”我冷声道,“去请同知霍思危过来。”
[托腮][托腮][托腮][托腮]不要欺负黄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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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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